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互相沟通,在教会里阿尼塞图斯将圣体圣事的主祭让给了坡旅甲,显然是出于尊重,他们和平地分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第一次复活节之争,整个一次争议持续了近乎整个二世纪(c. 120 -190 AD)。
那篇公众号的原文片段
反驳证据一:圣爱任纽对于罗马教会权威的直接表述
但是,由于计算所有教会的宗徒传承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因此,有一个最伟大、最古老、最广为人知的教会——就是由两位最光荣的宗徒伯多禄和保禄在罗马创立和建设的教会,她的传统是从宗徒那里继承来的,她通过主教的传承所宣讲的信仰甚至降至我们这里(里昂)。因此,我们指出,从而有别于所有以任何方式组成的不当集会(指没有主教传承的“集会”),不论是因为自私的方式、虚荣、还是盲目和错误的看法。因为这个教会(罗马教会),由于其更高的原初,整个教会——我指的是各地方的信徒,必须做出认同,在其中的宗徒传统一直被各国的人们保存着。 圣爱任纽:《驳斥异端书》第三卷第三章,作者自译
(注:《驳斥异端书》断代大约在公元180年左右)
在这一章中,爱任纽不仅列出了从伯多禄开始的前14位罗马主教的名单,并且他说,分辨一个教会是否正统的方式就是看其是否传承自基督的宗徒,而各地方的教会必须对罗马教会中的“宗徒传统”做出认同。这个见证的年代是如此之早,早至公元180年,而爱任纽本人又师承宗徒若望的门徒,至少我们可以合理推论出,在早期教会中,一个正统的思想就是:如果你想成为正统的基督教会,就必须要和罗马共融,而罗马教会的教导又通过她的主教传承、传播至各地。
里昂的爱任纽,主教殉道
反驳证据二:《克莱蒙一书》的用词及历史背景
“在克莱蒙的时代,格林多的兄弟中发生了不小的争吵,于是罗马教会向格林多教会发出了一封非常有力的信,劝他们和平相处,更新信仰...凡愿意的人,可以从这书信中学习,并辨别教会的宗徒传统。” 圣爱任纽:《驳斥异端书》第三卷第三章,作者自译
克莱蒙一世,教宗殉道
克莱蒙的这封书信是怎么回事呢?首先,圣克莱蒙[Clement]是第三任罗马教宗(圣里诺的继任),伯多禄殉道后继任罗马主教,他的名字被保禄在《斐理伯书》4:3中提及。上面提到的《克莱蒙一书》写于公元80或96年(断代存在争议),是年代最接近新约宗徒书信的一封早期教会文件。关于这封书信,正是爱任纽所记录的“格林多的兄弟中发生了不小的争吵,于是罗马教会向格林多教会发出了一封非常有力的信”这件事。下面,我引用这封《克莱蒙一书》原文来证明罗马教会在一世纪的训导权:
所以弟兄们,宁可顺服天主,不要效法那些因骄傲和悖逆,作可憎之徒首领的人...如果我们轻率地屈服于那些企图挑起纷争和骚动的人的倾向,使我们远离善,我们所受的不是小伤害,而是极大的危险......因此,接近如此美好且众多的榜样,正确的做法是俯首顺从并履行服从的职责...如果你们服从我们所写的话语,并通过圣神的引导根除你们嫉妒的非法愤怒,我们将会因此而感到喜悦。我们在这封信中为和平与团结所做的代祷,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我们派出了忠诚而谨慎的人...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们全部的关心一直并且仍然是希望你们尽快得到和平。 《克莱蒙一书》, 14, 63,作者自译
其中值得注意的有三点:
第一,在书信的最后,罗马教会明确表达了格林多教会在争议问题上“正确的做法是履行顺从的职责”并且“服从我们所写的话语”,这里所说的“服从”不仅是服从神圣的启示、宗徒的教导、也是指服从罗马教会针对此事的劝诫。
第二,在这封书信中,克莱蒙使用的代词一直是“我们”而不是“我”,这表示他是在以罗马教会的名义发出劝谕;而在古希腊-罗马的写作传统中,通常只有国王、皇帝等全体人的领袖才可以使用“我们”来发布文件,因为这象征这个人所说的话可以代表全体民众(类似路易十四的“朕即国家”)。这种文书中使用“我们”的习惯一直被后来的欧洲国家所延续,比如英国国王的政令或书信中就会使用“我们”来表示君主级别的权威性,这被称为“the royal 'we'”。
第三,也是不常被人提及的一点,就是在这封书信写作的时候若望宗徒还在世,并且依然活跃在帕特莫岛。而注意当格林多教会中发生了严重的争议和动荡时,格林多人并不是写信给离他们更近的、身为宗徒的若望求助(格林多和帕特莫岛都在东方希腊地区),而是写信给远在罗马的罗马教会请求解决问题。这是一个公元一世纪末的历史事实,并且不是一个小事件,这向我们展示了伯多禄在罗马的继承者的权威,也向我们展示了早期基督徒是如何看待罗马教会的,这像是一种明确的宣言——一世纪的罗马主教这个角色的活生生的现实。
反驳证据三:圣依纳爵的七封书信中对罗马的恭敬和顺从
安条克的圣依纳爵(公元37-110年)是一世纪安条克的主教,也是宗徒若望的门徒,直接受教于宗徒。他在二世纪初被迫害,从安条克一路押送至罗马处死,在被押送的路上,他一共给沿途的教会写了七封书信,分别是:至厄弗所教会书、至马格尼西亚教会书、至特拉利亚教会书、至费城教会书、至士麦那教会书、至坡旅甲书、以及至罗马教会书。
依纳爵的这七封书信,只要原意上网搜,任何人都是能阅读得到的,如果你读过就会明确地知道:在除了《至罗马书》之外的六封至各地教会主教的书信中,他都多多少少写了许多劝诫、甚至教训的话(比如劝诫要谦卑、尊崇主教、警惕假教师等),或是给各地教会讲解一些教理(比如圣体的奥秘等);然而,只有《至罗马教会书》中,他不仅没有任何的劝诫或教导,甚至行文用词都明显不同于另外六封书信——非常的恭敬和顺从,只是请求罗马教会在他被押送至罗马时不要出面救他,而是允许他的殉道。
在通读七封书信时,我们能感到依纳爵似乎面对各地主教时,他把他们都看作是和自己平等地位的兄弟,只有对待罗马教会时,他不把他们看作与自己平等的,而是教权高于自己的教会。正如上面提到,唯独致书罗马时他没有任何致书兄弟一般的劝诫或训导,他似乎不认为自己有权力去对罗马教会做任何教导,甚至连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都没有,——要知道圣依纳爵也是若望的门徒,宗徒亲自教导和按立的主教啊!一改常态地,他只是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并请求罗马理解他并允许他赴死之类。
在这里,我给出《至罗马书》的开头,给大家体会一下:
依纳爵,致信那通过至高天父的威严,和他唯一的独生子耶稣基督,蒙受仁慈的教会(即罗马教会);这教会是蒙爱并被天主的旨意所启迪的,他的一切旨意都依据着我们的天主耶稣基督的爱;这教会也在罗马地区处于领导地位,堪称配得上天主,配得荣耀,配得至高的喜乐,配得赞美,配得实现她的一切意愿,配得被视为圣洁,她在爱中为首,她由基督和天父所任命,我也以天主之子耶稣基督的名向她致敬,向那些在肉身和灵性上都团结一致,遵守天主每一条诫命的人们;那些不可分离地充满天主的恩典,从一切异端的污点中被洁净的人们,我祝愿他们无可指摘地拥有丰盛的喜乐,以我们的天主耶稣基督之名。 圣依纳爵《至罗马教会书》,作者自译
之后,在请求允许他殉道的段落中,依纳爵继续说:
你们(罗马教会)从来没有嫉妒过任何人,而是教导别人。现在,我希望你们通过自己的行为来证实你们在教导他人时所要求的,我只请求你们为我祈求内在和外在的力量,使我不仅能口上宣称,而且能真正意愿(殉道)......
圣依纳爵《至罗马教会书》,3,作者自译
从这些段落中,我在之前做出的描述都能得到证实,即安条克主教依纳爵对罗马教会的恭敬和顺从,完全不同于对待其他地方教会的态度。
反驳证据四:其他早期文献中对罗马教会权威的见证
首先推出的是一本非常重要的早期教会文献——《何而马牧人书[The Shepherd of Hermas]》,有时也被简称为《牧人书[The Shepherd]》。这部文献的成书时间可以早至公元80年到一世纪末左右,许多早期教父如奥利金等,认为这部书的作者是一位罗马著名的早期基督徒,即保禄在《罗马书》16:14中提到的何而马[Hermas]。
该书在早期教会中极其受重视,甚至被一些主教比如爱任纽视为新约正典,在新约最早期的羊皮卷抄本之一“西奈抄本”中也包含了《何而马牧人书》,可见这部一世纪末的著作在早期教会中的地位。它是一本带有预言性质的寓言书,包含了一系列神视,内容和《若望默示录》有诸多相关的地方。
以下是《牧人书》第一卷的结尾:
兄弟们,现在我向你们讲述我在睡梦中得到的启示。一位外貌俊美的年轻人对我说:“你认为给你书的那个老妇人是谁?”我回答说:“是女预言家西比尔。”他说:“你错了,她不是西比尔。”我问:“那是谁呢?”他回答说:“是教会。”我又问他:“那为什么她是一个老妇人呢?”他说:“因为她是首先被创造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是年老的,世界也是为了她的缘故而被创造的。”
之后,我在家中看到了一个异象,那位老妇人来到我面前,问我是否已经将书交给了长老们...她说:“...你要写两封信,一封送给克莱蒙,另一封送给格拉特。克莱蒙将把他的那封送至各个国家和地区,因为他是被获准做这事的。”
《何而马牧人书》1:2,作者自译
在这一段里,最后被提到的克莱蒙正是我们上文所说的罗马主教克莱蒙一世,而在这里很明确地传递了一个被早期教会视为常态的规则:即要向各地和各国的教会发送正式文件,必须要通过罗马主教才能发布,正如书中所说,“因为他是被获准这么做的”,否则,为什么书中的“老妇人”要特地嘱咐作者把书寄给克莱蒙,然后再由他发送至各地?
第二段引用来自格林多的圣狄奥尼修斯的《至教宗沙德书》,写作于大约公元170。圣沙德是伯多禄后的第12任罗马主教,任职于162年/168年至170年/177年,被称为“仁慈教宗”。
你们(罗马教会)从最初就习惯在各方面善待众弟兄...你们罗马教会保持了罗马世代的习惯,你们受祝福的沙德主教不仅保持了这种习惯,而且还补充了它,给圣徒们提供了丰富的供给,用祝福的话语勉励来自外国(即罗马以外地区)的弟兄,就像慈爱的父亲对待他的孩子一样。 今天我们庆祝了主日,在主日宣读了你(沙德)的牧函,每次我们宣读它,我们都能从中得到建议,正如我们之前宣读来克莱蒙写给我们的书信一样。 圣狄奥尼修斯《至教宗沙德书》,圣优西比乌《教会史》4:23,作者自译
圣沙德,教宗殉道
关于此事,早期教会最伟大的历史学家——圣优西比乌[Eusebius]在他的《教会史》同一章中引用这封书信并说:
“教宗克莱蒙(St Clement, AD. 92-99)和沙德(St Soter, AD. 167-174)的书信在各地教会中跟圣经一起宣读。”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甚至早至一世纪末到二世纪初,在新约正典都还没确立的时候,罗马主教的书信就会在神圣礼仪(弥撒)中当作通谕宣读,被认为是对各地信徒们有约束力的教导,这种会在初期教会的礼仪中宣读的圣经以外的文件,除了罗马主教的书信,就只有被认为是神圣启示的著作(比如宗徒的书信、仍在争议中的《何而马牧人书》等)。
下一段引用来自3世纪的教父——迦太基的圣西普良[Cyprian of Carthage],他是特土良的门徒,约公元248年被立为迦太基主教,他致力于辩护和驳斥异端,写下了一系列对基督教影响深远的著作和论文,于公元258年左右殉道。
在写于251年的《论大公教会的统一》中他写道(这篇更是重量级):
如果有人考虑和检查这些事情,就不需要冗长的讨论和辩论了...主对伯多禄说:“我对你说,你是伯多禄,在这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会...我要把天国的钥匙给你...”复活后,他又对同一个人说:“你喂养我的羊。”虽然他赋予了其他宗徒同样的权力,但他建立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座位[希腊语: Cathedra],他以自己的权威为这种统一建立了一个源头。事实上,其他宗徒和伯多禄一样,但伯多禄被赋予了首要地位,由此清楚地表明,只有一个教会和一个圣座[Cathedra]...如果有人不持守伯多禄的统一,他认为他能持守真道吗?如果他离弃了伯多禄的圣座,他能相信他是在教会里吗?
西普良,《论大公教会的统一》4,作者自译
这篇3世纪的引用本身已经够清楚了,不需要我再分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