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伟强,从小就在农村里长大,父母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那辈子,常常没有食物,有时候饿的没办法了,吃树皮和草根,都是常有的事。
我常听父亲提起大姑,说在他小时候,大姑经常照顾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那时候我们家里穷,经常揭不开锅,大姑作为老大,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们。“你大姑,又高又瘦,但她总说她不饿。”父亲每次说起来都眼眶泛红,“一到吃饭,她就变着法儿把饭分给我们。”
奶奶心疼大姑,每次吃饭都得守着,生怕她又把饭省给父亲他们。可大姑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奶奶亲生的。这事儿得从奶奶年轻时说起。奶奶刚嫁到爷爷家时,姨奶家就生了个闺女,因为想要男孩,这闺女就成了累赘。奶奶不忍心,在那闺女三岁时抱回了家,当成了自己亲生的抚养,这就是我大姑。
大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在奶奶家里总是小心翼翼。但奶奶爷爷可不这么想,他们待大姑跟亲闺女一样。大姑心里感激,就更想对弟弟妹妹好,觉得这是报答奶奶的救命之恩。
岁月流逝,在大姑18岁时,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可她模样并不出众,又黑又胖,个子还比小伙子还高。村里的小伙子都不愿意娶她。等到我父母结婚后,大姑还是单着。她总对爷爷奶奶说:“我不嫁人最好,就能一直陪着你们,给你们养老了。”爷爷奶奶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嫁过来后,和大姑处得跟亲姐妹似的。我出生时,奶奶由于年纪大了,照顾不了母亲,大姑就一心一意照顾她坐月子。母亲身子弱,等出了月子大姑都不让她干活,家里的活全包了。
后来,我姥姥给大姑介绍了个人家,是邻村的一个老实人,由于家里穷,快四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大姑和那人见了一面,双方都挺满意,于是那人就成了我的大姑父。
大姑出嫁时,母亲攒钱给她买了台缝纫机。大姑从小就喜欢做针线活,家里老少的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缝的。等大姑结婚后,还经常来看我们,每次都带些馒头、糖果什么的。那时候农村孩子,对于这些就像山珍海味一样。我知道大姑心疼我们这些孩子,特意带来的。大姑不会骑车,山路又不好走,她都是一步步走十多里路送来的。
大姑怀孕后,就很少来了。母亲有空就去看她。大姑每次看到我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她个子大,怀孕九个月还去掰玉米,结果早产了。大姑父半夜踉踉跄跄来找我父母,说大姑在玉米地里生了,现在两个人都在家,大姑发烧,孩子哭声也弱,手里没钱,不知道怎么办。
父母听后,二话不说就拿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那时候我们家里也穷,只有53块钱。父亲担心钱不够用,叫上母亲一起毫不犹豫地叫开了邻居的门,借了五家人,凑了400块钱,把大姑送去了医院。
等父母回到家后,毫不犹豫把家里养的两头猪卖了还钱。父母不喜欢欠钱,只要家里有,那一定会早早还上。等大姑出院后,抱着堂姐就来了我家,两人见面,她差点给母亲跪下,哭着说:“彩霞,你救了我母女两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也哭了:“大姐,我们都是自己人,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一直把我当亲妹妹,我也把你当亲大姐。”我们家姐弟三人,大姑家却只有堂姐一个,所以大姑家条件比我们好点。只要大姑有钱就会帮衬我父母,给他们减轻负担。
后来,我的学费几乎全是大姑和大姑父给出的。大姑会在生活上处处帮我们。隔三岔五就买好吃的送来,每年春节还给我们三个孩子买新衣服。我们一看到大姑就欢呼雀跃,因为她肯定带了好吃的穿的来。
我考上大学那年,大姑和大姑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大姑毫不犹豫地拿出八百块钱给我,说:“小强,这是大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
等我参加工作后,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我常常带着礼物去看望他们。可是,好景不长,大姑父突然生病了,需要大笔的医疗费用。大姑为了救大姑父,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我知道后,立刻给大姑送去一万块钱,说:“大姑,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不料大姑父还是没能挺过来,大姑父去世后,大姑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垮了。堂姐那时已经嫁去了外地,她想把大姑接到身边同住,可是大姑就是不去。她说:“家里住着舒服,去了外地谁也不认识,会孤单的。”我知道,大姑是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我们这些人。
每到逢年过节,我都会回老家看望父母,同时也会去看望大姑。看到她孤苦伶仃的样子,我心里特别难受。于是,我每次都会多买些吃的喝的,临走时还会给她留一些零花钱。
“大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握着大姑的手,关切地说。“小强,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大姑微笑着说,眼里却闪烁着泪光。
去年,我把父母接到了市里养老。可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大姑,于是我决定把她也接过来。可是,大姑却拒绝了,她说:“我还是留在家里吧,这里才是我的根。”我知道,大姑是个固执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于是,我只能更加频繁地回去看望她。
今年开春,72岁的大姑依旧闲不住,一大早就去地里忙活起来,打算种些时令蔬菜。不料脚下一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得她直呼“哎哟”。幸好被路过的村里李大娘看见了,她连忙招呼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大姑抬上了村里的三轮车,送往了镇上的医院。
我接到电话时,正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笔都掉在了桌上。我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驱车赶往医院,一路上心急如焚,生怕大姑有个什么闪失。
到了医院,看到大姑正躺在病床上,左脚裹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的表情。我心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姑,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摔疼了吧?”大姑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没事,没事,就是扭了一下,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父母得知消息后,也急忙从家里赶来。他们一进门,看到大姑的样子,母亲的眼泪就下来了:“大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放心呢?”父亲则在一旁安慰大姑:“没事,有我们在呢,你好好养着,别担心。”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们轮流照顾大姑,给她送饭、陪她聊天、帮她翻身。大姑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肯定还是感到孤单和害怕的。
等大姑能下床走路时,我提出了把她接到市里去,和我父母一起在我家养老。我诚恳地说:“大姑,您一个人在老家,我们实在不放心。您就跟我爸妈一起住吧,这样我们也能照顾您,您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大姑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这怎么行呢?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母亲连忙说:“小强也是一片好意,你就来吧,我们还能一起聊聊天,做做伴。”经过再三的劝说,大姑终于同意了。搬到我家的那天,大姑眼里含着泪花,但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现在,大姑和我父母常常一起聊天、看电视、做饭。她不再感受到孤独了,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时,我还会听到他们在客厅里笑声,让我心里也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