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范志项,出生在川西的一个小村子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前年夏天,我正在帮着手上的工作,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老幺,快回来,你大舅在医院,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了!”母亲在电话那头急得直哭,隔着千里之外的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慌张和无助。
“妈,您别急,我马上请假回去。”我心里也咯噔一下,大舅过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了?“老幺,记得把你攒的钱带上,我们得救你大舅。”母亲临挂电话前还不忘嘱咐我。母亲在家里排行最小,和大舅感情最深。
我挂断电话后,立马请了假,但最快的高铁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我一咬牙,决定开车回去,存折也揣兜里,里面是我这五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三十万块钱。“大舅,您可一定得等着我啊!”我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猛踩油门,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时间回溯到1978年,我的父亲是村里的小学老师,人长得文质彬彬,但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与母亲的相遇是在一片玉米地,那天黄昏,父亲批改完学生的作业,天慢慢黑了下来。他轻轻合上作业本,叹了口气,骑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踏上了回家的路。车轮在乡间小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伴随着偶尔传来的虫鸣,显得格外宁静。
当父亲穿过那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时,突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父亲心中一惊,立刻刹车,追着呼喊声跑去。当拨开密集的玉米秆,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只见母亲衣衫凌乱,满脸泪痕,正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压在身下。
“住手!”父亲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随手抓起一把泥土,用力向那男人丢去。男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怒目圆睁地看向父亲。“你找死!”他咆哮着,扔下母亲,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地冲向父亲。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可父亲瘦小,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几下子就被打倒在地,可那男人并没有停手,直到父亲被打得半死才罢休,那个男人眼看情况不对,赶紧转身跑了。
母亲见状,连忙来到父亲身边,眼眶红润的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感激。母亲小心翼翼地扶起父亲,发现他满脸是血,心疼不已。“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包扎伤口。”
父亲点了点头,虽然身体疼痛难忍,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在母亲的搀扶下,他们穿过玉米地,回到了母亲的家。屋内,母亲找出干净的布条和草药,小心翼翼地替父亲处理伤口。灯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你为什么要救我?”母亲轻声问道,眼中闪烁着泪光。“因为……我不能让他胡作非为。”父亲微微一笑。那一刻,母亲的心被深深触动了。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却无比坚强与勇敢。从那以后,母亲开始频繁探望父亲,两人渐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最终,母亲决定嫁给父亲,成为他坚强的后盾。
婚后,母亲任劳任怨,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一口气为父亲生下了三个孩子。可惜,父亲自从那次后,身体越来越差,在我十岁那年就走了。我们家穷,父亲那边的亲戚也都不怎么帮忙。倒是大舅,因为母亲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一直对我们家特别好。
父亲走的那年,他刚刚跨过四十岁的门槛,那场事的病根开始显现了。起初,他只是偶尔咳嗽几声,我们都没太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直到有一天,他咳出了血,脸色苍白如纸,才在我们的再三劝说下,勉强同意去医院检查。
“爸,您这咳嗽都多久了,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忧心忡忡地说。父亲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事,可能就是上火了,喝点凉茶就好。”
但母亲的态度坚决:“不行,明天我就陪你去镇上医院。”初诊时,医生怀疑是肺结核,但进一步的检查却不能确定了。那时候我们家里没钱,父亲又舍不得去大医院看,就这么拖着。
“我们家哪还有多余的钱治病啊,别折腾了。”父亲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这时,大舅知道父亲病重后赶到了我们家,看着消瘦的父亲,眼眶泛红:“妹夫,你不能这样拖着,身体要紧,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担忧地说:“大哥,你家里也不宽裕,这……”大舅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小妹,你就别操心了,他的病再难也得治。”
几天后,大舅硬是把父亲送去了市医院,还悄悄把家里那头唯一的老黄牛卖了。大舅妈得知后,起初是又哭又闹,闹着要回娘家。不过大舅说了父亲的事情后,大舅妈也就同意了。后来父亲的病没治好,最后还是走了。可母亲没时间伤心,还得拉扯我们三个孩子长大,还得干地里的活。
我高考那年,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大学,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的心里既激动又忐忑,因为我知道,对于我们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这笔学费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晚上,我鼓起勇气,把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母亲。她颤抖着手接过,眼眶瞬间红了,沉默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志项,你是我们家的骄傲,可这学费……”我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大舅。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听说你小子考上重点大学了?好事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母亲擦了擦眼泪,低声说:“可是这学费……”
大舅爽朗一笑,打断了母亲的话:“钱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吧。我们家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怎么能因为钱耽误了前程?”我抬头望向大舅,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开学前夕,大舅如约而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的信封。他递给我:“这是你的学费,好好读书,别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我接过信封,感觉沉甸甸的,那是大舅沉甸甸的爱。那一刻,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将来回报这份恩情。
后来,从邻居口中得知,为了凑齐这笔学费,大舅一个人去了镇上的烧窑厂,每天起早贪黑地搬砖,手上的茧子厚了一层又一层。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大学四年,我勤工俭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想起大舅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那是我前行的动力。毕业后,我顺利进入了上海一家国营大企业,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不懈的努力,很快站稳了脚跟,收入也渐渐丰厚起来。
我开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老家。到医院一看,大舅已经停药了,大舅妈和两个表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急忙拦住大舅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治了?”
大舅妈抹着眼泪说:“医生说得动大手术,得几十万元。你大舅一听就不治了,说花那么多钱还不一定能治好,不能让一家人最后人财两空。”大舅妈顿了顿:“他还交待不让给你们说,怕拖累你们。”
我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大舅这一辈子,都是为我们着想,从来不为自己打算。我把大舅妈他们叫到病房外面,说:“大舅妈,听我的,无论花多少钱都得给大舅治。大舅能养活我们这几个孩子长大不容易,现在他生病了,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治?谁良心上也过不去。”
我赶紧去找主治医生,了解到大舅是严重肾衰竭,得换肾。价格在三十万到四十万之间。之后我和女友商量,决定把我们两人所以的钱用上,给大舅换一个最好的肾。
手术那天,大舅妈紧紧拉住我的手说:“谢谢你,你救了你大舅一命啊。”我笑着说:“大舅妈,大舅整天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谢谢。一家人帮一家人,天经地义。”
大舅术后恢复得很好,一直在老家养病。表哥们也都很孝顺,他们辛勤打工,大舅一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亲人就是这样,一家人团结起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逢年过节我都会回老家看望母亲和大舅,给他们零花钱。可他们总是舍不得花,都攒着给我们呢。一家人都竭尽全力为对方着想,这才是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