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12月,钟睒睒出生,他有一个姐姐叫钟䁢䁢,有一个妹妹叫钟晓晓;“䁢䁢”、“睒睒”。为了首富这个名字,估计无数中国人都翻找了一次字典,或者在网上查询,这就是财富的力量,冀说新语是绝对不敢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万一班主任罚他写名字一百遍呢。
钟睒睒的祖父钟子逸乃是北伐时期诸暨中共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父亲钟旭我曾任浙江人民广播电台政宣组的负责人,后来更是成为浙江社科联的领导,而母亲郭瑾则在1947年就投身革命事业,之后长期在浙江省妇联从事妇女儿童的相关工作。
祖父钟子逸在上世纪60年代的“特殊时期”被打成右派,幼年的钟睒睒跟着全家从省城被下放到了老家诸暨。受尽歧视的他甚至连小学五年级都没读完就辍了学。
时代的一粒沙砸在谁身上,都是一座山。为了补贴家庭,初为少年的钟睒睒做起了泥瓦匠和木工。
1977年高考恢复,钟睒睒突然宣布要与妹妹一起参加高考,并坚持考了两年,但每次都与分数线差了20几分。 钟睒睒人生的第一次转折点,是随着家中长辈进入浙江广电系统工作,先是在浙江省文联管理基建,在父母的建议下,此时的钟睒睒已经“啃”下了浙江广播电视大学。
毕业之后,钟睒睒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进入《浙江日报》社,当了5年记者。5年的记者生涯让他开拓了眼界,也积攒了人脉。当时,他采访过很多企业家,认识了很多人,后来的创业伙伴也大都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
钟睒睒采写的通讯《洪孟学为何出走》在《浙江日报》头版刊发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这篇文章详细描述了洪孟学作为一名自学成才的技术人员,在原单位杭州粮油化工厂因受到压制而无法施展才华,最终选择离职创业的经历。
上世纪90年代,邓小平南巡后,海南成了很多中国人眼中的“旧金山”。野心家们将那视为遍地是财富的福地,钟睒睒也不例外。
钟睒睒成为了另一个洪孟学,告别妻子卢晓萍和独子钟墅子,去了海南。
他最初的想法是去海南办报纸,名字都取好了——《太平洋邮报》。但因为私营日报的刊号不可企及,老本行走到半途就转了方向。
记者钟睒睒把目光投向农业,他要种蘑菇。至于为什么选择种蘑菇,其实还是跟他的记者生涯有关。辞职之前,他是跑农业口的记者。
理想丰满过度,现实异常残酷,他的农业大计不仅关张大吉,还把不多的本钱赔光了。
随之又在海南成立了大成窗帘公司,将从杭州生产的窗帘运至海南销售。
鸡蛋决不能在一个篮子里,在海南种蘑菇、卖窗帘的同时,天性爱折腾的他还有个“副业”——当娃哈哈在海南和广西两地的总代理。
如今看来,这个副业对他的影响与进入《浙江日报》一样,成了他人生的又一次转折,也成了他与宗庆后之间30年恩怨的开端。
1993年10月,海南创养生堂药业有限公司成立了。养生堂推出了一款名为“龟鳖丸”的产品。他打出“早晚两粒龟鳖丸,好过天天吃甲鱼”的广告,后来又升级为“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的系列广告,
赚了;但,好景不长。
1995年,全国的龟鳖养生产品行业遭遇了一场严重的打击。事件的起因是央视的《焦点访谈》栏目播出了一期名为《保健品疯了》的节目。
在这期节目中,记者通过暗访调查发现,“中华鳖精”生产厂的实际情况与其宣传大相径庭——整个厂区内竟只找到一只鳖。原来所谓的“鳖精”不过是糖精勾兑而成,这一丑闻被戏谑地称为“一只王八养活一个厂”。
于是,凭借养生产品“养生堂鱼鳖丸”赚取到人生中第一桶金,钟睒睒兜兜转转杀地回了饮料行业。
1996年,他在杭州成立了浙江千岛湖养生堂饮用水有限公司。随后,他将公司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农夫山泉股份有限公司。
打官司打成广告
那时,国内的矿泉水市场还是娃哈哈与康师傅的“二人转”。农夫山泉属于半路玩家,想三分天下,有些难。
当时统治中国瓶装水市场的是各家的“纯净水”,直到钟睒睒开了那场燃起战火的新闻发布会。
2000年4月24日,钟睒睒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宣布了一项惊呆众人的决定:“农夫山泉将停止纯净水的生产。”
因为“科学研究证明,长期饮用纯净水对健康无益。”
这下彻底炸锅了。
在发布会上,他还说了一段直到现在都在饮料市场“阴魂不散”的话:“天然水中含有的钾、钠、钙、镁等离子,对维持生命的正常态生长极为重要,而纯净水与之相比则有着显著的差异。”
瓶装水界的老大直到几周后,才祭出闪电五连鞭,发出一声申饬:年轻人不讲武德,耗子尾汁。
发布会之后,农夫山泉又播出了一条广告。广告中的内容是用水仙花、金鱼、大蒜、茶叶证明天然水比纯净水对生命更有益。
农夫山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了“行业公敌”。
3个月后,众多纯净水企业联合提交了对农夫山泉“不正当竞争”的申诉。
带头的自然是行业老大娃哈哈,宗庆后对钟睒睒恨得直咬后槽牙。
当时,娃哈哈联手5家较大的纯净水企业状告农夫山泉。
不过,钟睒睒也不甘示弱。很快,农夫山泉反把娃哈哈告上法庭,一张口就要“索赔3000万”,理由是“娃哈哈散布农夫山泉负面假消息,构成不正当竞争”。
梁实秋有云:要骂人须要挑比你大一点的人物,比你漂亮一点的或者比你坏得万倍而比你得势的人物。总之,你要骂人,那人无论在好的一方面或坏的一方面都要能胜过你,你才不吃亏的。你骂大人物,就怕他不理你,他一回骂,你就算骂着了。在坏的一方面胜过你的,你骂他就如教训一般,他既便回骂,一般人仍不会理会他的。假如你骂一个无关痛养的人,你越骂他他越得意,时常可以把一个无名小卒骂出名了,你看冤与不冤?
打官司也是如此,现在钟睒睒选对了对手。 在双方的来回扯皮中,农夫山泉彻底将争议玩成了营销。打官司变成了打广告。
后来无论誉谤,这场闹剧都直接拓展了农夫山泉的市场份额,开始三分天下有其一。
从那之后,业内对于钟睒睒有了相对统一的评价:自负、好斗、缺少朋友、不择手段。
但是钟睒睒的市场不因为你评价少一点点。
不过面对争议,他反而有点“得意”:“有人说我们是叛徒。我倒认为我们有点像哥白尼。真理越辩越明,所以这也是一场意识革命。”
这次“水战”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孤狼”的称号,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狼性”。此后的几年当中,钟睒睒总是会凭一些挑衅式的发言登上头条——
“在中国,最懂水的是农夫山泉,不是专家也不是什么协会”
“康师傅等(企业)的矿物质水是联合国粮农组织不提倡的,不应该生产。”
“现今,优质食品是全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奢侈品,农夫山泉就要做水中的奢侈品。”
“ 普通一般骂人,谁的声音高便算谁占理,谁来得势猛便算谁骂赢,惟真善骂人者,乃能避其而击其懈。你等他骂得疲倦的时候,你只消轻轻的回敬他一句,让他再狂吼一阵。在他暴躁不堪的时候,你不妨对他冷笑几声,包管你不费力气,把他气得死去活来,骂得他针针见血。”“一个时侯,只能骂一个人,或一种人,或一派人。决不宜多树敌。所以骂人的时侯,万勿连累旁人,即时必须牵涉多人,你也要表示好意,否则回骂之声纷至沓来,使你无从应付。”
梁实秋的经验之谈,运用于商战,果然,不同凡响。
每次舆论消停,就抛出一句,每次选择一个对手,撩拨一番,泼天人气一直在线。
在无数的“争议发言”背后,农夫山泉受益巨大。
数据显示,2012年12月,农夫山泉系列产品销售第一次突破了百亿。到如今筹备上市,农夫山泉已经是一个毛利高达60%、年入250亿人民币的“印钞机”。
就怕商人有文化
“媒体出身”的他一直不忘老本行,向来都把自己看作一名广告人。他曾经公开向媒体宣称:“我做这么多年企业,就是为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广告创意。”
农夫山泉有点甜。甜不甜,大家没有感觉,但是钟睒睒的确尝到了甜头。
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他是不是搬运工不好说,但确实是财富的搬运工,这个首富有点水,水首富的创意无疑是成功的,也创造了一个传奇。
不管是与网易云联名推出的“扎心乐瓶”,还是与故宫联合推出的“故宫瓶”,都是满身满瓶子的“文艺细菌”。
从“有点甜”到“搬运工”再到“水源地”,农夫山泉的广告里只有一个关键词——质量。
而这个词也让它深陷舆论漩涡。
2013年4月,农夫山泉爆出“标准门”事件。《京华时报》在27天的时间里,用了67个版面、76篇报道来爆料农夫山泉“标准不如自来水”。
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极大轰动,双方对薄公堂。最后,事件以“农夫山泉状告无果失望撤诉,并退出北京桶装水市场”草草收尾。
至于当年农夫山泉的标准是否真的不如自来水,到现在都有争议。但农夫山泉本身蒙受了巨大损失已经是事实。据《中国证券报》报道,在“标准门”事件当中,农夫山泉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6000万。
作为这场危机事件中的主体之一,农夫山泉关闭了北京工厂,退出了其经营多年有超过10万用户的北京市场;多年积累的良好口碑和品牌声誉陷入争议。
农夫山泉,或是指责某宝是负面报道的幕后黑手;或是指责个别媒体和记者报道不严谨,用心不端;或是指责某些行业协会不够权威;或是声称自己被黑。给舆论制造了一个又一个话题,不断刺激舆论。但是农夫山泉提的这些问题,要么拿不出有力证据,反倒涉嫌诽谤,授人以柄;要么,只是口水仗,没法评定;要么,给自己树立新敌,孤立自己。其后果是,“标准门”事件被不断反复炒作,眼花缭乱,如果真要有“套”的话,那恰恰是农夫山泉自己不断往里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钟睒睒遭遇了第一次挫折。
20多年前,他曾在一封信中剖析自己,如今看来非常值得回味:
“以前太可怜了,可怜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尊与清高,对所有商人都不屑一顾,这实在是太浅薄。商人中的能人才是真正的强人,文人中的能人只是半个强人。”
卖水的首富也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