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2024年第12期封二专栏“作家现在时”刊登吕魁访谈。
吕魁,男,1984年生,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人。毕业于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政治专业,法学硕士。2005年至今,在《人民文学》《十月》《当代》《中国作家》《长江文艺》《芙蓉》《山花》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多篇作品被本刊及《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转载。出版小说集《所有的阳光扑向雪》《朝九晚不归》《莫塔》《微醺时各怀心事》。曾获《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第二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中篇小说佳作奖、2020—2022年度“柳林杯·《山西文学》奖”中篇小说奖等奖项。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
Q:小说月报
A:吕魁
Q
您是否有固定的私人写作习惯?
A:近些年我通常都是结束了当天的工作,在办公室写一到两个小时。在我看来,这和下班后约好友小聚或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一样,都是放松、解压的一种方式。再就是若当天醒得早,我也会写一阵,将前一天完成的稿子修改打磨。
Q
您开始小说创作的动力或者灵感来源于哪里?
A:我的创作灵感往往是和朋友聊天,对方不经意间讲的生活中某个场景或某句话给了我启发。或许是因为我曾从事过记者工作,我会围绕友人聊的话题追问,有时候问得朋友答不上来或者不愿回答,我自己就好奇瞎琢磨,想着想着就有了写出来的冲动。
Q
请您介绍一下最近读过的某本书。
A:今年我逢人就推荐张楚的长篇小说《云落》。我是张楚的忠实读者,他已发表的中短篇小说我几乎都读过。《云落》对我来说像是礼物一样。同时作为晚辈写作者,我从这篇小说中汲取了许多养分,也偷师学艺了一些写长篇小说的技巧。
Q
请描述一下您与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关系?
A:我的家乡山西省运城市是中华文明重要发祥地,今年更是因《黑神话:悟空》这款游戏再度成为国内热门旅游城市。我的作品《在鼓楼》《三次相遇》都是在家乡生活的经历给了我创作灵感。历史上运城名人辈出,三国名将关羽,唐朝诗人王勃、柳宗元,元代戏曲家关汉卿等皆是运城人。同时运城还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最多的地级城市之一,“国宝第一市,天下好运城”。夸张一点说,如果外地游客来运城游玩,上一秒你还身处市区星巴克喝咖啡,下一秒你就可以“穿越”至唐宋古建筑群,在司马光墓前与他隔着时空对话,登临王之涣曾感叹“更上一层楼”的鹳雀楼。
《三次相遇》(节选)
吕魁
三 二〇二三
(大事记:一月十四日,电视剧《狂飙》播出,成为现象级爆剧;三月十五日,ChatGPT智能AI4.0版本上线,开启AI元年;七月五日,歌手李玟因抑郁症抢救无效去世;八月二十四日,日本无视国际社会的强烈质疑和反对,单方面强行启动福岛核事故污染水排海;十月六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全球经济增速将放缓。)
父母意外离世,陈一苗的人生轨迹也随之发生改变。他成了孤儿,孑然一身活在这世上,往后的余生没有来路,只剩归途。
一同变化的还有陈一苗的身份,他离开家乡去北京求学,至父母车祸身亡这十六年间,陈援朝和李萍在小城各忙各的生意,旗鼓相当,经营得风生水起。这人突然间说没就没了,李萍名下的车队、餐厅、连锁酒店,陈援朝持股的水泥厂、地产、新能源公司都一股脑地交到陈一苗手上,各路人马几乎同一时间找到他,希望他能回来接班掌舵,带领大伙走出困境。陈一苗用最短的时间停掉他个人在北京的创业项目,像当年独自赴京读书一样,孤身回到小城。他的角色也从北四环某写字楼互联网教育公司的Peter陈,变成年纪能当他叔叔的下属口中的陈董事长。
每天一早,陈一苗人还没到办公室,屋外就站满了等着给他汇报工作进度的各个子公司负责人。先前陈援朝、李萍各自要面对处理的事儿,如今全都压在陈一苗一人肩上。他一周七天,有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应酬不完的饭局。晚上回到家,四百平方米的别墅,只住着陈一苗一个人。陈一苗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一台不带感情、解决种种棘手问题的机器。
父母双亡的第一年,陈一苗几近崩溃,有很长时间,他都得靠着酒精的麻痹才能在深夜睡去。只要他一睁开眼,手机里准会塞满新的一天待处理的各项工作,以及状况之外的突发事情,公司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犹如奔腾不息的潮水,等着他做决策,给出反馈,容不得他有丝有多繁杂琐碎,他还是会逼自己挤出时间,写写诗歌或者小说。写作之于陈一苗,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生圈,使他得以浮出水面,获得喘息。陈一苗少年时养成的这为数不多的爱好,反倒拯救了成年后的自己。
二〇二三年五月,陈一苗去深圳领取一项文学奖项,此行他还有个私人行程,看少年时的偶像孙燕姿的巡回演唱会。抵达深圳,前往酒店的途中,他更新了朋友圈,大意是赴一场迟到二十年的约会,配图是孙燕姿当晚的演唱会海报。
朋友圈刚一发布,评论、点赞激增近百条。这其中最出乎陈一苗意料的,当数叶亚楠的点赞。他正回想着上一次见叶亚楠是什么时候,叶亚楠像是有感知一样,她的微信头像好似飞鱼跃出海面,跳进陈一苗的眼帘。
陈一苗愣住,定睛再看,确定新弹出的对话框,是他少年时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叶亚楠发来的。
一苗你好,看你刚发的朋友圈得知你来深圳了,会待几日?有空的话见一面,我请你吃饭。叶亚楠。
李萍出事前的那一年除夕,陈一苗结束了一场同学聚会,刚进家门,一阵花香就扑鼻而来。
“你没碰到叶亚楠吗?”李萍问,“她前脚刚走,没一分钟,你俩没在小区遇见?”
陈一苗摇了摇头,而后猛然反应过来:“你说谁?”
“叶亚楠,以前我公司那个导游,她说在你读高中时见过你,不止一次。”李萍手指餐桌方向,“那一篮子水果,还有那一束百合花,都是她送的。”
如同失联许久的沉船被打捞出海面,叶亚楠这个名字对陈一苗来说遥远得几近陌生。他隐约想起十年前,陈援朝在上海深秋的黄昏给他讲的有关叶亚楠和林涛的爱情故事。陈一苗来了兴致,假装不经意地问李萍:“她怎么来了?特意来看你?你们俩差不多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倒也没那么久,三年前我去广州出差,还同她和她老公吃过一顿饭。那时候她生完老大,刚出月子,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她嫁给谁了?”
李萍望向窗外,陷入回忆:“亚楠是为数不多我亲自面试招进来的小姑娘,她一进社就跟着我跑东跑西,我带了她五六年,可以说我是看着她从一个傻不棱登、连打印机都不会用的农村丫头,变成能挑起担子、独当一面的女汉子。亚楠这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交给她的事,没有办不好的。要不是发生那件事,我一度想任命她为旅行社的副总经理。都怪冯淑娟,太溺爱自己儿子,差点把亚楠这丫头的前途给毁了。”
说到这儿李萍竟有些释然,她淡然一笑:“不过亚楠幸亏当初没嫁进林家,要不然现在日子难过的就不是董依依,而是她了。”
“董依依?这不是在聊叶亚楠嘛,怎么扯到董依依了?董依依怎么了?”陈一苗满脸困惑。“你常年在外不知道,年前冯淑娟因患胰腺癌刚走,还不到一百天,她那宝贝儿子林涛就被纪委‘双规’了。家都给抄了,据说家中光现金就查获了一百万。那小子胆儿太大了,这才提副处几年,真是什么错误都敢犯,什么钱都敢拿啊。他这一进去,估计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林局长呢,快七十岁了,还有尿毒症,退休这么些年,说话办事早就不好使了,在任的领导没人会买他的账。这可苦了董依依,三十来岁,一个人得拉扯俩孩子,还没个正经工作。不过,前阵子我听人说林涛出事前,董依依和他已火速办理了离婚手续,要真如此,这娘儿仨今后的日子,熬着过也能有个盼头。”
李萍的话让陈一苗瞬间明白,往年的高中同学会,副县长夫人董依依风头尽出,光彩耀人,而今年的聚会她为何连来都没有来。
“那亚楠姐呢,你还没说她嫁给了谁?”
“亚楠嫁得好极了,老公是个大老板,吕梁人,是真的家里有矿的那种。”李萍笑说,“亚楠现在可是阔太太,她住着深圳湾的海景大平层,家里有保姆,出门有司机,她每天什么都不用做,把孩子带好就行。刚才她还坐那儿和我聊,明年计划试一试,想要三胎,婆家还是希望她能生个男孩。”
“要真细说起来,亚楠能认识她老公,和我多少有点关系。”李萍顿了顿,看了眼陈一苗,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继续说,“那年有一阵子冯淑娟闹得特别厉害,搞得鸡犬不宁,她一度和我说话都很难听。林涛呢,又和亚楠一时断不干净,三天两头跑到公司堵她。亚楠不知该如何是好,天天哭哭啼啼。我看这样子下去不行,感情先不提,人都得被折磨出毛病。我找亚楠聊,做她工作,对亚楠说长痛不如短痛,换个环境待一阵子,把难题交给时间去解决。我叮嘱亚楠,让她一定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任何人也不能告诉。亚楠听我的话去了太原,她有个表姐在那儿开火锅店,她在前台帮忙记账收银。这期间林涛倒是找过我,求我告诉他亚楠的去处,他也请和亚楠私交比较好的几个女同事吃饭,打探亚楠的消息。但要我说,他这只不过是演给别人看,装装样子,再顺便填补自我良心的不安,逢场作戏罢了。一个人要真心实意想找到另一个人,别说现代通讯科技这么发达,就是搁到古代,江湖大侠为了找寻心上人,不都是一人一剑一匹马,从塞北到岭南,西出阳关无故人。”
陈一苗好久没听过这般引人入胜的故事了,他催李萍快点讲下去。李萍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过了得有大半年吧,林涛和董依依订婚了,冯淑娟这才消停点,不闹了,也不烦我了。刚好我的一个朋友,在省城也做旅游,公司急缺人,我就推荐了亚楠,毕竟她各方面条件在那儿摆着,还有丰富的带团经验。亚楠去那家旅行社不出三个月,业绩就做到了团队第一。到了第二年,她从国内部调至国际部,专门做高端私人定制欧美团。亚楠的老公,就是她有一次带吕梁的几个煤老板去澳大利亚考察铁矿砂厂认识的。那个男的我去广州时见过一次,个儿没林涛高,长得也谈不上帅,可看面相就是个能靠得住、踏实过日子的老实人。亚楠说她老公小她两岁,两个人算是姐弟恋,对她疼得没的说。那男人可了不得,家里面在吕梁有矿山,在太原还开了酒店、大型商场,你爸说,人家是省内能排得上名的大富豪,名下资产少说也得有七八十亿。”
“佛家讲因果,道家讲自然,命运这件事挺神奇,人有时候不信命还真是不行。”李萍像是说给陈一苗,又像是自言自语,“小苗啊,你是写小说的,将来有一天,你可以把这些都写出来,一定会比那些瞎编乱造的电视剧要精彩。”
关于叶亚楠的故事,李萍戛然而止。陈一苗还想接着与李萍聊,一时又不知该问些什么。他与李萍一起,把叶亚楠送来的那一大束百合花剪得长短不一,插进高低不同的花瓶里。
赴约的路上,陈一苗试着回想叶亚楠,他只记得她美得惊心动魄,她的模样却像斑驳了的电影海报,模糊不清。一场阵雨骤停,陈一苗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刻钟。他走进包房,幽暗光线中,叶亚楠优雅地跪坐在日式榻榻米上。
“我是该叫你一苗,还是陈总,或者大作家?”叶亚楠淡淡一笑,盯着陈一苗上下打量了好半天,“你是不是胖了?”
“胖多了,这几年应酬比较多,喝酒喝的。”陈一苗在叶亚楠对面屈膝而坐。
与五年前父母葬礼上那次短暂见面相比,叶亚楠头发长了,人似乎更瘦了些。不过她保养得相当不错,白色长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淡得几乎透明,要没人说根本看不出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你这次来深圳,是特意看孙燕姿演唱会吗?我也挺喜欢孙燕姿,她的很多歌,像《我要的幸福》《风筝》《遇见》我都会唱。”
陈一苗脱掉西装外套,一五一十地告诉叶亚楠,两年前他写的一篇小说获了奖,他这趟来是专程来领奖的。
“我看过好几篇你写的小说,你越写越好,有大家风范。你那么有才气,获奖是应该的。”叶亚楠笑着说,“有机会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你听一听,看能不能给你的创作带来灵感,值不值得写出来。”
陈一苗也礼貌地笑了笑,没有作答。叶亚楠支走服务员,给陈一苗倒了一杯清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手上的大颗钻石熠熠闪着蓝光。
“来,祝贺你,也很高兴能在深圳见到你。”叶亚楠主动与陈一苗碰杯,随后一饮而尽。她这一举动让陈一苗颇感意外,他没想到叶亚楠会喝酒。
不知是相见匆匆,一时间无话可说,还是两个人想说的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有那么几分钟,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酒精炉上寿喜锅的蒸腾声。陈一苗连着接了两通下属打来的汇报工作的电话,回复了几条微信。他放下手机时,桌前的碟子里已堆满叶亚楠给他夹的三文鱼刺身。
“我印象中你还是个高中生,一眨眼,你都快四十岁了。可见我得有多老了。”叶亚楠注视着陈一苗,“你一九八几年的?”
“一九八四年,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和你弟弟同岁。”
“你怎么知道我弟弟多大?”叶亚楠惊讶,拨了下掉在前额的碎发,“你小我……诶,你知不知道我的年纪?”
陈一苗笑了,晃了晃脑袋。叶亚楠也笑盈盈说:“你别一口一个姐叫着,我本来就不年轻,你再这么叫我,就更显我老了。你要愿意,就叫我亚楠,当初你妈妈就总亚楠、亚楠地叫我,我很喜欢她那么叫我。”
提起李萍,叶亚楠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如流星从天际划过。陈一苗看得出叶亚楠很想和他聊她与李萍之间的往事,他也做好了聆听准备,可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叶亚楠开口。
叶亚楠再一次主动举杯与陈一苗相碰,她问陈一苗现状,结婚没有、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平日忙不忙、还去不去北京。陈一苗直视叶亚楠,像是答记者问般一一作答。其间叶亚楠叫来服务生,加了一瓶昂贵的清酒。
“我和你好不容易能见一次,下次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今晚要是没事,多喝几杯,就当陪我了。”叶亚楠从随身携带的爱马仕包里掏出根头绳,微微侧身,双手高举,绑起高马尾。叶亚楠那本就傲人的胸部,瞬间鼓得呼之欲出。陈一苗本能地瞟了一眼,赶忙低下头,大口嚼着烤鳗鱼,掩饰一时的失态。
那一顿饭吃得谈不上愉悦,倒也不至于尴尬。陈一苗同叶亚楠本就没有人生交集可言,况且李萍已逝,林涛、董依依等旧人旧事又不好当面提及,陈一苗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与叶亚楠聊点什么。只好与叶亚楠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有一搭没一搭聊深圳的房市、香港的教育、股市的低迷、南方漫长潮湿的雨季。
“我的那点破事,你都知道吧?”第二瓶酒过半,叶亚楠双手托腮,醉眼迷离地望向陈一苗。
陈一苗以为叶亚楠最终还是没忍住,要聊她和林涛的爱恨情仇,结果只听见叶亚楠说:“除了我的家人,在咱们老家,只有你妈妈见过我老公。那一年她来广州,我和我老公一起去看她,吃了顿饭。萍姐还送了我老公一个刻着关二爷的玉牌,他特别喜欢,直到出事前,他每天都戴着不离身,洗澡都不摘下。”
陈一苗尽可能摆出一副略知一二的神态,他清了清嗓子说:“那件事我有看新闻,也曾听身边认识你先生的人聊过几句。”他点燃一支烟,猝不及防间,叶亚楠伸手夺了过去。她动作娴熟,深吸一口,喷出烟雾时轻飘飘地问了句:“他们都挺幸灾乐祸,背后没少说我老公风凉话吧?”
“亚楠姐,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尽我所能帮助你。”陈一苗答非所问,叶亚楠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咯咯笑出声:“你能怎么帮我?替我还债,替我挨人骂,还是替我养小孩?”
陈一苗一时无言以对,他察觉叶亚楠喝得有点多了。他给叶亚楠倒了杯热茶,试图换走叶亚楠杯中的酒,没料想叶亚楠反应激烈,她一把将酒杯连带酒瓶揣进怀中,佯装嗔怒:“这个世界上,一个是我的男人,一个是我的酒,谁要敢和我抢,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我不需要你帮我,谁我都不需要。我也用不着你同情我,我和你一样,过得很好,比谁过得都强。”叶亚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一次她没和陈一苗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是我的男人,孩子们的父亲。别说坐十三年牢,就是二十三年、三十三年,我都会等着他回来,我们一家人再在一起,整整齐齐,开开心心。”
“亚楠姐,我虽然没见过你先生,但我妈在世时多次和我提过他,说他年少有为,让我向他学习。我也和你先生在生意上有共同的朋友。在他们口中,你先生是个正直善良、为人大方、有情有义的对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优秀企业家。讲真的,我很难接受,也不会相信他能做出那些耸人听闻的违法事情。亚楠姐,日后你如果要继续上诉,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国内顶尖的律师团队给你。”
“谢谢你,你能这么说,哪怕此刻你是在安慰我,我也很高兴。”叶亚楠红了眼眶,她仰起脖子,努力没让眼泪掉下来。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我的男人。他是被冤枉的,从头到尾都是被人设局陷害。是谁在往死里整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放过那帮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叶亚楠昂起头,一字一句说,“我不敢说,这些年来他赚的每一笔钱都干干净净,但我敢拿我和孩子的性命起誓,他的财产,没有一分钱,伤天害理,沾了别人的血。我不会停下来,我当然会上诉,一级一级地告,谁都劝不住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廉价的同情。外人不会理解,我也不需要别人理解,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我叶亚楠会斗争到底。”
第三瓶酒喝完,已近午夜,整个晚上,叶亚楠都没看一眼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夜上浓妆,街头空空荡荡,偶尔有车飞驰而去。叶亚楠明显喝醉了,她站在棕榈树下,身形摇来晃去。
陈一苗提议叫一辆网约车,送叶亚楠回去。叶亚楠摆了摆手,她看了眼陈一苗,侧着身说:“你最新发表的那篇小说,其中有句话我特别喜欢,想不想知道是哪一句?”
不等陈一苗回答,叶亚楠向前走了一步,紧紧挨着陈一苗,她耸挺的双乳几乎就要贴上陈一苗的胸膛。月光下,陈一苗望着如此近距离的美艳绝伦的叶亚楠,瞬间有些心慌气短,他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脏在衬衣里面怦怦直跳。
叶亚楠双手搭在陈一苗的肩上,轻轻地亲吻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挪开手,后退一步,注视着陈一苗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
“去他妈的命运。”
《小说月报》2023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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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二--作家现在时·吕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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