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是宋代词人贺铸在苏州写下的传世佳句,而我在现实生活中体验到这首词的意境却是在日本的东京,雨中偶见枝头梅子将熟,那一刻有点儿“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的味道,心下了然。
虽然没在江南生活过,也未曾梅雨时节拜访江南,可古诗词中的江南烟雨,在我心中的的确确是无比鲜活。梅子黄时雨,是诗意地述说江南的一个符号。
而提到东京印象,梅雨也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日本这边说入梅和出梅,用“梅雨入り”和“梅雨明け”,特别是出梅用的那个明字,虽然是结束的意思,但有一点儿云开雾散高天放晴的韵味在,我甚至觉得这个气象学的名词,稍微带了点儿诗意。而正是这份诗意,让东京变得温柔起来,似乎得了江南的一分神韵。
人说东京,往往说他是世上少有的繁华都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我生活在其中,却有些个不同的感受。也许是我来自于北京,本就是中国的首都,巨型的城市,那些繁华喧闹于我再平常不过了,更何况,世事一场大梦,不过都是烟云过眼罢了,并无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东京真正的不同,还是要从梅雨赋予他的诗性上说。
不仅仅是梅雨带来了江南温婉的气息,几乎随处可见的神社与寺庙更为这座城市保留了古朴的韵味。梅雨时节,信步走去神社,苔痕上阶绿,路上少行人,青翠是这里的颜色,悠远是这里的性格,你仿佛进了一个特殊的结界,尘嚣被抛在脑后,无论是物理上的声音,还是心理上的烦恼,只余下你一人,听安静的雨静静地落。
这和一般的东京印象似乎完全不同,可是他却真真正正是身在东京可以体会到的情景。突然想到了《言叶之庭》这部动画电影,讲的便是东京梅雨时节的故事,那种氛围,被刻画得恰到好处。所以,东京是多元的,在现代都市的外表之下,深藏的是一颗诗意的心脏。你说他是日本的传统也好,说是从遥远的中国继承的也好,我们说对于诗意,对于禅意,对于真意,都如同那句曾经感动无数人的偈语所说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有些本质的东西,你去追寻他的归属,是属于你的,还是属于我的,难免的俗气。有句梵语的诗歌也说的很好,“曾经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只是不知何时起,我的只是我的,你的只是你的”。人类的争执与堕落可能大多来源于执着于归属也未可知。说回东京的诗意与禅意,东京虽然几经天灾与人祸,在地震与轰炸之下,仍旧保存下了城市的性格。
这里必须说一点儿我的小推论,日本的城市兴起,包括城中庭园的修建,全都仰仗贵族,而这一批贵族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美学与诗意有着很好的理解,他们身体力行,将那一部分上流人物对美的认知转化成了实在的美。并且随着年月的流逝,这些美被保存至今。因此,我们仍旧可以在现代东京城市生活中,看到古典美。
因此,我认为,在东京的旅行,如果仅仅关注于此时此地的现代化城市,那么这一场旅途,不能说完全没有滋味,高楼大夏之间,无非是复制粘贴,总归是差了点儿什么。特别是对于东京这样的历史都市(也包含东京后花园,曾经日本镰仓时代的中心地镰仓),是要了解一点儿历史文化,学一点儿美学诗学,可以更好地品味这杯美酒的醇香。毕竟,寻常巷陌之中,暗藏城市的真意;古刹史迹之内,深埋城市的骨骼。
写在后面
今天就浅浅地聊到这里吧,每天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清晨的时间好好利用,小小地阐发一些感想,也算是好好地利用清晨时光。古人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我虽然没有真的动手去整理房间,但是我整理的是我脑子里的房间,思绪万千,又何止万千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