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锐金丨散文||刘村印象

文摘   文化   2024-10-27 06:58   山西  

黄 河 原 创 文 学

文学公众平台


黄河文学  原创频道


  谭锐金,山西垣曲人,文学爱好者,一个闲暇时喜欢讲故事的人。


就像是历山镇是垣曲县唯一叫作历山的乡镇一样,刘村是历山镇唯一叫作刘村的村子。

其实刘村和其它村子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周围有一些山,有的有名子,有的叫不出名子。

还有小河,雨季的时候水量很大,平时只能算是条小溪流。

一条蜿蜒的叫作长刘路的公路,将刘村与外界相连。

长刘路,就是长直乡到刘村的路,依山而修,弯弯曲曲,和其它山间公路一样。

春季里路旁郁郁葱葱,野花盛开,令人心旷神怡;夏天的时候鸟鸣阵阵,野兔、野鸡之类路间奔跑;秋季里落叶缤纷,红叶、黄叶随风起舞,美不胜收;冬天的时候或者寒风萧瑟,或者白雪皑皑,别是一番感受。

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风景有不同的心情。但不管如何,从长刘路走一趟,感觉很是解压。

每次去刘村,或者离开刘村的时候,在刘村到长直涧溪村之间的的一段路上,山坡顶上有一块巨石,颇为突兀。仔细看去,姿态嶙峋,仿佛远古时期的巨兽在向路人诉说着什么。同行的人说它叫作飞来石。

我一直想,那天闲了,跑到山顶去看一看这块飞来石。可惜我这人懒散惯了,就像每次下决心要做的某件事一样,想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却还是无疾而终。

就像一个人叫李有财却并不一定就有钱一样,刘村姓刘的也并不是很多。这个问题我问起过村里老人们,他们说应该是很久以前在这里安家的姓刘,故而取名刘村吧。

现在的刘村是由原刘村和薛家堡村、竹林村三个村子合并而成的,约有2200余人口,像现在的许多农村一样,青中年或出去打工,或为了孩子上学去了县城,村里大约还有7、800人,以老年人居多,像我这五十出头的人儿,在村里都算是年轻人了。

薛家堡以薛姓人居多而得名,竹林村因村中有片竹林而得名。从村委会到薛家堡徙步需二十余分钟,到竹林得三十多分钟。若是到更偏远一些的山庄,走路起码得两个小时左右了。

刘村有山,山却大多无名,也许与诸冯山、锯齿山、历山舜王坪等相比,这些山丘海拔不高,显得有点太普通,所以就懒得给它们起名子吧。有山就有沟、有洼地,因而村里的地名有前沟、南沟、史家洼、周家洼等等。

刘村有水,平时村民吃水水源就有8处,保障了村民们吃水安全。水依山而下,穿过竹林村注流过刘村最终汇入允西河注入黄河。水清澈见底,味有山泉水的甘甜。有村民告诉我,小时常在溪边逮鱼、捉螃蟹……就是前段时间还有人在河里抓住过甲鱼。可惜现在水逐年渐少,鱼虾也不见踪影。

刘村有庙,关帝庙建于乾隆四十年,昔日庙前有戏楼,香火旺盛。每年农历二月二十六日是传统庙会,庙会期间摩肩擦踵,热闹非凡。历经战乱,百年沧桑之后,庙宇只留主体残垣断壁。后来村民自发捐款将庙修缮,让古庙又获新生。主殿“忠义宗”三字苍劲有力,两边上联“昔为汉室忠良将”,下联“今作人间福禄神”。刻有《重修关帝庙碑记》:刘村,地处历山镇西南,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村中古庙坐北向南,创建于乾隆四十年,昔日庙前戏楼,香火明旺,蜚声遐迩,每年农历二月二十六日系传统庙会,尚善之风,代代相传。古庙历经百年沧桑,先遭日寇强抄之劫,后逢文革破坏之殇,主建筑破烂不堪,面临倒塌。乙亥初春,村民再议,自发捐资,群起而呼,重修庙堂。农历二月二十六日破土动工,四月竣工。总投资六万余元,各界人士捐款四万四千七百余元。为彰善士义举,特刊石镌名,刻碑为记!下列有捐款名单。

庙虽不大,神像也略显简陋,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村民若有疑难之事,常到此拜求关老爷,据说十有七八可遂心愿,颇为灵验,因之也常见有前来还愿之人。

刘村特产有红薯粉条、蜂蜜、柿子、野木耳、小米等。

红薯粉条采用当地红薯为原料,经脱脂净化处理后,用传统工艺精制,不加任何添加剂。不管是冷拌还是热炒,久煮不化,营养丰富,食之柔软可口,据说还有增强免疫力、抗癌、美颜、软化血管、润肠通便等功效。刘村处于亚温气候,无霜期长,红薯淀粉品质高。每年加工粉条时,厂院内红薯堆积如小山,清洗干净后被粉碎成浆糊状,然后过滤后沉淀再晒干。白花花的淀粉如石膏般洁净,经漏丝后制成粉条,名声在外,加工初期便有不少客户前来订货,所产粉条供不应求。

野木耳菌香浓郁,吸水性强,我曾从村民那里买过二两,回家后炒菜,味道鲜美,口感糯脆,家人们都称从没吃到过味道这么好的木耳。因采摘不易,价格也不菲。

秋季里黄灿灿的玉米棒子带给人们丰收的喜悦,和村民一起收玉米,摊场子晒玉米,也让我学到不少东西。

特别是柿子树上挂的红彤彤的柿子甚是诱人,成熟的软柿子入嘴甜丝丝的亦是美味,有老乡告诉我被鸟啄过的柿子最甜。没熟的柿子收下来捂起来,做成柿饼,冬天里放火炉上烤热了吃也是绝佳的享受。

新谷米下来的时候,我在村里吃过一次小米焖饭,里面放的排骨、红薯,端起碗来清香扑鼻,吃到嘴里略有甜味,夹杂着排骨的荤香味,黏而不腻,入胃后整个小肚子都暖洋洋的,浑身透着一个舒坦。那是我惟一一次在村里吃了两碗的饭,做饭的大姐告诉我,如果用鸡肉做,味道更好吃,但若论最好吃还是用鸽子肉。

我前年因工作原因被派去刘村驻村,当时长刘路正在修建,去刘村只能先到同善,然后从教水村或者史家洼绕道而至。

从教水村走有一段路很是险要,一路有三四处急弯,最险的一处需要倒一把方向才能转得过弯。头一次走时心下很是惶惶,双手紧握方向盘,双目紧盯前方,不敢看两侧崖底,倘若无意瞅到,腿便不由打软。须要一档开到山顶,然后再盘旋而下。从山顶去刘村的一段路是土路,若是遇到雨天,地面皆泥,车轮打滑,若遇到对面来车,神经便高度紧张,战战兢兢,万分小心。有两次便因为刹不住车滑了下去,不过还好只是车保险杠被山石怼坏,人倒是无恙。

从史家洼走路绕远了六七里地,但相对来说平缓一些,不赶时间的话我们还是选择这条路,这条路只有一二处险境,但就这一二处也让我们这些常在县城开车的司机常常手足无措。有次去镇里开会,第一书记开车,下大坡急弯时速度有点快,他一脚刹车,车砰的一下灭了火,停在弯处。我说走啊。他小声说,不敢动了。我不以为然说你下车我来开。待我下了车,只见车头已过了路面担空,左前轮就在崖边,下面是几十米深的谷底,我当时也是双股打颤一阵后怕。强忍惧意上车,挂了倒档,一打火,车便向前纵一下,急忙再点刹车又灭火。试了两下,手心全是汗,不敢再尝试。两人相顾无言不知如何是好,幸而几分钟后后面过来一辆皮卡,我们的车挡在路间他没法过去。司机下车后看了看,稍露蔑视之色,我递烟笑请对方帮忙。他上车猛轰油门,然后一把将车倒了出来。我和第一书记长嘘一口气,表示感谢后上车驶离,路上不断感叹这里的司机水平高。

走得多了,经验也多了,后来就是夜间走这段路也游刃有余了。

等到后来长刘路全线贯通,柏油路犹若康庄大道给村民出行带来了极大方便。

有段时间因家事琐事缠身,心情颇为烦躁。一个人常漫步于乡间小道,晨看露珠映射阳光,晚观星宿闪烁夜空,白天入户走访,听村民诉说家长里短,感慨尘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清晨里庄稼地里飞舞的蝴蝶、蹦跳的蚂蚱、五彩的小花,让浮躁的心灵得以舒缓。

村民们絮絮叨叨,柴米油盐、猪牛羊鸡、老人孩子,如此种种让人感觉到生活的真实感。

晚间天空繁星密布,是城里看不到的景色,苍穹如盖,星光闪耀,在感叹宇宙神奇的同时也会觉得自己身的渺小,所烦之事也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

我只是幼年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光,对农村不甚了解,原先总以为村里能有什么事,驻村帮扶不过就是填填表,力所能及给村里解决些物资经费啥的就行了,应该是个闲差事。谁知到了村里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村民把你当作上面派来的干部,村干部解决不了的事都来找你,总感觉上面来的本事肯定大,能力也大,能管得住村干部。

有次遇到个事挺有意思。当时,我和镇包村领导张主任在村部正商量事情,进来个六十来岁的村民气呼呼的,见了我们说,你们是上面的干部吧,我有事要反应。

张主任说,啥事你说。村民说,那谁谁谁埋人占了我的地,我要让他给我换块,他答应了,可是给我换的不是好地,我不答应,村干部也不管,你们要给我作主!

我和张主任说,这不是啥大事,都一个村的,商量着来不就是了,有啥生气的。

村民说,不行,他给我的是后岭的,打不下粮食,我就要他前岭那块地,他要是不给我我就把坟头平了,要不他就把他爹从我家地里迁出去。

我俩还想说些啥,他身后的几个村干部向我们使眼色摆手示意我们别理他。

张主任说,你别急,等村书记回来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再看怎么解决。

村民仍高声道,你们要是不帮我解决,我就向上一级一级告去,我就不信这事还没人管了,占我家地赔我地天经地义!我就在这等着,看你们这些干部谁能帮我办了。

正说话间,村支书进了门,看到这情况,叫着那村民的名字道,你这事不是上次已经给你两家说好了吗,怎么你又跑过来了?

村民道,你们说的我不满意,凭啥给我后岭的地,不给我前岭的?后岭的不好我不要。

村支书火道,你较是个混念,你那是啥地,要换人家前岭那水地?都是本村人,谁家不老人,谁家不埋人?人家那谁埋我家地里,我给人家要一分钱来?给我地我都没要。

村民道,你是村书记你有钱你风格高,我不行。

村支书道,你较算了呀,这事就是这,后岭那地你想要了要,不想要就算了,你看看这事别说村里人,就是你儿子支持你不?话说回来,那是你儿子地,你俩已经分户了,你也没权利在这说三道四。

村民嗫嚅道,哼,我去镇上说理去。说完起身离开。

村支书告诉我们,这两家人老一辈有些意见,到小一辈已经没啥矛盾了,这次碰到这事,这个村民想起以前的事了,借机闹闹,回头找那个主家说下,去上门说说好话服个软气消了就没事了。

我笑道,你这书记真是大事不糊涂,小事和稀泥。

每天看到这些事,我慢慢也有了些经验,再遇到前来告状的村民,先从侧面了解清楚到底啥情况,看看谁占理,然后安抚安抚,最终把事情磨平算了事。

去年12月,冰雨造成停电事故。正值大雪,因为大多都靠电取暖,为防止有老人孩子遭灾冻伤,我们爬高摸低,将救灾物资送到每户村民手中。

夜晚入睡时,不脱衣服盖两层被子,早上醒来仍是两脚冰凉。

愈是艰苦愈能体现真情,因为付出了,村民也认可你了。后来,便常有这家叫去吃饭,那家拿着卤肉酒来我们屋里喝酒。肉是自家卤的家猪肉,酒是塑料壶装的散白酒。虽比不上大饭店的佳肴美酒,但大家你一句我一言,上至天文地理国际形势,下到房前屋后鸡零狗碎,“把酒话桑麻”的这种感觉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像其它村子一样,刘村许多人家都养有狗,品种以土狗居多。村人讲,后沟等地原有野猪出没,村民们养狗多是为了捕捉野猪用,有次听一老人讲他年青时,与十几个伙伴连同十几条狗一起捕猎,追着野猪跑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最终猎狗一拥而上将野猪紧紧咬住,大家将野猪捕获乘兴而返。

听老人讲野猪如何上冲下跳,猎户如何大声吆喝组织围捕,猎狗如何狂叫奋勇而上,虽未亲眼所见,其惊险程度和不易也令人犹若身临其境,颇为向往。可惜我言辞匮乏,不能将之真切描述。

后来野猪成了保护动物,村子也很难再看到,但养狗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平时看家护院,有时也用来打打野兔、獾什么的。

我小时被狗咬过,所以对狗很是惧怕。每次走访入户遇到养狗的人家,总是战战栗栗,畏首畏缩。同事老秦总是笑我,这有啥怕里,狗这东西,你越怕它越往你身上扑,你就装作没看见它昂首阔步往前走你的,它绝对不敢对你咋样。再说啦,你就给他一条腿试试,看它敢不敢咬又能咋的?

果真,每次他遇狗时步不减速,狗叫一二声便不再理会他。间或有的狗扑到身边,他还大声呵斥两句,那狗儿便乖乖卧在一边。

可我直到离开时也没学会这一招,每次碰到狗,不敢迈步,狗儿叫声更大,有的甚至跳到我齐肩位置狂吠,我更加胆怯。更不敢如老秦所说,伸一条腿给狗试试它敢不敢咬,直到主人出来将狗撵至院外或拴起来,我才敢慢慢挪步。

刘村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我初到村里时认识人较少,无事在村中闲转,三三两两的村民坐一起闲谈,看到我,虽不相识,却也点头微笑,我也回之以微笑。

对方多半会问,你来这村寻谁里?

或有知道我的说,这是上面新换下来驻村的。

对方便会说,好好。再问我,吃饭了么?没吃的话去我屋给你弄些饭吃。

村里多半都是住的新房,在山岭下还有几所老院子。门还是以前的实木门,推门进去,影壁还是六七十年代的宣传画,院里墙头还有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之类的标语。漆已脱落,但画面、字迹仍可辨认。房檐有石兽、石鸟造型,院内青石铺地,角落绿苔。屋内也多挂有印着百鸟朝凤之类的镜子,八仙桌配两张太师椅。转一圈出来,一番历史沉重感扑面而来。

可惜除了一二家还有老人居住,其它几所院子都已无人居住,从门缝看进去杂草丛生,很是荒凉。

去竹林村的路上有一座小桥,夏秋季我起的早,常晨跑到这里。小桥应该有个名子,不过我给忘了。桥下是条小河,上游依山而蜿蜒而下,河两旁林草荫绿,时有清脆鸟鸣声、青蛙呱呱声入耳,远处袅袅炊烟升起,有时还会碰见牧羊人赶着羊群上山吃草,小桥立现拥挤,咩咩声此起彼伏,倒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田园农家生态。

桥旁有座小院,原是竹林村村委,因合村办公此院闲置下来。曾说过很多次,那天闲了约三五好友,弄个炉子来这里吃吃烧烤,喝个小酒,可惜像我其它的许多计划一样最终也没能实现。

过了桥有个岔路口,其中一条路通向后山,后山有铁矿正在改造,已经颇具规模,投产后可解决当地劳动力就业,带动百姓在家门口就可致富,就在筹建阶段,都有不少村民进企业打工挣工资了。

刘村的山,刘村的水,刘村的水,刘村的情。

虽因工作原因已离开刘村,但感情维系不断,村里常有电话联系,问长问短,拉呱拉呱,有的到县城办事,也会找我聊聊,让我觉得能有这么多好朋友牵挂是我最大的收获。

后记:

闲来无事,突然想起离开刘村亦有半年多时光了。

前年因工作需要前往刘村驻村近一年,其间也颇有一些感触,总是对自己说有时间要把这些感触诉诸于文字。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又或者打开电脑敲击下一些文字后,却发现自身文字的匮乏。就常用“改天吧”把这件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今天才杂七杂八的写了这些散漫的文字,回头看时,想到那写到那,全无章法,真是惭愧。

你若喜欢,请在文末点赞,并点击“在看”

 黄河原创文学]已经通过国家网信办备案:运城网信备案L00031号




原创文学,就是这么令你喜欢!

若无特殊标记,刊文图片皆来自网络,如有侵犯,告知删除

谭锐金  作品集

谭锐金丨看   病

谭锐金丨下棋

谭锐金丨【小说接龙】马沙的故事(1)

谭锐金丨散文/望仙,又见望仙

谭锐金丨小说/素面条

谭锐金丨小说/城管与小贩

谭锐金丨散文/为什么要写字

谭锐金丨小说/东方红6号

谭锐金丨小说/信心

谭锐金丨散文/解峪游记

谭锐金丨杂评/我终于相信有些人是吃屎长大的了

谭锐金丨小说/似乎是爱情

谭锐金丨散文/一碗肉炒面

谭锐金丨小说/冲澡后遗症

谭锐金丨小说/情人节快乐

谭锐金丨散文/过年  记忆  碎片

谭锐金丨散文/棋·人

谭锐金丨小说||谎言的代价

谭锐金丨散文||《我不是药神》由程勇的那一声“滚”所想到的——

谭锐金丨散文||杂思

谭锐金丨小说||讨账

谭锐金丨散文||走了 就是走了

谭锐金丨小说|| 荒诞的演出

谭锐金丨小说|| 真相

谭锐金丨小说|| 人性

谭锐金丨小说|| 早饭

谭锐金丨小说|| 实习护士日记

谭锐金丨小说|| 阿呆的故事

谭锐金丨小说|| 例行检查

谭锐金丨小说|| 站队

谭锐金丨散文|| 执念

谭锐金丨散文||在停电日子里的人们

谭锐金丨散文||神医

谭锐金丨小小说||重逢

黄河原创文学
  原创文学、精美图片、人物故事、信息资讯等。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