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生育价值复杂而多样,今天仅从其中的一个细小的角度去思考讨论,而非生育价值的全貌,那既不是我研究课题,也不是我兴趣所在。
在bilibili上面看到一个视频,题目是《返乡青年调查报告:一个自然村庄的消亡史》,讲的一个村庄因为种低成本太高,大多数人选择外出务工,留守的人越来越少,整个村庄正在逐渐丧失活力,变成断壁残垣,走向消亡。文案写得很好,整篇文案中,最触动我的是这句话:
我发现我无法从活着的祖辈身上得到比他们祖上三辈以外更古老的信息,他们的经验更多的是关于土地和粮食。
而这句,除了up主的自然村庄消亡史这个角度之外,另有一个角度可以讨论,即通过自然生育形成的记忆维持时间不过三代(一些长寿家庭可以到四代)。
以我个人的家庭情况为例,按照我的玄学一般的记忆(0-1岁时的模糊记忆),对我的曾祖父,即我爸爸的爷爷,有一些零星的印象,据说他去世在我1岁之后。我爸爸的奶奶,我则是基本没有印象。爸爸的姥姥姥爷,我妈妈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这些我全都有印象,相对比较长寿,至少在我记事之后,都和他们进行过言语上的交流。但是关于他们的父母乃至祖父母,我基本上就无从知晓了,对他们的原生家庭背景也就是好奇地问过,剩下了极少的碎片。这应该是我作为一个子孙后代自然状态下,能够追寻到最远的最鲜活的祖先的记忆了。
可能这还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情况了,甚至,很多人可能都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曾祖父母乃至于祖父母,那么他们能够获得直观的信息,就更少了。这些正是自然生育之下,繁衍的后代对于祖先的一个印象。祖先,虽然听起来会追溯到遥远的过去,但其实不过百年之间。
那么这句话,如果换一种方式表述的话,就是,普通人通过生育建起来的纽带与记忆,也就维持百年左右,百年之后,三代之外,关于你的一切记忆将烟消云散。确实,在这里活过,在这里爱过,在这里死去,但将没人记得你的存在。这就是自然生育的一种悲哀,我们拼尽全力,想要寻求一种不朽,追寻一种永恒,然而这种永恒却并不真实的存在。真正能留下的可能只有千里孤坟,月下青冢,至于曾埋葬着谁,我们无从知晓,只闻环佩声声。
我并没有反对自然生育的意图,我也没有无聊到专门为此撰文,我只是感慨,个体的生育,其价值不过百年,三代之外,烟消云散,却成了无数人头上的金箍,紧箍咒的声音似乎时刻都会被唤起。如果不思考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生育自然不会成为问题,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一件小事,自然而然。可是一旦开始思考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生育就会成为一个问题,显然,生育无法直接导向不朽,生育最终迎来的是遗忘。
而不朽这个词语之中,又包含了两个世界的不同诉求。一个是我们生活的此时此地,即物质的现世。另一个是,此时此地之外,迢遥的远方,悠长的历史,即精神的世界。甚至,死后的彼岸,遁入的空门,也是与现世不同,有着别样色彩的异世界。物质世界是速朽的,精神世界是不朽的,在速朽的世界中寻求不朽,本身就是一件带有悲情色彩的事情。就好像在鱼目中寻找珍珠,在污泥中寻找清流。不是说一定不能天遂人愿,只是概率上讲,几率渺茫。
提到两个世界,可能会引起一种现世与来世的错觉,不过作为中国人,并不太有信仰宗教的倾向,不太关注来世,或者说不大相信来世,也许有前世,但未必又来生。所以我这里想说的两个世界,无非就是吃饭穿衣的物质世界和思维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最简单的概括,大概就是对于真善美的追求,这是一个深刻的话题。用最简陋的语言介绍的话,真是什么,真理智慧,善是什么,善良仁爱慈悲,美是什么,最难定义,一种超越物质的精神上的享受。但是,无疑这三者是真正意义上通往永恒的必经之路,或者说,这三者本身就是永恒,就是不朽,可以超越一切时空的限制,超越一切民族种族的藩篱。
没有说生育不好的意思,毕竟物质上一个民族国家要延续,必须要有生育作为基础,但是我想要说的是,仅仅有生育的基础,并不能保证一个民族或者国家真的延续下去。如果缺少了对真善美的追求,对传统文化的继承,那么那个民族的基因确实传递下去了,但是那个民族的精髓却消亡了,就像开头那个up主的村庄消亡史一样,他们村里的人,四散天涯,确实基因传递下去了,但是那个村庄已经永远地消散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