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孙慧英，今年已经59岁了。上个月的20号深夜，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的床边，我当时还在睡梦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我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上面赫然显示着大哥的名字。我心头一紧，心想这么晚了，大哥打电话来，肯定是有急事。
之后我慌忙按下通话键，只听大哥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小英，妈怕是撑不住了。”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我瞬间从睡梦中惊醒，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我哽咽着回应，心里充满了恐慌与无助。
这时，老公被我的哭声惊醒，迅速从床上坐起，把已经打包好的行李往车上搬，一边还不忘给儿子打电话通知情况。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他在，我仿佛有了依靠。
而我，整个人还处于懵懵的状态，只知道不停地流泪，像个无助的孩子。老公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温柔的说：“别急，妈一定会等你回去的。”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安慰，让我稍微有了一丝镇定。我边哭边摇头，心里满是懊悔，想着自己为什么那么粗心大意，因为要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就把病重的母亲留在了家里。
娘家距离我们居住的地方将近一百公里，一路上，我不停地催促儿子开快点，生怕错过了见母亲的最后一面。而老公却在一旁轻声安慰我：“夜路不好走，别急。妈会懂你的心意，她会等你的。”他让儿子稳稳当当地开车，自己则打开车窗，让凉爽的夜风吹进来。风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宁静，我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些。
老公还时不时地递给我纸巾，轻声细语地劝慰我：“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妈会心疼的。”他的话语如同温暖的阳光，穿透了我心中的阴霾。儿子也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回想起我小时候，亲生母亲因为一场无情的大水，带走了她的生命。娘家的村子三面环山，处于低洼地带。那天，天空像被捅破了一个大口子，大雨倾盆，雨一直下个不停。
父亲为了生计，常年在外给人做木工活，那天也不例外。家中的老屋，在倾盆大雨的肆虐下显得格外脆弱。山上的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迅速淹没了我们的村子。
这时亲生母亲不顾自己的安危，紧紧牵着我和大哥的手，在浑浊的洪水中艰难前行。我记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最终，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我们推上了岸边的一块高地，自己却被汹涌的洪水吞噬了。“妈妈!妈妈!”我哭喊着，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无助，但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雨声。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父亲回来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但他依然坚强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那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和大哥经常是衣衫褴褛，头发上爬满了虱子。到了夏天，父亲索性让我们剃成了光头。
一年后，经过热心邻居的介绍，家里迎来了两个新的成员——我的继母和她带来的女儿，我的二姐。继母她高高的，胖胖的，嗓门也大。她刚来我们家时，我和大哥都对她心存芥蒂，大哥甚至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拒绝接受这个“陌生人”。但继母并没有因此退缩，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真心。每天，她都会早早地起床，为我们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家里渐渐有了家的模样。
“来，孩子们，尝尝我做的西红柿鸡蛋面。”继母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慈爱。“妈……”我小心翼翼地叫出了那个字，心里五味杂陈。大哥虽然嘴上还硬着，但每次看到继母忙碌的身影，眼神都会变得柔和许多。二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放学后总是帮着家里打猪草、放牛，从不喊苦喊累。
记得有一次，我在村里被几个孩子欺负，哭着跑回家。继母一听，二话不说，拿起家里的扫帚就冲出门去，找那些孩子家长理论。“谁再敢欺负我家的孩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她的声音在村子里回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欺负我了。
转眼间，大哥和二姐都考上了高中，但家里的条件只允许供一个人。继母提议抓阄决定，大哥抓到了“上”，全家人都欢呼雀跃。但后来，我在收拾房间时，无意间发现了继母藏在抽屉里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下”字，旁边还有被涂抹过的痕迹。我这才明白，原来继母早就做了手脚，确保大哥能去上学。
再后来，父亲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我们，家里就剩下我们三个孩子和继母。大哥有一天说高中不去上了，要留在家里帮她处理农活，但继母坚决不同意。她说：“你叫我一声妈，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好好上学，以后有出息了，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多年后，由于大哥读过书，便去了央企工作，我和二姐也在县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作。每次我假期回家，看到继母挺拔的脊背慢慢驼了下来，都心疼得不行。我们多次要接她来城里住，但她总说：“城里我不习惯，还是在农村自在。”
去年秋天，继母心力衰竭得厉害，在大哥家住了好几个月。虽然省城的医院条件好，但医生说她年纪大了，情况不乐观。我们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暑假，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天天虚弱下去。大嫂说该准备寿衣了，我还嘴硬说：“妈一时半会儿没事的。”但心里其实明白，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当我们的车开到家门口时，便看见大哥的车已经停在了那个地方。我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等我进了屋，看到继母已经被移到当门的小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立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听到我的声音，眼睛聚了一下光，嘴唇抖动着，仿佛想说什么。等我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时，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小英……妈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听完继母说的话，我再也绷不住了，泪水不断从眼眶滑落。她的手在我的掌心慢慢失去了温度，我知道，继母她真的走了。二姐也在此时匆匆赶到，看到自己母亲已经闭上了双眼，眼泪止不住的留下，大声呼喊着继母的名字。
大嫂说：“妈是硬撑着这口气等你们来，她昨天晚上还说，你们这些孩子她没白疼。”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五味杂陈。是啊，她这一辈子，虽然平凡，但她的勤劳、善良、坚强，都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兄妹三人。现在她虽然走了，但她的精神会一直留在我们心中。有大哥在，娘家就一直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