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月9日—1968年1月9日,阎长贵担任江青的第一任秘书,后被关押在监狱里,关了七年半;随后被转到湖南的西洞庭农场进行劳动,劳动了五年;1980年被重新调回《红旗》杂志社工作。
1、访问;2012年2月中旬,阎长贵接受媒体访问;
江青之前是没有自己专职秘书的,1967年1月,阎长贵成为其第一任秘书,也是自打这开始,她才拥有属于自己的专职秘书。她拢共有四个秘书,第一任是阎长贵,第二任是杨银禄,后两个秘书分别是:刘真和刘玉庭。1937年2月,阎长贵出生在山东聊城的一个农家,他的家庭世世代代都在务农。小时候的阎长贵生活很是艰辛,逃过荒灾,最苦的时候跟随家人在大街上讨饭。在那个年代,结婚都比较早,因此,1956年的时候,已经结婚成家的阎长贵,决定报考中国人民大学的时候,家里是不同意也不支持的。不过,阎长贵还是报考了大学,并且顺利进入中国人民大学的哲学系学习。1961年,已经24岁的阎长贵从大学毕业,在那个年代,大学生真个就是“天之骄子”。恰好当时创刊没多久(1958年6月1日)的《红旗》杂志,正好缺乏哲学史研究方面的人才。而家世清白,成绩优异的阎长贵,就自然被招进了《红旗》杂志社工作。在阎长贵进入杂志社的那一年,42岁的关锋手把手地教导着这个“小徒弟”,这两个相差了十八岁的男人,在往后的岁月里,成了一对亦师亦友的忘年交。阎长贵在杂志社工作了五个年头,戚本禹也相中了这个29岁的小伙子,当时的戚本禹在杂志社里,担任着历史组组长的职务。能在杂志社里担任组长,一定是要有名气、有代表作,而且有理论水平才行;再加上伟人很喜欢历史,因此这个历史组在杂志社里,就被格外的重视。由此可以想象,戚本禹这个历史组的组长,相中了阎长贵,一方面有助于阎的仕途前进;但是呢,另一方面,就把之前无欲无求的阎老,拉进了旋涡的中心。
1966年的六月初,戚本禹把阎长贵抽调到了秘书局,在信访处工作。他在信访处只待了一个月不到,就又被抽调到了简报组,这个简报组的工作,就是专门帮江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这个简报组加上阎长贵,拢共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每天要处理的信件,少的时候也有个几百封,多的时候甚至有一千多封。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增添了人手,还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办信组。人员配置也从最初的四个人,增加到了八个人,阎长贵管着这八个人,而戚本禹是他的直属领导。虽然增加了四个人,但是加班还是常态,每天处理成百上千的信件,动不动就得工作到十一、二点。处理这些寄给江的信件,看似简单,其实里面有很多的门道。戚本禹概括起来,给阎长贵指出了三个大方向的处理原则:第一:重要信件。来自亲属、朋友、同事,或者是反映重要问题的信件,这类信件一定要作关键信息摘要,不过,此类信件每天大概也就三到四封,不是很多;第二:常规信件。这类信件都是反映一些问题,但是得转交到相关部门处理,这方面的来信往往是最多的,占比98%左右;有的来信写得简明扼要,但是有的来信,字数多达上万;算下来,他们每个人每天要看差不多十几二十几万字。1966年的年底,江青在物色秘书,她有四个候选人物,其中戚本禹是她的首选。不过,在她征询戚本禹意见的时候,戚本禹以自己职责太多,再加上自己粗线条的性格,实在胜任不了秘书的工作,给委婉推辞了。同时,他也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顺势就把阎长贵给推荐了出去。在四个候选人里面,阎长贵的资历最浅,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按道理来说,这个“秘书”的职务是轮不到他的。除了有戚本禹的极力推荐之外,李讷也跟自己的母亲说,觉得阎长贵这人可以胜任秘书。“当时我跟李讷关系不错,我们年龄差不多,都是大学文科毕业,谈话比较投机。”
阎长贵比李讷大了三岁,两人之间的私交不错,因此,李讷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过,他能当上秘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资本,就是他出身于贫下中农,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以务农为生,到他这一代才喝上了墨水。在当时那个年代,“贫下中农”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政治资本了。江青的这句评语是很高的一句政治评价了,在阎长贵看来,这或许是自己最终被接纳的重要原因吧。1966年的冬天,戚本禹和阎长贵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两个人在闲聊的时候,戚本禹就告知阎长贵,自己已经把他推荐给了领导。“她想让我当秘书,我不行,比较粗,没你细心,我推荐你去给她当秘书”
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让阎长贵一下有点懵,他连连表示自己不行,没当过秘书,不知道怎么当。这反应让戚本禹的脸色显得有些不悦,语气当中就透露出一丝严厉了。“不知道不会学吗!收发文件你不会?挑选文件你不会?只要细心就行,反正我已经推荐你了。”
看戚本禹这态度,阎长贵当秘书这事,已经是木已成舟,板上钉钉的事了。他把这事和自己的“师傅”关锋说了,关锋一听,面色显得有些凝重,这事他是反对的,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的秉性了。
1967年的1月9号,阎长贵在办公室里工作,戚本禹兴冲冲的进来,告知他当秘书的事妥了,现在就收拾收拾,搬到十一号楼去住。在戚本禹的催促下,阎长贵赶忙回到住处,随便收拾了一些衣服,拿着洗漱用具,就搬到了十一号楼。这十一号楼拢共有着几十个房间,是江青的住处,她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她之外,其他居住的人,都是专门为她服务的,譬如厨师、服务员、医生、警卫员等等。原本她是很少住在这里的,每年她通常都要到外地住上至少半年,有时候甚至长达八个月。她也不是在一个城市里长住,行程一般是这样的:国庆节后先到广州,然后再去到杭州、上海等地;等到了五月或者是六月的时候,才会飞回北京。不过,在1967年这一年,由于工作进入到关键期,她一整年都是待在北京,长住在十一号楼。而这十一号楼,也曾一度成了她的代名词。“她每天除工作和开会外,就是看样板戏、看电影。每天午饭的时候,警卫员和护士要挑几个电影片名送过去,由她选定一部。”
自打当上了秘书,阎长贵的生活就是以领导为中心转了。他得24小时待命,只要电铃一响,他就得立马出现在领导的面前,要是稍微有点慢了,就会遭到训斥。休息日是没有的,要说休息,也就是领导午休,或者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领导中午看电影,会拉着他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观看,这也算是比较难得的休闲娱乐时间了。因为十一号楼有着几十个房间,为了方便领导的生活和工作,就在办公室、卧室这些主要的房间里面,安装着电铃。只要电铃一响,相关的工作人员就得赶过来,这电铃的响声也是有说头的:“电铃响一下是叫秘书,响两下是叫护士或服务员,响三下是叫警卫员。”
作为一个秘书,阎长贵的工作主要是两项:收发文件和接电话。领导的讲话稿,是不需要他起草的,有戚本禹、王力他们几个轮着来起草。每天打来十一号楼的电话不是很多,但是来往十一号楼的信件就很多了,虽然和当初在“办信组”,那动不动就成百上千的信件比起来少了不少,但每天也有个几十上百份的文件信函。这些文件信函堆起来有个半尺高,阎长贵每天都要看十几二十几万字。当然了,这么多的文件信函,肯定不能全部都给领导看,她也没那个时间;这就需要秘书筛选出其中有价值的文件信函,递交给领导过目。这听起来简单,但实际门道却很多,也很难,难点就在于以下这两点:第一点就很考验人,有些你认为没有价值的内容(可能实际上确实也是没啥价值),没有转交给领导,但是领导若是从别处听到了这些文件的内容,而她自己却不知道,那就是重大的工作失误了。相比较第一点而言,第二点“怎么整理归纳”,才是秘书最为头疼的事情。“我把文件和材料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必须看的,一类是参阅件,再一类是浏览件。”
这个“必须看的”,就是重要的文件信函,也是当天就得审阅处理的工作;“参阅件”是可以暂时缓一缓,隔天或者是隔上几天,闲暇时候再做处理;“浏览件”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知道而领导却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出现。那些“必须看的”文件,阎长贵还得用曲别针在上面别上一张小纸条,在纸条上面作一些关键信息的摘要。阎长贵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来往十一号楼的文件信函,分成“三个卷宗”,送给领导审阅。在最上面的卷宗上,他会用曲别针别上小纸条,写上三个内容:日期、星期几、一天的安排。每天江青起床之前,他就得把三个卷宗送去办公室,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在午饭之前,他去到办公室取一次领导批示过的文件,然后下午再去取一次。
阎长贵失去领导的信任,送错的那封信只是一个导火线,在此之前,就已经显露出苗头了。1967年的冬天,领导按响了电铃,但是阎长贵去得有些晚了,这让她十分的不高兴:“我用不起你这个大知识分子,你现在在我这里,我承担了多大压力呀!你还懵懵懂懂,别人说你什么我都不信,为什么别人说我你都信。”
刚进到办公室,阎长贵就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给弄得迷糊了。但是,他知道,这多半也和自己的“老师”关锋有关系。1967年8月,关锋被要求“请假检讨”,其实也就是被隔离审查了;而和关锋有着师生友谊的阎长贵,自然也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阎长贵也逐渐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慢慢的边缘化。1967年下半年的时候,杨银禄也来到了十一号楼,和阎长贵一起,成为秘书。在这种背景下,那封被阎长贵送错的信,就成了他人生转折的导火线。至于这事是发生在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认为时间大约是在1967年的年底,或者是1968年的年初。从“办信组”转来了一封信到十一号楼,写信的人是一个来自北京小电影厂的女演员,内容很长,有个上万字,阎长贵也没有看全。信的大概内容就是,这个女演员正受到冲击,生活处于困顿之中,希望江青能出面帮帮自己。每天转到十一号楼的信件,有很多也有着类似诉求的内容,一般这类信件,都不用转交给领导。但是,信里,女演员说自己曾经和江青同名同姓,后来改名了;旁观人看来,其实这就是女演员,在以此拉关系,是一种说词罢了。不过,就因为这一段内容,让阎长贵误以为女演员是不是和领导有着什么关系。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这封信转交给领导,但是,他也担忧会不会办错事,因此,特意在信封上面用曲别针别上了一张小纸条,注明:这封信中有您的名字。事实上,写这封信的女演员和江青之间,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在这里,我写个小插曲。
1934年6月的时候,江青在上海,化名为“张淑贞”,同年的九月份,她在上海的曹家渡被逮捕入狱,11月的时候被上海教联被保释了出来。1935年3月,她加入了上海的通业电影公司,取了个艺名“蓝苹”,次年的6月和电影公司解聘,7月去到延安。结合她的这一段历史,再结合写那封信的人,是个女演员,还自称自己以前和江青同名同姓;再加上之前亦师亦友的关锋被隔离审查,以及后来的推荐人戚本禹也被隔离审查,诸多因素之下,这送错的一封信,就成了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线了。就在信被转交的第二天,一大早,阎长贵就被叫进了办公室里面。戚本禹和姚文元也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板着脸;再看江青,更是一脸的怒容,她看到阎长贵进来,直接把那封信摔在办公桌上,声音很大:“你为什么把这封信送给我?目的是什么?你无知,无知就要犯错误,就要犯罪,你不知道我到延安后就没动过窝儿!”
在江青那里,曾经当过演员的这段历史,是一个讳莫如深的事;而阎长贵送错了一封信,在江青看来,就是把这讳莫如深的历史,摆在了明面上。因为这封信,他后来被定罪为:“妄图用假材料陷害领导”虽然被江青一顿很严厉的训斥,但是在阎长贵的心里,他还是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是自己工作上的一次失误。正如之前,他的恩师关锋所言“你当不了她的秘书,你政治上不敏锐”,这一评语真是一语成谶,早就预言了他的人生转折。阎长贵还是按部就班地收发着各种文件,但是,他发现那个电铃再也没有叫过他,这种状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以往他每天最害怕的就是听到电铃的响声,这突然一下子没有动静,安静得可怕。在阎长贵送错信的期间,杨银禄因为父亲病故,请假回到河北定县的老家料理丧事。第二天一大早,江青起床后,阎长贵领着杨银禄去到办公室,告知杨银禄奔丧回来了。“他回来了,你还上来干什么?你马上把文件清点给杨银禄同志。”
到得晚上九点来钟,陈伯达和汪东兴就找到阎长贵,陈伯达告知,可以把他调回办事组,接着搞文字工作。而汪东兴却说,要先去到警卫连的连部,走一下程序,等没问题了再去办事组报道。这时候,阎长贵也还是没觉得事情又多严重,就只带了几本哲学书和历史书,就同陈、汪二人去到警卫连连部。这一天,是1968年的1月9日,阎长贵结束了其秘书生涯;而去年的1月9日,他才刚成为秘书,这时间,刚好满一年,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1980年3月,阎长贵重新回到《红旗》杂志社工作,1998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