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全权掌控虽然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但也让他能够在极为有限的资源下迅速展开制作。
这一特点让众多创作者感同身受,尤其是在他们独立完成长片创作后,更加理解其中的挑战与反馈。
洪尚秀善于捕捉即兴创作和临场发挥的力量。他往往在确定拍摄地点和演员后,才开始编写剧本(这是典型的小成本制作策略)。
但他的剧本结构往往非常松散,据说他甚至会在开拍时不带剧本到现场,而是每天与演员一起即兴创作台词和场景。
他曾表示“喜欢拍摄时遇到天气的变化”。那些可能令其他导演感到沮丧的状况,反而为他提供了创造的契机。这种态度正是所有伟大DIY电影精神的核心。
在《电影手册》的一段采访中,他是这么讲解自己的工作方式:
“当我准备一部新电影时,必须有某种能激发我好奇心的东西作为推动力。它可以是一个形式上的想法或一个叙事情境。
我不制定任何长期计划,也不会退后去分析。《女人是男人的未来》并没有改变这个过程。
情境是:两个男人相遇,一起喝酒。他们想找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女人。一旦情况确定,我就等待并保持开放和专注于发生的事情。
片段以非常独立和不规律的方式来到我这里。可能是对话、酒吧中两个人之间的心理互动,或是一个小的动机,比如一条红围巾。我把这些生活片段写在卡片上,整理成一个小索引。
同时,我努力寻找一种将所有东西组合在一起的形式。当这堆卡片的高度达到最终高度的一半时,我就可以开始写剧本。我选择围绕起始情境的片段,这个情境保持为焦点,片段不断涌现。
每天在片场,我用它们来写几场戏的对话:一些解释、一部分动作,但主要是对话。也许正是我对细节的处理方式使我的作品与其他导演有所区别。通常,细节会填补已经详细勾勒出来的故事。在我的电影中,这些细节早已积累。故事的重新分配、连接和形成是在形式层面上发生的。这是我工作过程的基本点。进展是由这些片段构建而成的。
我们按照剧本的顺序拍摄场景。我认为这有助于使场景更加精准和紧凑。两个相似的场景间隔几天拍摄,可能会有很大不同。我会尽量做好一切准备,以便能连续拍摄这些场景。
例如,即使我的某个场景相似,我也坚信它们永远不可能完全相同。我每天都会写作。在拍摄间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影响我。我很可能会使用在公交车上听到的东西。孩子们爬山的场景可能会出现在拍摄中。你需要保持一切开放,直到在某一瞬间,结局来决定一切。”
在《海边的女人》的拍摄过程中,尽管布景是提前选择的,但直到最后一刻,场景仍然持续影响着决策:海滩的平淡促使洪尚秀在一场戏中让角色奔跑,而在另一场戏中,正雷会在他在侦查时没有注意到的三棵孤树前跪下,尽管这部电影有剧本。
洪尚秀的影片《草叶集》(Grass)仅用3天便完成了拍摄。他的许多作品都是在类似的时间框架内完成的,这显然是他保持高产的关键之一。
通过快速拍摄和即兴创作,他几乎会把拍摄的所有素材直接用于成片。这意味着他的影片有时只需1至3天就能完成剪辑工作。
考虑到一般的剧情长片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时间来完成后期制作,这样的效率实在令人惊叹。
比如在2016年戛纳电影节开始的几周前,伊莎贝尔·于佩尔接到导演洪尚秀的联系,他问她是否有时间和他一起拍摄。女演员答应了,尽管电影节持续两个星期,但在导演的带领下小型团队下,仅用了九天就完成了一部新片《克莱尔的相机》,并用一天时间进行剪辑。
虽然洪尚秀的某些电影具有传统的90分钟长度,但他也不惧拍摄更短的长片作品。
上文提到的《草叶集》片长仅为66分钟。通过对影片长度保持灵活,他能够更高效地制作影片、节省成本,并且能够创作那些可能不适合传统影片长度的故事。
洪尚秀曾表示“我不希望出现 95% 的元素都是提前确定的,因为最终,剩下的 5% 就是在创作过程中处理细节。我真正想要的是,在剧本中找到大约 30% 到 40% 的元素,在选角和对话中找到 30%,其余的在拍摄过程中找到。在剪辑过程中也是如此,有时我会剪掉 30 分钟的电影。”
剧本的蒸发与碎片化和探索的特权相对应。事实上,洪尚秀以碎片化的方式思考自己的电影,从而脱颖而出。对他来说,拍电影并不等同于展开叙事线索,而是在给定结构内组织“表面”或使用“碎片”:
尽管已在影坛取得了很大成就,洪尚秀仍坚持自筹资金制作所有电影。其作品的预算虽然有所浮动,但通常在5万到10万美元之间。
传统观点认为不应投资自己的电影,但洪尚秀却给出了有力的反例。自行融资让他能够自由创作,并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对作品的限制,而这种限制反过来却极大地推动了他的创作生涯。
洪尚秀的电影之所以对我们如此可爱,毫无疑问是因为它们在完成后珍视创作时的态度,使我们更好地应对生活本身。虽然他给演员的心理指导很少,更倾向于关注具体的方面,但洪尚秀对演员仍有期待:他们要像孩子一样,尽可能地纯真。
然而,这一期待已经扩大了合作伙伴的选择:“拍电影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当我制作电影时,我希望快乐,身边有好人。我的合作伙伴对我来说一切都很重要。他们不需要特别有天赋或知名度。他们仅仅因为不是混蛋,就已经给予了我很多。”
对于那些希望在几天内拍摄电影的人来说,虽然洪尚秀的独特模式可能不适用于传统的电影制作人,但是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创作方式中汲取一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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