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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家家
文/李继烨
《外婆的澎湖湾》这首歌总是从深处唤醒我一束莫名的情愫，湛蓝无边的天空、水晶般碧绿透亮的海水及那细软的沙滩，它们交织成一幅幅温馨的画卷，在我心中缓缓铺展。
每当旋律响起，我仿佛能闻到海风带来的咸香，听到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声音，还有那远处海鸥的鸣叫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当然其中最打动人的点，因为这可是外婆的澎湖湾。
人与人的情感经历尽管不太相同，记忆中的外婆却几乎都是温馨可爱的形象，我的家家（红安话，指外婆）也是如此。在我的内心潜意识深处家家很少被唤醒，这一生难以忘却的朴素质感仿佛是从岁月深处走来的一缕温柔风，轻轻拂过心田，带来无尽的慰藉与安宁。
每当夜深人静，或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家家的身影便悄然浮现，带着那份独有的慈祥与温暖，让我在这纷繁世界中寻得一丝归属感。家家在我心中始终是勤俭无私、爱憎分明、一生要强又热爱生活的人。在炎热夏天傍晚，家家屋里总是一片漆黑、只有电视机的屏幕那一点亮光，家家跟家爹一人坐一张藤椅、一人一把蒲扇、一人一个手表，静候新闻联播国家大事的推送。如果我跟表哥们到来，家家屋里就很亮晌，尤其是当作业本子摊开的时候。
记忆列车拉我回到了童年岁月。那时我的爹奶（祖父祖母）常年在南方广东跟父（叔叔）他们在一起生活，我们一家三口在县城居住，每到周末放假都会带我去“走家家”，“走家家”就是去外婆家。红安县域好似一片树叶展开，主干倒水河穿城而过、被称为南门河，流经各大乡镇到县南汇入长江阳逻段。那时每周要牵爸爸的手在南门河上方的一桥上走来走去，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丝毫不逊于现在，由于桥面狭窄走一段就要侧身而让，才将凝眼于下面河道的青草白鹭，对面一个大叔就不耐烦地提醒“快走唦，勒个细伢！”，加上爸妈后方的催促就成了我最脸红尴尬的时分。从河东走到河西，拐过爸爸喜欢光顾的彩票店、沿着河边小路笔直走，看到破旧厂房前摊放的几大卷黑黝黝的线缆，随着映入眼帘的院墙我就知道近在咫尺之间了。
家家疼爱我们几个外孙，但绝不是宠爱。红安有俗语，“鸡菢鸭，鸭下水；家家痛外孙，活见鬼”，意思说家家疼爱外孙，疼大了便是外姓人，好似肉饼打狗有去无回。家家养几个女伢冇得儿，把我们这一辈几个细伢的成长看得很重，每当有其他邻居开玩笑说起这个话，她总是严厉地回复道：“外孙里孙不是一样爱吗？”对方就脸红不接下句。
记忆继续翻涌，我仿佛又置身于那些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与表哥在大院里追逐嬉戏，用竹木棍打“怪”，就是针对院子里面的柏树丛搞破坏。家家屋的院子不大，却充满了欢声笑语。家家自家小院的墙边上，种着一棵老金银花，每当夏日来临，它便怒放盛开好不热闹，与外面花坛里桂花树一同构成夏日骄阳下的荫蔽。我们或坐或卧在树荫下，聊着天真烂漫的话题，渴了饿了就去家家房间拿她早早备好的零食牛奶，我爱吃的香葱锅巴、好吃点饼干、薯片、苏打饼干、优酸乳等等。我和表哥偶尔也会有争执，但总是很快就能和好如初。年龄稍大了一点，表哥喜欢玩电脑游戏，我傻乎乎地看也看不明白。
家家总是那个最忙碌也最慈爱的人。她虽然腿脚不便，仍然会跟母亲她们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我们最爱的菜肴，那香味儿总能穿透整个院子，勾得我们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每当饭菜上桌，家家总会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自己却很少动筷。家家到现在始终惦记着我喜爱的羊肉、猪耳朵、表哥的土豆丝、珍珠圆子。
除了美食，家家还教会了我们许多生活的道理。她常说：“人活一世要讲良心，要记得别个的好，要真心待人。”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这句话，无论是对待家人还是邻居，她总是那么乐于助人，尽管脾气不太好总是友善待人。在她的影响下，我们也学会了如何去关爱他人，如何去珍惜身边的一切。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逐渐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梦想。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频繁地走家家，但那份亲情和温暖却始终留在心底。每当想起家家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心中便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思念。
这个国庆我们又团聚在了家家屋里，尽管曾经的居住环境早已变成了楼房，外婆也年事已高，但她始终惦记着我们的成长的每个细节点滴。
我们围坐在外婆家的客厅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得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家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为我们缝制着一些小物件。她的眼神虽然已不如年轻时那般明亮，但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熟练，仿佛每一个针脚都承载着对我们的关爱和祝福。
我们聊起了家长里短、各自近况，分享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家家因为耳聋只能连听带猜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但每当她开口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让我们不禁感叹老人的洞察力。如同温暖的阳光，她的话穿透了生活的阴霾，给予我们无尽的安慰和鼓励。
饭后，我们决定用轮椅推家家出去走走，让她感受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和节日的氛围。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两旁挂满了五星红旗，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正如《外婆的澎湖湾》中唱的那样，走家家是一首悠扬的歌，也是一幅动人的画。家家用她的慈爱和坚韧，为我们筑起了一个温馨的港湾。在这里，无论我们走多远，无论我们遇到多大的风浪，都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始终在等着我们，爱着我们。
本期编辑丨李继烨
本期音频丨李继烨
图文 | 原创
本期审读丨朱少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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