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志前,老家在赣南一带,家中奶奶出生在大户人家,上过学,识得字,年轻时非常漂亮,又知书达理。后来,缘分使然,奶奶不顾家里反对,就这么嫁给了贫穷的爷爷。
婚后,奶奶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子虽然穷,但爷爷和奶奶劲头十足,一门心思要把孩子们拉扯大。那时候,全村人的日子都过的紧巴,没吃的时候,野菜树皮都往嘴里塞,草根也不放过。后来,两个伯伯和姑姑都成家了,就剩父亲还在上学。
那年秋天,爷爷、奶奶和父亲去地里刨红薯,忙活了大半天,装了满满六筐红薯。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一人挑着两筐走着,谁承想,走到一个下坡拐弯的地放,突然冒出一只野兔,奶奶当时吓着了,摔倒在地,筐里的红薯也四散一地。等把奶奶送往医院才发现她小腿骨折,在医院住了快俩月。
出院那天,父亲拉着架子车去接奶奶,当时临近冬天,父亲怕奶奶冷,还在车上铺了被褥。等他们出了医院门,旁边正好有家卖卤肉的店,父亲闻着香,想给奶奶加个鸡腿补补。
他们歇在路边,奶奶刚咬了一口鸡腿,就看见不远处有个小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鸡腿看。那孩子穿着破烂,脚上还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一只棉鞋,一只单鞋,脚趾头都在外面冻着,冻得直打哆嗦。
奶奶一看,想着这孩子八成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出来讨生活的。于是把鸡腿拿给父亲,让他交去给那小男孩。可小男孩非常懂事,说什么也不肯要,说奶奶刚从医院出来,得吃好的。奶奶听后,心里不是滋味,就让父亲把包里的两个红薯窝窝头给他,后来趁他不注意,把鸡腿也塞进了他口袋里。
小男孩吃着窝窝头,摸着口袋里的鸡腿,愣住了,随即就追着父亲喊:“好心人,这鸡腿我不能要!”父亲没有回头,拉着奶奶就往前走。奶奶侧着身子躺在车上,听见小男孩在后面喊,回头一看,居然发现他还是个瘸子。奶奶心疼得不行,让父亲停了车,问小男孩为什么追他们。
小男孩说:“大娘,您受伤了,更需要吃好的,我不能要。”说着,把鸡腿放回车上就要走。奶奶拉住他,问他家在哪儿,怎么出来讨饭了。小男孩回道:“我叫赵志勇,家住在黎民村,我妈两年前没了,我爸就给我找了个后妈,可他们对我都不好。就在前几天,他们把我赶出了门,后来我走了好多天,才走到这里。”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奶奶一听,心里顿时软了,跟父亲说:“我们得带他回家,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总比他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好。”志勇低头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他怕衣服脏,不敢坐被褥,最后在父亲的坚持下,才勉强坐在了车架子的木板上。一路颠簸,总算是到家了。
一回到家,奶奶顾不上吃饭,急忙在屋里找出父亲的衣服,给志勇改小穿上,奶奶一针一线地缝制着,嘴里还不时念叨着:“小勇这孩子,看着就让人心疼。”一看志勇脚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奶奶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赶紧连夜给志勇做了双新棉鞋。
当奶奶把那双厚实棉鞋递到志勇面前时,他的眼眶湿润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旧得已经磨破了的鞋子,再看看奶奶手中的新鞋,声音有些哽咽:“大娘,这……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穿上新鞋。在我妈还在的时候,她每年都会给我做新鞋。可自从后妈进了家门,我就一直穿着我妈留下的旧鞋,有的都小得穿不下了。您做的鞋,真的好暖和,跟我妈做的一样。”
奶奶听到这里,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轻轻擦去志勇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小勇,别哭了。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从那天起,志勇就在奶奶家住下了,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志勇吃。从此,我们就管志勇叫小叔了。等到了春天,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小叔的脸慢慢圆润起来,脚也好了,走路也不瘸了。
岁月流逝,直到一年后的夏天,一对穿着讲究的年轻夫妇,提着大包小包,打听着找到了奶奶家。这对夫妇一见到小叔,就激动得不行,原来他们是小叔的小姨和小姨夫。他小姨拉着小叔的手,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小勇,让你受苦了,是我们来晚了。”
小叔也哭得停不下来,说:“小姨,我妈走了以后,我不会写信,也联系不上你们。”奶奶见小叔的亲人来了,也高兴得直流眼泪。后来小叔坐着火车,跟着他小姨去了外地。可在小叔走后,奶奶还是会时常想起他,在几年的相处中,奶奶已经把小叔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等小叔到了外地,就经常给奶奶写信,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奶奶每次看到都高兴得不得了,眼泪直往信纸上掉。第二年春节,小叔和他小姨又带着礼物回来了。小叔一进门就叫:“妈,我回来了。”奶奶一听,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赶紧说:“小勇,你以后叫我大娘也行,你现在找到亲人了…………”
不等奶奶说完,小叔打断回道:“妈,自从你把我从县城带回来,我就觉得你是我亲妈。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你就是我妈,一辈子都是,等你老了,我要好好孝顺你。”说着,小叔的眼泪就下来了,奶奶的眼眶也红润了。
从那以后,小叔在外地成了家,但每年都会带着小婶回来看奶奶和爷爷。小叔总跟小婶说:“这就是我爸妈,是他们救了我的命,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现在,奶奶已经86岁了,父亲和伯伯们都很孝顺奶奶,小叔也一样,每次回来都给奶奶洗头、剪指甲,还带着奶奶出去玩儿。奶奶见人就夸:“我的小儿子从外地回来了。”最后我想说,对人好,就像在地里撒种子,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当你用善良给别人遮风挡雨的时候,风雨过后,你迎来的就是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