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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君说
本刊曾编发过的刘少飞先生乡土题材作品《高家庄》，广受好评和关注，目前微信公众号阅览量超八千。（《高家庄》外显标题《乾县有个高家庄||奇闻轶事》）。《高家庄》一至六部分已辑录于正式出版的《大美西部观察文集》。近日我们陆续接到《高家庄》的续文，特此编发。了解已发“续文”可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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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庄
刘少飞
十、匪事
20世纪30年代的关中道上，灾情严重，遍地饥民，千人以上的土匪窝就有几处。此时，西安至礼泉、乾县、永寿，远到甘肃一带更是土匪横行。顺着西兰路，来往的官员、商旅大都在乾县歇脚。因此，直到解放前，乾县附近的土匪从未断绝。他们设置关卡，拦路抢劫。据说，有一年还惊动了南京政府。在乾县境内，除了北乡，临平和姜村一带的土匪也是打家劫舍，横行乡里。高家庄自古富户多。有一年，村里有人给娃接亲。放完铳，见一队人马排兵列阵，朝天放了几十枪。后来才听人说，这是结交了土匪。然而，土匪本业就是杀人越货。尤其大灾之年，再大的面子也免不了被侵扰。土匪进村，先把当家的绑在树上，再给扫帚上浇油点着，竹子借着油，火苗向外直喷，然后就死命地烧。为了保命，多半都是破财消灾，拿钱买命。稍微犹豫的，火一旦上了身，也有烧死人的。村西头六伯就曾被土匪活活烧死，土匪一走，等灭了火，把人救下来，院子里便是一片哭嚎。尸首已是面目全非，只能用席子一卷，没法入殓。因此，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村里锣声一起，有地窖就让婆娘娃往里藏。然后，把家里的扫帚往房顶上扔，菜籽油能藏就藏，藏不了就往渗井倒。1938年的立秋那天，村里发生的一件事，几十年后都让人头皮发麻。十五爷正用戥子抓中药，边称边用麻纸包好。这是一间名闻乡里的药房，药房里面靠墙有一个土炕，但奇怪的是冬天也不烧火，炕上常年放一张炕桌，桌子上面置茶点。十五爷话少脾气爆。娃们就趁着爷不在，爬上去拿吃的，也知道药房的炕门子经常有银元掉出来。于是，拿着拿着家里的妯娌之间便暗暗较上了劲，看谁家娃捡得多。跟着娃们慢慢长大，胆子就一天天肥了。说来也是遭罪，那个年月，陕西境内鸦片种植并不稀奇，村里也就有人做上烟土生意了。十五爷只要一关门，“保管”是悄悄地称烟土。土匪一进村，十五爷就把银元往炕门里扔。长年下来，有的就遗散在了炕灰里。土匪闯进十五爷家是半下午，快如闪电，爷赶紧藏了东西。领头的是个小伙，不问钱财，只说要人。他咬牙喊道，是不是高家庄刘耀文家？十五爷毕竟是有见识的，当机就拱手道：耀文是我的孙子，要是哪里得罪了当家的我刘某赔罪，随机在炕门拿出两锭银元，一根金条。
土匪单手朝天呵道：“要命”！话音刚落，几个随从就从里屋架着耀文，一脚踩到膝盖处，一个趔趄。耀文直起身喊道：“不要动我屋人，爷跟你走”！耀文死的时候不是用枪，是用了十五爷家柴房的铡刀，也不是铡的脖子，是拦腰铡断，地点在学校门口、涝池岸上。末了，两个土匪把尸首扔进涝池，土匪列队鸣枪。十五爷的药房没动，土炕被砸了，钱被抢了。耀文他妈疯了几年，他爸自外地赶回，从此一蹶不振，十五爷断了营生。村里人草草地埋了耀文，涝池一滩血水。村里组织了巡逻队，买了枪，但却陷入恐慌。涝池岸除了鸭子浮水，几个月没人洗洗晒晒。几天后，村里有人议论：耀文娃长得稀样，人又大方，经常给村里的妇女娃发糖。就是这几年经常往县里跑，后来跟一个女人有了情。听人说，这女人是土匪家小老婆。十一、撞鬼
漆黑的夜，八哥双手抱娃，不时在相反的方向吹气，弹烟灰。来的时候，妈一再叮咛路上走快，别耽搁，火不能灭。刚出薛梅坊村口，八哥就腾出一只手，点了烟。寒冬天，最怕娃晚上发烧。碰上村里的赤脚医生不在，就要往外村跑。按理说，八哥这种精壮小伙正是胆正显杀气的时候。可就是妈这么一说，反而让人心虚。还是八哥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村里出了件怪事——学校大礼堂塌了。听人说，这是古代的祠堂，房子大，门口几根柱子，墙面上密集的砖雕、屋檐上各种彩绘，远看像座庙。解放后的1950年，就成了学校的会议室、大礼堂。星期一升完旗，下午全体教师就去礼堂开大会。结果，散会不到半小时礼堂就整体坍塌，好在没出人命。次日凌晨，两个娃早起，便跑去上学。四下黑胧胧的，学校没有开门，门口却有几个白影。于是，上前查看，只见三人面色煞白，身穿死人后的孝服长衫。两人滋啦一声：鬼啊！便跑出十米开外，一人猛地回头，三人风一般不见踪影。此时，一只纯白色的羊立在原处。后来，有人说是遇见了“木人桩”，不是黑、白无常。当天下午，一群人就在大礼堂的废墟上敲锣打鼓，念了半晌的经文，重要的方位上都点了香蜡。这事，就算过去了。![]()
又是一个夏夜，七伯家闹鬼。三岁的猫娃说，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进了家门。于是，家里的男劳力就拿着扫帚打鬼。“在那里”“又跑到那里去了”“在这边”“白胡子老汉，还笑呢”。毛娃哭喊着，但每一个字都交代得明明白白。“狗日的，谁让你跑我屋来，赶紧走，再不走把你腿打断！”猫娃奶奶厉声喝道。顿时，氛围更加紧张。大人则跟着毛娃的指向打。同时，把前门打开。农村说法，小孩眉目清澈，有“阴阳眼”，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就这样闹了半夜，才消停下来。次日，又是一番敲打，诵经。只见毛娃坐在院子正中间的一个筛子里，神婆念完一段经文后，向空中抛起一个燃烧的纸符，嘴里念道：“回来吧！回来吧！”接着又是“回来喽！回来喽！”然后，一个空中接物的动作，双手按着娃的肩膀。事毕，神婆轻声道：“娃没事了！是隔壁华佗庙翻新，把神位拆了，华佗爷没地方去，来了你屋。娃看见华佗爷，是好事。明天把娃领上，给华佗磕个头、上个香”。登时，全家人松了一口气。
于是，顺着这个思路，村里人瞎琢磨——学校门口的木人桩兴许咱老祖宗没了祠堂，才跑出来了。咱高家庄人自古尊师重学，你看老师们没事，那是祖宗保佑着呢。两根烟烧完，八哥到了薛梅坊、薛仵村跟高家庄的接茬处。这里，却正是一片墓地。农村娃，自幼听惯了各种诡异事，看惯了各种丧葬礼仪，脑子里都有各自的鬼神。八哥虽说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但还是心里发毛。过墓地时，八哥越是害怕，越是不敢往右看；越不敢看，越想看；越是不想，越是要想。此时，除了眼前的路是白的，还有新坟上的花圈是白的。八哥猛吸口烟，加快步伐。但见几只黑影从墓地草丛往外蹿，草丛中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八哥一个哆嗦，头脑嗡的一声。突然，一个白衣长衫的人影从地平线凌空立起，紧跟着又是一个白影。八哥本能的喊了声“妈喔呀。” 便软着腿，向着高家庄奔去。次日上午，村里就有人传言：“昨夜有人在薛仵村撞鬼了”。“麻明天，墓地么，又是三村交界，路还多，各种鬼神的，本身乱。”也有人说。当然，还有人说：“世上哪有鬼？就是外村埋人，两个孝子要提前巡墓，要爬到墓室里爬上来。这是咱农村习俗。”进屋前，妈给八哥跨了火盆。见了明火，人的心松了下来。这时，娃在大人肩膀上早已熟睡。妈低头一看，八哥双手红肿。再看眉心，一条青印。![]( "简约 个性 分割线")
作者简介
刘少飞，“80后”，陕西乾县马连镇高家庄人，2007年陕西师范大学历史学专业毕业，东莞市东华高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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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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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三】乾县有个高家庄|奇闻轶事|大美西部签约作家刘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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