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冲击华尔街，逆转中美Al叙事？

财富 2025-01-28 11:38 北京

投资者对AI盈利能力和该行业对高科技芯片旺盛需求的信心产生阶段性动摇

文｜《财经》特约撰稿人金焱发自华盛顿

编辑｜苏琦

一夜间火遍全球的DeepSeek冲击全球算力。DeepSeek这匹“AI黑马”最初是在业界人士中引发惊叹，随后在资本界掀起了滔天巨浪，并引发AI市场崩盘。当地时间1月27日，由于DeepSeek通过结构化稀疏注意力、混合专家系统、动态计算路由等技术，显著降低了模型训练和推理的算力消耗，这引发美股期货重挫，欧美科技股市值或蒸发1.2万亿美元，市场避险情绪推动，美元、美债收益率急跌。

1月27日，由国产大模型公司深度求索开发的移动应用DeepSeek超越ChatGPT登顶苹果美国区免费应用榜单。同日，苹果中国区应用商店的免费榜也显示，DeepSeek为榜单第一。由于用户源源不断地涌入DeepSeek，继27日下午出现局部服务波动导致数分钟的短暂系统崩溃后，DeepSeek在28日上午又火到“宕机”，服务状态页面显示网页/API不可用。

多位华尔街人士对《财经》指出，DeepSeek横空出世，市场情绪的急剧逆转。不过它所引发的不只是华尔街的关注，AI行业的颠覆，背后更牵扯到中美科技竞争。

过去数年以来，从美国国会到白宫，美国发起一轮一轮地努力，从各方面加强在新兴技术领域对中国的出口管制，一位不具名美国政府人士对《财经》指出，现在美国出口管制政策正面临新一轮的压力，无论是高科技行业还是一些政府内部人员都在争论，这是否意味着美国出口管制失败了？有谣言称这家中国初创公司是通过隐秘渠道销售大量GPU。但英伟达指出，DeepSeek的突破完全符合美国出口限制法规。英伟达认为，DeepSeek能够以完全符合美国出口管制的方式实现突破。英伟达的背书最为有力地击破了阴谋论。这暗示着美国政府的出口限制或许难以阻止中国AI技术的快速发展。

美国不断宣布新的关键技术出口管制措施，剑指中美科技竞争。摄/金焱

DeepSeek以其突破性的 R1 模型震惊了全球科技界，该模型足以与 OpenAI 的 o1 模型相媲美，但其成本仅为培养一个复杂大模型所需的典型成本的 1/50。DeepSeek引发轰动，投资者对AI盈利能力和该行业对高科技芯片的旺盛需求的信心产生动摇。英伟达跌近17%，市值蒸发近6000亿美元为美股史上规模最大，芯片指数大跌超9%，博通跌超17%，台积电跌超13%，AMD和阿斯麦跌约6%，Altman押注的核电股Oklo跌近26%，投资AI的科技巨头中，微软跌4.6%后跌幅砍半，亚马逊和Meta转涨，苹果涨超3%。美元、美债收益率急跌至一个多月最低。美元指数向下触及107，为去年12月18日以来首次，日内跌逾0.4%。风险资产美油盘中跌3%，比特币一度跌穿10万美元，股市大跌带来的流动性问题令黄金也跌超1%。

有大型科技企业高管对《财经》表示，美股科技七姐妹的高管们都紧张起来，本周超过一半的“美股科技七姐妹”将公布财报。Meta紧急组建多个小组研究复制DeepSeek的数据和技术。

当天欧美科技股重挫，纳指100期货盘前一度深跌5%，纳指收跌超3%，标普500指数大盘跳空低开超2%，“恐慌指数”VIX短线涨超51%至五周盘中最高。受避险情绪推动，美元和美债收益率急跌至五周多最低，交易员还上调美联储降息押注，完全消化年内降息50个基点。

“美科技股暴跌主要还是价值回归。这是开始还是短暂的？看法肯定多极，但证明对错的成本巨大。这种突然转向容易诱发薄弱环节暴雷，睁大眼睛探寻薄弱环节或许更有益些。”美国景顺基金高级基金经理李山泉对《财经》说。

在多家投资机构紧急召开的各种应急会议中，中国AI初创DeepSeek的开源模型、投入成本被频频提及。成本极低、只用了少量芯片却拥有可媲美OpenAI等美国AI巨头旗下模型的性能开源的中国模型成为新的“中国制造”，引发了全球极大兴趣。

此时特朗普刚刚重返白宫宣布了第一个投资重头戏，特朗普集中火力要将美国建立成一个“算力帝国”。特朗普推出由多家企业联合打造、耗资数千亿的“星际之门”(Stargate)项目，聚焦数据中心建设。如果美国拥有可供便捷使用的数据中心也可以加快先进AI系统的训练和开发，使美国能够保持对外国竞争对手的技术优势以显著提高美国智能算力。特朗普此举是希望拉大其相对中国在AI技术上的优势。

中国公司DeepSeek的AI模型在性能方面已跃居全球前十，它的出现让人们担心美国科技巨头在尖端半导体和其他AI基础设施上的巨额支出是否合理。DeepSeek使人们重新审视资本支出和美国AI领域的投资回报率。为美国总统特朗普提供咨询的硅谷风险投资家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则在社交媒体X上发帖称，“DeepSeek R1是我见过的最令人惊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突破之一。”

美国想用制裁措施严重限制中国获取尖端技术和设备的能力。摄/金焱

评估模型的专家表示，DeepSeek的技术仍落后于OpenAI和谷歌(Google)。不过，尽管使用的芯片数量更少，使用的也不是最先进的芯片，但DeepSeek仍是一个实力接近的竞争对手，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还跳过了美国开发人员认为必不可少的步骤。

日本半导体行业研究机构TechanaLye在对华为的一款手机拆解分析后发现，中国芯片的实力实际上已经达到了仅比台积电只落后三年的水平，与此前外界的普遍估计有相当大的差距。这家每年拆解100种产品电子产品的权威机构的社长清水洋治上个月底对日经新闻说：“到目前为止，美国政府的管制只是略微减慢了中国的技术创新，但推动了中国半导体产业的自主生产。”

科学作家万维钢对《财经》指出，DeepSeek能以这么少的算力提供这么强大的性能，一是RL的确能抵消百倍训练；另外它使用蒸馏数据；同时它专注于包括数学和编程在内的几个领域，淡化其他领域。简单说，OpenAI代表的这些“传统”模型就如同从零开始摸索世界规律的老师傅，必须多读多看厚积薄发；DeepSeek 则如同是一个聪明而有点偏科的学生，因为是直接从老师总结的课本学，再加上善于现用现推，所以学习效率超高。日常80%的任务，学生都做得很好，甚至可能比老师都好。但老师并没有被淘汰：对于尚未总结出套路来、不容易用常见知识推导的事情，学生没办法，只有老师有机会。

万维钢预计DeepSeek 这一派模型会被广大群众每天使用 — 但要论搞科研、ASI、做前所未有的事情，还是OpenAI的费钱路数是根本。但这个故事可能对OpenAI和英伟达很不利，毕竟没有多少人需要搞科研。

责编 | 杨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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