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似乎是在宣告东湖水晶宫的回忆系列之开幕)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这是古代的一幕。
这一幕总是让我想起,某个遥远的午后,武汉大学教五草坪上,阳光正好,有位少女勇猛无双,素手破石榴,分给我们几个吃榴群众。
特别是如今,初夏时节,街上有棵石榴树,榴花开欲燃,像鲜红的火焰,像燃烧的青春,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当年的剥榴手。
石榴好吃,但是难剥。父母月的日子里,爸妈总是剥开给我一碗晶莹剔透宝石一般的石榴籽,让我大快朵颐,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我想这是一种温情,是特别的。因此,剥石榴这个简单的动作,对我而言,是特别的。
再后来,好像漫漫旅途中,吃到别人剥的石榴,也就是教五草坪上的水果时间了。不只是石榴,还有橙子,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纤手破新橙了。仔细算算,也有十年的光景了。
并非所有人都因为现实不如意才沉湎过去,也有一些人,比如我,思绪十分的活跃(用不科学的话来说,也可以叫脑子里的熵增过大),需要用文字来整理一些珍贵的回忆(也就是熵减)。不管有没有读者,于我是一种精神的生产,是一种生命的延续,也是一种永生的可能。扯远了,说回剥榴手。
其实,因为是纯粹的友谊,我对那双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是好看,是纤细,还是什么,我都没有太多的关注。毕竟我有时候呈现了一种倾向,不太关注物质上的肉体上的东西,更多的关注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情绪上的东西。
这次回忆的主人公倪姓少女,是东湖水晶宫的一员。那么东湖水晶宫是一个组织吗?非也。东湖水晶宫是一个群聊的名称,这个群聊总共有八个人。这个群大概是成立于2013年的寒假,是我的大学同学组成的。应该是我寒假的时候在家收拾东西,整理出了小浣熊三国卡,想要与人分享,恰逢微信时代,就稍加思考,拉了一个小群。也正是自此开始,东湖水晶宫小团体成立了。
为什么要叫东湖水晶宫呢?因为美丽的武汉大学坐落在东湖之畔,群成员里有四个人住在凌波门附近,出门就是东湖。因地得名,便自称为东湖水晶宫。至于这个命名是不是重复的,被很多人应用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群里的人大部分是历史学院的,历史学或者是考古文博专业的。既然是历史专业,那么我们可以戏称2013年这个节点“史称第一水晶宫”。
为什么说第一水晶宫呢?显然是因为有第二水晶宫。第一水晶宫时代是什么时候落幕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虽然我们有位计算机专业的好朋友郁同学在本群之中,她沉迷于保存各种聊天记录,我想她也许比我这个史官更加忠实地保存史料。总之,第一水晶宫的终结,是因为我当时不记得为什么发疯解散了本群,于是我痛失宫主地位,给了邱同学可乘之机,重建东湖水晶宫,史称第二水晶宫。邱同学自此大权独揽,维持宫主地位至今。
虽然掌权者至今没有变化,但是却有一次变故,现在的水晶宫已经不是原来的水晶宫了。也许应该称为后水晶宫时代了。为什么呢?因为一次围绕女权展开的争执,今天这篇文章的主人公倪姓少女退群。八人群变七人群,水晶宫,变了。
那一天晚上,我们剩下的七个人紧急地进行了线上的会议,我觉得那是一次伤痛的回忆。就好像本来全须全尾的人,突然痛失手足。虽然现在仍然是点赞之交,但却是没有了水晶宫中的那种紧密联系了。
我不去评判这件事情,因为我始终觉得尚未尘埃落定,也许有一线生机。今天的主题是回忆。回忆有一种魔力,创造了一种特别的结界,与当下的此时此地做切割,让人可以在不同的时空穿梭。可以说,正是回忆这项能力,让人有了穿越之力。
所以,现在让我们穿越回那个遥远的午后,享受吃石榴的快乐。
其实我们一帮人,吃的东西可是真的多。在倪姓少女的带动下,我变得爱吃水果了。曾经在山上啃过甘蔗,在变形金刚里(已经被炸掉的工学部主教学楼),在樱顶食堂吃过各种各样的水果。不仅是水果,樱顶食堂差不多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吧,那里几乎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真的是人迹罕至,却成了我们的快乐天堂。倪姓少女是南京人,南京人好像有着特别的吃鸭天赋,她从家里带来的盐水鸭和板鸭被我们分而食之。
南京的鸭多,武汉的周黑鸭其实也不逊色。丫头吃鸭头,这句话,成了现实版,就在我眼前发生。我记得少女和奥黛丽赫本有点儿神似之处。又说不太清哪里像,也许是优雅吧?可是当赫本吃鸭头的时候,画面就变得诡异起来了。至于我,对于鸭头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别人老吃,我也就在周黑鸭寻寻觅觅,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开始是干子,也就是豆腐干,真的是人间美味。我记得有次回北京,我还带了一盒,现在想想还蛮搞笑的,好像家里只有我独爱这个味道。除了干子,鸭锁骨,应该算是我探索发现的新大陆了,确实滋味独到,现在想起,甚至也咽了咽口水。
令人垂涎的美味真的挺多的,我记得图书馆后边,校医院那边有家包子铺,不知道是倪姓少女还是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一个宿舍的沈姓少女告诉我们的,那家包子铺的老板娘(或许是普通店员)可好看,卖的包子可好吃。等我一去,果真如此,自此就成了常客,那里吃点儿包子,去图书馆是真的方便。鲜肉包子(就是猪肉)和豆沙馅儿的包子很受大家的欢迎。包子不太大,能吃个10个吧。想想也是十分的疯狂。
因为和倪姓少女以及张姓少年都是世界史实验班的,一起下课的时候挺多,还总会去桂园三层的清真吃手撕鸡。至于工学部清真食堂的约大盘鸡,约手抓饭,也是不可胜数。有时候,美味佳肴是目的的,有时候,同吃之人则更为重要。
突然想到一个事,日本这边有个节目,大概是路边随便找了个人问他们每天吃什么,好像是松子的节目。一个老太太干脆就带节目组的人到家,给他们做了自己平常吃的,说味道很一般,结果自己喝汤的时候,突然说原来这么好吃吗!甚至有些落泪,因为她觉得有人一起吃饭真的是太好了。当然,我不是要宣传什么理念,只是想说,有时候,确实同吃之人很重要,倪姓少女就是这样一位同吃之人。
说起来,在我日语水平还不太行的时候,少女和她的妹妹以及妈妈还来日本玩过一趟。当时,被迫用蹩脚的日语疯狂和店员交流,想想那时候大概是狼狈的,我也不太熟悉东京啊那时候。记得带他们到一家天妇罗店,在涩谷街头找了半天路,结果进了店,明明评分不错,但是店地面确实黏黏的,因为是炸东西的店,有些在所难免。但我却觉得很对不住人家一家人,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信任你半天,就带到了个这么个店。她妈妈还请了我们一行人,没错算来旅游的少女,水晶宫当时有四个人在日本。那家天妇罗的名字我也早忘了,想来味道属于中规中矩,没有惊艳到我,不值得记忆。现在回忆起来,仍是十分的愧疚。
那应该是我在现实中最后一次见少女了,当然并不是为了渲染什么悲伤的气氛,其实水晶宫中的其他人,因为疫情,我也多年未见了。最近一次视频,就是疫情后的五一,在国内的5个人齐聚上海,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我正好在家有空,给我打了个视频,五台相机显示一个场景,真的十分诡异,也算是一见吧。再见,更是不知何年何月了。
刚刚翻了翻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少女的记录最后的地方居然是一首诗,真的很有我的风范,不愧是我。是杜甫感慨与老友多年不能相见,宛如天上的参商不能相聚一样的诗。诗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也不知道算不算一语成谶?
如今回想水晶宫中日月长,唯独不见当年剥榴手,实一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