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于脑病的中医病证颇多,临床常见的有头痛、眩晕、呕吐、昏迷、中风、痴呆、痫证、癫证、不寐、耳鸣、耳聋等。脑系疾病的临床表现多较为复杂,胡老运用经方治疗脑系疾病有不少独特的经验,较为突出的是善用大柴胡汤,尤其是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加减应用。
大柴胡汤组成:柴胡半斤,黄芩三两,芍药三两,半夏半升(洗),生姜五两(切),大枣十二枚(擘),枳实四枚(炙),大黄二两。胡希恕先生认为,大柴胡汤的辨证核心是柴胡证兼阳明里实,在治疗上要少阳阳明双解,偏于泻法,所以在用柴胡治疗少阳证的基础上,去掉人参、甘草等补药,疾病已并于阳明,则须大黄兼攻里,人参之补,甘草之缓,反非所宜,故去之。方中加入枳实、芍药、大黄等泻下药,使方剂组成偏于少阳阳明。
胡希恕先生在《伤寒论讲座》中说大柴胡汤的辨证关键是:有柴胡证,但已经病于里了。故谨守二则,一则柴胡证具,二则病于里。何为柴胡证?即少阳证,所谓口苦,咽干,目眩也。此外,脉弦,胸胁苦满和往来寒热同样是少阳病的典型症状。何为病于里?病于里,即阳明病,主要包括胃家实的阳明里证和身热汗自出的阳明表证。大柴胡汤的阳明证,偏于前者,因为方中加大黄以通腹导滞。
胡老治疗脑系疾病常用的合方为大柴胡汤桂枝茯苓丸,大黄与桃仁是化瘀血的黄金组合,另外还有芍药和丹皮,也能祛瘀,如果患者有瘀血又有柴胡证而不虚,可以用此方,假使同时燥热烦渴,再加石膏,有潮热谵语,加芒硝。胡老认为这个合方能治常见的心脑血管疾病,疗效显著。
胡希恕先生医案
案一:
蒋某,男,25岁,西医诊断:脑震荡后遗症
初诊日期1964年8月23日:于1957年因床倒受伤人事不知,6日后始苏醒,但后遗头晕、头痛、心烦躁等证,在当地先经西药治疗,不效,又找中医治疗,用药多是熟地、五味子、紫河车、核桃仁、龙眼肉、桑根、丹参、川芎等所谓补肾填精之品,也一直未见好转而来京求治。近时犯头晕、头痛,颈项拘急且有上冲感,头痛如针刺,常心烦躁,心下堵,手足冷,眠差,每晚只能睡三四小时,大便干,舌苔白根腻,舌尖红,脉弦滑数。胡老予以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加生石膏:
柴胡四钱,半夏三钱,黄芩三钱,枳实三钱,大枣四枚,生姜三钱,茯苓三钱,桂枝三钱,白芍三钱,大黄二钱,丹皮三钱,桃仁三钱,生石膏一两半。
上药服三剂,头晕头痛减,心烦躁减,心下堵已,大便如常,上方减生石膏为一两,又服三剂,诸证已。
按:该患者病已七年,可谓久矣,前医者囿于病久必虚,且见头晕、肢冷、眠差等,往往辨证为肾精亏损,脑髓不足,故以地黄、山萸肉、龙眼肉、五味子、紫河车、核桃仁等补之,方中虽也加入丹参、赤芍等活血之品,但证属实而用补,大法错误,故使病久迁延不愈。据患者有心下堵、颈项拘急、大便干,知病在少阳阳明;病已七年并因外伤, 常有头痛如针剌、眠差等,知为久有瘀血,故为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方证,又因有心烦躁之症,故加生石膏解热除烦。因方药对证,药能直对病本,故头晕头痛、失眠皆迎刃而解。
案二:
张某,男,46岁,西医诊断:癫痫
初诊日期1981年3月13日:因1968年8月被电击伤、击倒,昏迷约一分钟,身体七处被灼伤,自此常发癫痫,大约每半月发一次,并每天头痛无休,在当地中西医治疗迄今未愈。现症:胸胁苦满,胃腹胀满,早起恶心,后头痛,喜忘,舌苔白根黄腻,脉沉弦。与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加生石膏:
柴胡六钱,半夏四钱,黄芩三钱,枳实三钱,生姜三钱,大枣四枚,桂枝三钱,桃仁三钱,白芍三钱,茯苓三钱,丹皮三钱,大黄二钱,炙甘草二钱,生石膏一两半。
上药服16剂,恶心、头痛已,癫痫发作较轻,约一月一次,仍喜忘。仍上方继服10剂,癫痫未再发,喜忘好转渐已。
按:傍观者奇,急索其方、记其案。胡老只是淡然回答:“无他,是方药对证《伤寒论》第237条:“阳明证,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胡老在注解该条时论述道:其人如狂、喜忘,为瘀血的要征,即《内经》所谓“血并于上则乱而喜忘”是也。久瘀血其来也渐,故令喜忘;新瘀血其来也暴,故令如狂。但新者易攻,桃仁承气汤辈即能治之;久者难拔,势须抵挡丸,方可克之。忘与狂均属精神神经症。以是可知,诸精神、神经症,多因瘀血为患,治以祛瘀活血多能取效。由此也悟出,狂躁、癫痫等脑系病变,用祛瘀法治疗,是有效的方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