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KYSPP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美元一直占据着全球主导货币的地位。然而近一年来，全球经济去美元化 (de-dollarisation) 的呼声日益高涨。这主要是由于乌克兰战争的爆发和中美关系的持续紧张，使得美国频繁使用基于美元的制裁手段作为外交政策工具，这也促使全球南方国家开始考虑在国际贸易中采用其他货币作为替代。
2023年8月，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 (Vladimir Putin) 在金砖国家（BRICS，即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峰会上表示，去美元化进程“不可逆转”且“正在加速”。尽管许多人认为向多货币世界转变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一进程最近却有所放缓。
在连续18个月的黄金购买热潮后，中国在今年5月和6月份连续第二个月没有增加其黄金储备。此轮黄金购买热潮是去美元化进程的一部分，目的是增加贵金属而非美元储备。根据最新的政府数据，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外汇储备，总额达3.2万亿美元，其中大部分以美元形式持有。
对此，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 (LKYSPP) 杨邦孝教授 Ramkishen S. Rajan 警示道，我们需要“谨慎看待去美元化的炒作”。他指出，“尽管美国越来越多地将美元作为武器来应对俄罗斯和中国，并赋予其政治色彩，但去美元化也可能改变我们之前所熟悉的外汇市场。”
Rajan 教授解释说：“我们理解各国央行或政策制定者希望去美元化，但与此同时，如果去美元化获得成功，这也意味着我们可能走向一个多货币的世界，这将增加交易成本，包括汇率和换算成本，并对参与外汇市场不够深入的经济体带来更大的风险。”
去美元化是指减少对美元依赖的过程，其历史由来已久。1944年布雷顿森林协定 (Bretton Woods Agreement) 正式签署使得美元被确立为主要储备货币，黄金可以兑换成美元，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
然而，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通货膨胀急剧上升，布雷顿森林体系动荡，各国开始增加黄金储备。时任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 (Richard Nixon) 宣布美国将不再接受黄金兑换美元，这也标志着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终结。
尽管如此，许多国家仍然选择将本国货币与美元挂钩，无论是单独挂钩还是作为一篮子主要货币的一部分。与美元挂钩是一种保持货币稳定的策略，它确保货币不会因供需关系而大幅波动，这对国际贸易是有利的，因为它为投资者提供了稳定性和信心。
强势美元带来的挑战
然而，强势美元 (Strong Dollar) 对全球许多经济体，包括亚洲经济体构成了严峻挑战。随着从美国进口商品的成本增加，这些国家的国内通货膨胀压力也随之上升。此外，亚洲许多企业的债务是以美元计价的，这使得当亚洲本地货币对美元贬值时，企业负债增加，资产负债表紧缩。Rajan 教授指出：“这种情况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已经发生过，并且至今仍是许多企业面临的问题。”
强势美元还推动了美国国内债券市场的扩张，Rajan 教授认为这会将外汇风险转嫁给投资者。如果美元相对于本地货币升值，本地货币债券市场的投资者可能会选择抛售其持有的债券。
全球去美元化努力
去美元化的努力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年。2007年，中国发行了首笔以人民币计价的离岸债券。两年后，中国人民银行 (Chinese Central Bank, CCB) 呼吁建立全球货币以取代美元。其行长建议新货币应由一篮子现有货币组成，并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 控制，“以实现维护全球经济和金融稳定的目标”。
在东南亚，各国也通过合作增强了应对危机的韧性。2000年，东盟+3（ASEAN+3, 东盟十国以及中国、日本和韩国）签署了清迈倡议 (Chiang Mai Initiative)，该倡议理论上为成员国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即在某国美元储备不足时，其可以通过该倡议与其他成员国交换本国货币以获取美元。
近期，金砖国家正在讨论创建一种货币用于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但目前尚不清楚所有成员国是否都同意这一计划。欧盟也在采取措施应对美元的霸权地位，其曾在2019年召集了一个工业集团来研究如何打破美元在石油和商品交易中的垄断地位。
去美元化的现实进展
尽管有这些去美元化努力，美元仍占世界金融体系的主导地位。去年，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比高达58%，是欧元的近三倍（20%）。与此同时，全球去美元化的影响也不均衡，虽然人民币在涉及中国的双边支付中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但在全球层面并未产生类似的影响。
据彭博经济预测，以人民币结算的中国贸易份额在2024年第一季度继续攀升。其中俄罗斯自2021年以来占据了其中29%的增长份额。但人民币近几个月来对美元贬值，且受到包括中国增长前景、房地产危机和消费者支出疲软等因素的制约。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在可预见的未来，许多人认为美元仍将在外汇交易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且几乎所有央行都将维持美元储备，这进一步巩固了美元的全球地位。
文章来源：Global-is-Asian，2024年8月6日，星期二
作者：Global-is-Asian Staff
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内容来自于作者，不代表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官方机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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