COA大咖访谈 | 李危石教授:创新转化怎么“转”?看到需求,先有合作,再求创新

学术   2024-12-24 17:02   北京  



李危石 教授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主任、脊柱外科主任、骨与关节精准医学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主任。

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国家科技创新领军人才;

2023年荣耀医者金柳叶刀奖获得者;中华预防医学会脊柱疾病防治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北京医学会骨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康复医学会骨质疏松预防与康复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医疗保健国际交流促进会骨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世界脊柱外科组织AO Spine 中国区主席,脊柱领域知名期刊 SPINE 顾问编委,《中国脊柱脊髓杂志》《中国修复重建外科杂志》等期刊编委;先后承担了科技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等国家和省部级课题10 余项。在《J BONE JOINT SURG AM》等骨科领域权威期刊发表SCI 论文100 余篇,授权发明专利17 项。



2024年COA学术会议召开之际,骨今中外【大咖访谈】栏目邀请到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主任、脊柱外科主任、骨与关节精准医学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主任李危石教授,向大家分享椎板自主识切机器人、疼痛管理、创新成果转化经验等话题。

Q
1.去年,您和团队成功完成全球首例脊柱椎板机器人自主识切手术。请您分享一下,研发该手术机器人的临床需求是什么?在研发过程中攻克了哪些困难?
脊柱外科的手术治疗,主要是为了解决神经压迫。腰椎间盘突出症、腰椎管狭窄症和颈椎病,都是由于间盘突出、韧带肥厚、骨质增生造成的神经压迫。

我们要想解除神经压迫,首先要把骨性结构打开,例如椎板切除。椎板切除之后,才能进一步去切除神经腹侧的间盘,实现神经减压。椎板减压是脊柱外科手术的常用手段,但是操作非常危险以前我们的工具是骨刀、锤子,手术的成功完全取决于经验和手感。比如我用锤子去敲,力量大了,会穿透椎板造成神经损伤;力量小了,就没法敲透,没办法实现椎板减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临床意义重大,这促使我们开始研发机器人。

研发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很多挑战。当前临床常用的骨科机器人,是导航型机器人,主要是辅助确认置钉位置、调整角度。全球范围内,没有真正意义上椎板自主识切的操作系统。主要有以下两个挑战性问题:

第一个问题,精准识别椎板即将切透的状态,确保机器人在切透椎板那一刻,马上停止工作。如果不能及时停下来,就和骨刀去凿一样,有可能伤到神经;如果早早地停了,椎板又无法穿透。

第二个问题,精准地切割。患者在术中呼吸的时候,骨头会有上下的微小浮动。如何在浮动的过程中,保证切削的刀具和骨头之间没有相对位移。

2019年,我们团队承接了国家科技部重点研发计划。我们联合国内的优势单位,包括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等,在这两个问题上实现了突破,经过大量的实验,最终才形成了现在的椎板自主识切机器人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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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2.本届COA大会,您带来的其中一个讲题是“AI赋能下的脊柱椎板自主识切机器人系统”,想请您分享一下,在AI加持下,该手术机器人技术获得了哪些新突破?  
我们用标本的骨头、动物的骨头、人的尸体等做了大量实验。每一次切削,机器人都会把相应的信息记录下来,然后训练AI,让它知道切透和没切透状态之间的差别。

以往底层算法是靠“力反馈”,当切透的一瞬间,阻力一下子消失,它就应该停。这个方法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可行的,但精准度无法超过95%,还有5%不行,所以无法在临床上应用。最后我们通过叠加两种算法,实现了100%识别。

在此基础上,我们想要更好的效果。虽然已经能够100%地识别切透瞬间的状态,但椎板下方有可能就是神经,切透瞬间也有可能造成一点点神经干扰,尽管这种干扰会非常小。

我们就想用AI学习的方法,让它能够预测下一个动作的效果,预测到再往下切一点点,它就透了。我们通过大量的数据训练,最后能够实现87%左右的概率,在切透的下一个循环开始前,就能预知到。在100%切透识别的前提下,我们又前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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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3.良好的疼痛管理,有助于获得更好的预后效果。请您分享一下,脊柱术后导致疼痛的主要因素有哪些?疼痛管理策略是怎样的?
患者恐惧手术的原因主要就是疼痛,疼痛的来源有以下几方面:一是软组织损伤,比如胸椎、腰椎的后路手术,手术部位的肌肉和软组织非常发达。我们在将皮肤逐层切开,暴露骨性结构的过程中,会破坏很多软组织,造成病人术后疼痛程度比较高。二是术中切骨,相当于人为造成骨折,对患者的损伤也是非常大的。三是在脊柱外科手术中,需要清除神经周围的致压物。当我们用神经剥离子去剥离神经,分离神经周围粘连,甚至把神经拉开,去切除突出的间盘时,这些操作都会对神经造成机械性刺激,从而引发炎症反应水肿,病人在术后也可能会出现刺激性疼痛。

随着无痛理念的普及,很多医院都在推行无痛病房的管理理念。我们医院骨科无痛病房已运行十多年了,也积攒了一些经验。

其实不管采用哪种术式,我们只能预测患者术后的疼痛程度,是重度、中度还是轻度。比如说微创切口非常小,术后疼痛程度就会很小。不过,也有切口小,但疼痛明显的,比如颈前路手术,术中需要牵拉气管、牵拉颈前的软组织,造成术后病人颈咽部疼痛明显。疼痛最明显的还是后路手术,因为在患者改变体位时,颈椎和腰椎的受损软组织疼痛感会很重。

护士会给患者进行疼痛评分,我们根据疼痛程度,随时调整镇痛方案。我们有完整的疼痛病房管理流程,通过细节的管理,能很好地控制患者疼痛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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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4.您担任着AO Spine第七任中国区主席,想请您分享下,在过去的一年里,脊柱外科领域取得了哪些新进展?
AO Spine在中国已经有20多年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一直深度嵌入到AO Spine的优秀团队里,是受益者、引领者之一。我很荣幸能担任第七届AO Spine中国区的主席,带领AO的所有讲师,共同推动脊柱外科的发展。

国内的脊柱外科在几个方面都有一些突飞猛进的进步。

首先,传统术式快速普及。以前大家顾虑颈椎手术风险高,截骨矫形技术难。而现在无论是颈椎病、腰椎病,包括一些骨折、畸形,我们很多医院都已经处理得非常熟练。

其次,微创化不断扩大和深化。微创化主要包括两大方面:一是内镜技术,国内的骨科内镜技术历经20年快速发展,直至站在世界的前列。我们有很多创新的术式和仪器设备,造福了患者,同时也引领了学术发展。二是国内能够熟练掌握脊柱内镜技术的医生数量多,患者群体庞大。国内很多同道办了脊柱内镜的培训班,吸引了港澳台地区,以及欧洲、北美、南美等地区医生前来学习。   

再次,是智能化发展。除了刚才提到的椎板自主识切机器人,还有已经在各大医院逐渐推广和应用的定位导航型机器人。在这些先进技术的帮助下,骨科医生可以开展更加复杂的、疑难的病例,比如畸形、复杂的翻修、上颈椎的手术(包括颈椎椎弓根螺钉)。机器人系统降低了技术门槛。

最后,是个性化治疗方案。以前我们讲规范化,所有技术都应该一致,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同时,我们在精细化管理中也发现,病人和病人之间有一些细微差别。针对这些差别,我们制定个性化,或者是定制化的治疗策略。对于骨量不好的患者,我们使用3D打印技术打印椎体间融合器时,有多种弹性模量的方案可供选择。对于肿瘤切除后的局部缺损,我们可以3D打印不同形态的假体去适配。对于患者间不同的生理曲度,我们用规划的软件和工具,提前做好术前规划,并在术中精准实现。

A
         
Q
5.本届COA大会依然以“创新与转化”为会议主题。在科技成果转化方面,您和团队有哪些经验可以分享一下?
创新转化是国家战略,各单位在近几年一直倡导和推动。我们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很早就成立了创新转化研究院,和中关村很多高校、研究所都建立了很好的合作模式。我们也鼓励我们的医生和企业、研究机构共同研发适合临床的一些新技术和产品。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在过去三年完成了近5,000万元的科技成果转化,算是走在前列的。

我有几个感受和体会:

首先我们不是为了要做创新,为了要做转化,而去做相应的工作,而是基于临床问题,从临床出发。什么是我们临床亟待解决的,抓住临床问题,去寻找解决方案。没有成型的解决方法,或者没有成型的器械设备,我们才应该去和相应部门组成研发团队,一起去攻克难题。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骨科都是基于临床需求来开展创新转化的。

过去这些年,我们在3D打印方面取得的成果有打印假体、人工椎体、关节系统,还有椎间融合器。   

比如3D打印椎间融合器,我们团队发现,随着人口老龄化深入,很多患者都是骨质疏松很重的老年病人。在做融合器植入的时候,如果融合器的强度远超过椎体的强度,就容易导致椎体终板的骨折、塌陷。我们就和很多团队一起合作,最后我们不仅把弹性模量降下来了,还设计了不同梯度的弹性模量供临床选择。

同时问题又来了,怎样能知道患者骨质量的状态呢。所以我们又研发了基于CT值的诊断标准和诊断分级,然后又开发了软件,能够精准评估患者终板的骨质量。

医工创新合作首先要先合作,然后才可能创新。在合作过程中,工程师有工程师的语言,医生有医生的语言,研究院的科研人员有他们的语言。三个团队相互理解、相互配合,又能够责任、权利分明,这是创新转化的重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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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20241224-0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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