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细读｜肖春林：《西游记》里的三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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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2 11:19
江苏
这个三层世界，与宗教所说的三界不同。道教中的三界指的是天界、地界和人界，即天庭、阴间和人间。佛教中的三界指的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即有欲望的物质世界、远离淫、食二欲的清净世界和只有心识存在的精神世界。
这里的三层世界指三个等级的世界。这三层世界分别是神仙的世界、妖魔的世界和凡人的世界。
神仙的世界是一个美好、富裕、需要仰望的世界。吴承恩把神仙的世界又细分地仙的世界、天神的世界和佛陀的世界三个层次。地仙指生活在地上的神仙，包括陆地神仙、海里龙王、仙岛岛主、幽冥教主。除了幽冥教主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其他地仙，因为有伟大的神力，都占据着地上最美丽的地方。至于吃喝，自有羡慕神仙的凡人朝贡。便是阎王的森罗殿也被装潢得富丽堂皇：“飘飘万迭彩霞堆，隐隐千条红雾现。耿耿檐飞怪兽头，辉辉瓦迭鸳鸯片。门钻几路赤金钉，槛设一横白玉段。窗牖近光放晓烟，帘栊幌亮穿红电。楼台高耸接青霄，廊庑平排连宝院。兽鼎香云袭御衣，绛纱灯火明宫扇。”且看菩提祖师的洞府：“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洞中人物，装扮也比寻常俗子不同：“髽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貌和身自别，心与相俱空。物外长年客，山中永寿童。一尘全不染，甲子任翻腾。”![]()
住着这样的地方，没有半点人间烟火味，每时每刻都神清气爽，不是神仙也会成为神仙。再看南海观音的地盘：“汪洋海远，水势连天。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千层雪浪吼青霄，万迭烟波滔白昼。水飞四野，浪滚周遭。水飞四野振轰雷，浪滚周遭鸣霹雳。休言水势，且看中间。五色朦胧宝迭山，红黄紫皂绿和蓝。才见观音真胜境，试看南海落伽山。好去处！山峰高耸，顶透虚空。中间有千样奇花，百般瑞草。风摇宝树，日映金莲。观音殿瓦盖琉璃，潮音洞门铺玳瑁。绿杨影里语鹦哥，紫竹林中啼孔雀。罗纹石上，护法威严；玛瑙滩前，木叉雄壮。”外围是天然堡垒汪洋大海，山边是法力高大的徒弟护卫护山，中间才是富丽堂皇的观音住处。观音对外宣称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海观世音菩萨，信奉她的只是凡人。再看镇元子的花园：“朱栏宝槛，曲砌峰山。奇花与丽日争妍，翠竹共青天斗碧。流杯亭外，一弯绿柳似拖烟；赏月台前，数簇乔松如泼靛。红拂拂，锦巢榴；绿依依，绣墩草。青茸茸，碧砂兰；攸荡荡，临溪水。丹桂映金井梧桐，锦槐傍朱栏玉砌。有或红或白千叶桃，有或香或黄九秋菊。荼蘼架，映着牡丹亭；木槿台，相连芍药圃。看不尽傲霜君子竹，欺雪大夫松。更有那鹤庄鹿宅，方沼圆池；泉流碎玉，地萼堆金。朔风触绽梅花白，春来点破海棠红。诚所谓人间第一仙景，西方魁首花丛。”镇元子占据着“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修着个大庄园，霸着异宝人参果，不许别人染指，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难怪“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天神的世界自然更令人仰望，不然，何以美猴王宁可放弃“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也想要去天宫居住呢？猴王初登上界，乍入天堂，犹如刘奶奶初进大观园，眼花缭乱。“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绣草。又至那朝圣楼前，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簪珠履，紫绶金章。又至那灵霄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正中间，琉璃盘内，放许多重重叠叠太乙丹；玛瑙瓶中，插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正是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后来大圣变做赤脚大仙模样，混进瑶池，也只觉琳琅满目。但见“琼香缭绕，瑞霭缤纷，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凤翥鸾腾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上排着九凤丹霞扆，八宝紫霓墩。五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嘉肴色色新。”先且看须弥山。那是灵吉菩萨讲经处，半山中间瑞霭纷纷，钟磬悠扬，香烟缥缈。观里“满堂锦绣，一屋威严。众门人齐诵《法华经》，老班首轻敲金铸磬。佛前供养，尽是仙果仙花；案上安排，皆是素肴素品。辉煌宝烛，条条金焰射虹霓；馥郁真香，道道玉烟飞彩雾。”再看灵山好去处：“灵峰疏杰，迭嶂清佳，仙岳顶巅摩碧汉。西天瞻巨镇，形势压中华。元气流通天地远，威风飞彻满台花。时闻钟磬音长，每听经声明朗。又见那青松之下优婆讲，翠柏之间罗汉行。白鹤有情来鹫岭，青鸾着意佇闲亭。玄猴对对擎仙果，寿鹿双双献紫英。幽鸟声频如诉语，奇花色绚不知名。回峦盘绕重重顾，古道湾环处处平。正是清虚灵秀地，庄严大觉佛家风。”“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此乃是灵宫宝阙，琳馆珠庭。真堂谈道，宇宙传经。花向春来美，松临雨过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凤仪翔万感灵。”这才只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住处。那半天中有祥光五色，瑞蔼千重的，才是灵鹫高峰，佛祖之圣境——雷音古刹。只见那雷音古刹：“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神仙们住的是雕梁画栋，吃的是玉液仙丹，无事开宴会，有事开法会。蟠桃熟了，王母娘娘便开“蟠桃胜会”宴诸神；老君炼了些“九转金丹”，便伺候玉帝做“丹元大会”讨欢心；镇压了孙悟空，玉帝便立“安天大会”谢如来；孟秋望日宝盆花开果熟，如来便开“盂兰盆会”布散手下。
妖魔的世界是一个黑暗的，需要扫荡的世界。佛经说，万物皆可成佛。吴承恩认为，万物皆可成妖。妖魔不惧怕神仙，不待见凡人。但妖魔也有善恶之分。你看“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住的就是一群平凡可爱的猴子，“妖”是天上的神仙给他们的称呼。水帘洞“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石座石床真可爱，石盆石碗更堪夸。又见那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几树青松常带雨，浑然相个人家。”真个是居家过日子的好所在。若不是混世魔王夺了他们的家当，激起他们的反抗，大概他们也不会变成“妖”。你再看黑风洞住的黑风怪。正北二十里远近的观音院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只是见到锦襕袈裟，乃佛门之异宝，才财动人心，趁哄打劫了去。他也没有想到要吃唐僧肉，只想搞个佛衣会为母亲祝寿。山的景致是：“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薛萝生，佳木丽，峻岭平岗。不遇幽人，那寻樵子？涧边双鹤饮，石上野猿狂。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洞的景致是：“烟霞渺渺，松柏森森。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薛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花香。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旷野不堪夸，却赛蓬莱山下景。”能够选择此山，知道如此修理自己洞府的妖魔文化素质还是比较高的，也就是观音菩萨所说的“却是也有些道分”。你再看翠云山芭蕉洞的铁扇公主。她的洞外修饰：“山以石为骨，石作土之精。烟霞含宿润，苔藓助新青。嵯峨势耸欺蓬岛，幽静花香若海瀛。几树乔松栖野鹤，数株衰柳语山莺。诚然是千年古迹，万载仙踪。碧梧鸣彩凤，活水隐苍龙。曲径荜萝垂挂，石梯藤葛攀笼。猿啸翠岩忻月上，鸟啼高树喜晴空。两林竹荫凉如雨，一径花浓没绣绒。时见白云来远岫，略无定体漫随风。”选择这样的环境来修炼的必好妖，因做善事，也被称为铁扇仙。门下弟子也是自食其力：“手中提着花篮，肩上担着锄子，真个是一身蓝缕无妆饰，满面精神有道心。”这样的妖魔都是妖魔里的清流。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与神仙无关，与凡人无涉。恶妖则不同。他们不住好地方，只做坏事情。这样的妖魔太多了。孙悟空被如来镇压之前，因为几乎统一了妖界，倒没有几个妖魔出来作恶。孙悟空被唐三藏放出来后，才发现世间已是恶妖辈出了。双叉岭寅将军、黄风岭黄风怪，枯松涧红孩儿，碧波潭九头虫，竹节山九头狮子精，小雷音寺黄眉大王，金兜山独角兕大王，黑水河小鼍龙、通天河金鱼怪、七绝山红鳞蟒怪、麒麟山赛太岁、狮驼岭狮子精、白象精和大鹏鸟，毒敌山蝎子精、碗子山黄袍妖、平顶山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隐雾山艾叶花皮豹子精、白虎岭白骨精、豹头山黄狮精、青龙山犀牛怪，甚至福陵山的猪八戒、流沙河的沙僧、鹰愁涧的小白龙无不住在凶山恶水。例如，混世魔王居住的水脏洞就真是十分险峻：“笔峰挺立，曲涧深沉。笔峰挺立透空霄，曲涧深沉通地户。两崖花木争奇，几处松篁斗翠。左边龙，熟熟驯驯；右边虎，平平伏伏。每见铁牛耕，常有金钱种。幽禽睍睆声，丹凤朝阳立。石磷磷，波净净，古怪跷蹊真恶狞。世上名山无数多，花开花谢繁还众。争如此景永长存，八节四时浑不动。诚为三界坎源山，滋养五行水脏洞！”还有几个狡猾的妖魔住在城池里装神弄鬼，显法力，学神仙享朝贡，典型的有车迟国的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比丘国的白鹿精，天竺国的玉兔精等。至于解阳山破儿洞的如意真仙、花果山的六耳猕猴、黄花观的百眼魔君、陷空山无底洞金鼻白毛老鼠精、积雷山摩云洞的牛魔王和玉面公主，本就非善非恶，住的地方自然也会选一个好所在，过着伪仙的日子。那摩云洞就和芭蕉洞一样“不亚天台仙洞，胜如海上蓬瀛”。
凡人的世界是第三世界，是一个可怜的、需要拯救的世界。凡人的世界里生活的是地面的人类。玉帝说人类是下方之物受日月之精华，不足为意。恶妖们说人类是它们的粮食。《西游记》原著中明确写出了十三个人间的国度：傲来国、东土大唐国、西番哈咇国、乌斯藏国、宝象国、乌鸡国、车迟国、西梁女国、祭赛国、朱紫国、比丘国、灭法国、天竺国。神仙的世界或者高高在上，或者远离人间，但每一个人间的国度旁边必有妖魔的存在。神仙和妖魔都依赖人类而存在，但神仙享受的是供奉，妖魔进行的是掠夺。傲来国的武器库，美猴王一口气就搬空了。刚到大唐的边界，唐三藏的两个随从就被双叉岭三个魔王分食了。西番哈咇国，鹰愁涧的小白龙吃掉了唐三藏的马。乌斯藏国，猪刚鬣强娶高翠兰。宝象国碗子山波月洞黄袍怪霸占百花公主十三年。乌鸡国青毛狮子害死国王，霸占其宝座和王后。车迟国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暴力盘剥佛教徒。西梁女国蝎子精倚强护住落胎泉。朱紫国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强抢金圣宫生做压洞夫人。比丘国白鹿精和狐精蛊惑国王吃小孩心肝。灭法国隐雾山折岳连环洞艾叶花皮豹子精劫道吃僧。天竺国玉华县豹头山虎口洞黄狮精、竹节山九曲盘桓洞九头狮子精等狮子精强夺猪八戒、沙和尚武器及玉华县诸多宝贝。天竺国金平府青龙山玄英洞犀牛怪也要掳去唐僧吃肉。天竺国玉兔假冒公主选驸马欲招唐僧为偶，采取元阳真气，以成太乙上仙。神仙靠凡人的供奉而生活，妖魔靠掠夺凡人而生活，若凡人的世界足够富裕，二者尚可相安无事，甚至可以有某些合作；若凡人的世界无力供给，两者必然产生矛盾。凡人们有时也互相争夺，唐僧在西游路上就四次遇到过凡人强盗抢劫。凡人的世界附近和凡人的世界里有多少妖魔，神仙们是不放在心里的。若没有威胁到神仙的统治，他们也并不想去消灭。如来要东土派人去西天取经的理由也是：“我观四大部洲，众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洲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巨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赡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我今有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事实上，唐三藏在西游路上，除了北巨芦洲，其他三洲，他都遇到过妖魔，并以西牛贺洲为多。沿路所经过的国家和城邦，都足够富裕，足以容得下神仙和妖魔。但“自伏乖猿，安天之后，我处不知年月，料凡间有半千年矣，”如来终究不放心，要到下界敲打敲打，又没有哪个神仙愿去，于是想出由东到西取经一招，嘱托观音假若路上撞见神通广大的妖魔，须是劝他学好，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来个以黑治黑，好保证神仙们的物质来源，另一方面又可做天宫巡视组巡视神仙世界的腐败现象。妖魔的来源，自然以土著恶霸为多，但也有天宫私奔下来偷情的（上界的奎星与侍香的玉女下凡到宝象国十三年），天宫偷下来报仇的（广寒宫捣药玉兔私自偷开玉关金锁走出宫来找到思凡下界的蟾宫素娥，怀那十八年前的一掌之仇，抛素娥于荒野），神仙世界逃走的神仙坐骑（金皘山的青牛精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万灵竹节山的九头狮子精是太乙救苦天尊所养狮兽、狮驼岭青狮怪是文殊菩萨的坐骑、白象精是普贤坐骑，比丘国白鹿精是南极仙翁的坐骑）、做事的童子（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分别是太上老君看金炉的童子和看银炉的童子，偷了他的宝贝，走下界来；小雷音寺的黄眉怪是弥勒佛面前司磬的黄眉童儿），神仙们得道的邻居（如来的邻居老鼠，观音的邻居金鱼），倚仗神仙之势捞取实惠的亲戚（狮驼岭大鹏金翅雕就是如来的舅舅），到下界化为妖魔公干到期不归的坐骑。平日里，妖魔吃几个凡人，神仙是无心去管的。但凡人供奉神仙，须得诚心。若不诚心，神仙是要处罚的。却说凤仙郡侯三年前被出行监观万天的玉皇发现他把馔，唤狗来吃了，便罚凤仙郡整整三年不降一滴雨，直到郡侯召请本处僧道，启建道场，各各写发文书，申奏三天，领众拈香瞻拜，答天谢地，引罪自责，又出飞报，教城里城外大家小户，不论男女人等，都要烧香念佛。又有孙悟空求情，玉帝才下旨降雨。当初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佛差文殊菩萨来度他归西，早证金身罗汉。因不可原身相见，变做一种凡僧，问他化些斋供，他不识文殊菩萨是个好人，把文殊菩萨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三日三夜。文殊菩萨奏与如来，如来便将青毛狮子令到此处推他下井，浸他三年，以报文殊菩萨三日水灾之恨。青毛狮子下凡冒充乌鸡国国王三年到期未归。朱紫国王还做东宫太子时，极好射猎，率领人马，纵放鹰犬，射伤了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的雄孔雀。佛母忏悔以后，吩咐教他拆凤三年，身耽啾疾。那时节，观音跨着金毛犼，同听此言，不期这金毛犼留心，趁牧童盹睡，失于防守，咬断铁索来朱紫国骗了皇后，与王消灾。朱紫国王被处罚三年，冤愆满足，金毛犼也是期满不归。这些坐骑尝到下界的甜头，不愿回去再做奴隶。正如红孩儿的叔叔蝎子精如意仙质问孙悟空所言：“这泼猢狲！还弄巧舌！我舍侄还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不得无礼！”凡人的世界里当然也有几个好汉，像魏征也可以梦中斩龙头，袁守诚课卦也可以百下百着，刘伯钦也可做镇山太保，令百兽奔逃，但终究无力改变凡人世界的处境。2024年11月5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