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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晚风中的歌
作者：徐义军 朗诵：江 川
初夏的夜晚，风轻云淡，一钩弯月，斜挂西天。漫步在蚬河岸边，看两岸灯光璀璨，听虫声呢喃，禁不住遐思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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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天，我当兵后第一次回老家探亲。走近村口的时候，正值傍晚，夕阳点燃了西天的彩霞，晚风轻荡着满眼的绿色。弟弟站在村头的山岗上远远的招着手向我跑过来，迎着风的声声呼喊，让我倍感亲切。三年不见，弟弟从我当兵时的一个莘莘学子，通过高考蜕变成了一个医生，不负他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实现了自己“走出大山”的夙愿，变成了一个让我们村里人非常羡慕的“吃公粮的人”。得知我回来探亲，他专门向单位请了一天假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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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家里，爸爸妈妈见到我后高兴得又是炒菜，又是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欢聚在一起，伴着欢声笑语吃过了晚饭。随后，我和父母便在院子里铺上凉席一边乘凉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家长里短的话。稍顷，弟弟从屋里走出来，对我说：“哥，我去外面走走吭。”然后便度着步向门外走去，他一边走还一边轻轻的哼唱着一首歌：“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的这么匆忙，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想一想留给我的悲伤......”当时，我立刻就被他的歌声吸引住了，这是我在军营外第一次听到这么动听的情歌，旋律是那么委婉、节奏舒缓，白话般的歌词朗朗上口，既通俗又深刻，曲调里满含着淡淡的忧伤，让人听了心灵发颤。弟弟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哼唱得有几分动情，偶尔，声音里还有些许的哽咽，他把这首歌反反复复地低声哼吟、娓娓轻唱、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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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月亮高悬在半空中，星星钳满了天幕。在那银色的月光下，微风把他的歌声从门外一阵阵吹来。那歌声里，既带着几分恬淡，更带着几分凄凉和悲伤，就这样在院落周围轻轻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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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弟弟的歌声，我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便扭头轻声问妈妈：“我弟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妈妈向门口哝了哝嘴对我说：“你弟弟在大学里谈了个对象，毕业前女方父母托关系把他们俩都安排到了一个市医院工作，可你弟弟得知我得了肠癌后，坚决申请分配到咱老家这边来照顾我，那个女孩的父母死活不同意女儿离开他们。上个月我在你弟弟那住院，正赶上那个女孩子专程来劝说他，还给他织了毛衣、毛裤，买了许多东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你弟改变主意，她父母承诺想办法调过去。可你弟‘一根筋’说什么也不肯，还对人家说：除非我父母不在了，否则，这辈子我决不离开他们。眼下我妈有病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所以，我必须留在她身边，其他的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那个女孩走的时候，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回去后的第二天，由于精神恍惚横穿马路时出了车祸，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才醒过来。前几天你弟弟还刚刚去看望过她，回来后我把你弟弟臭骂了一顿，说他是愚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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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弟弟临近毕业的时候，我母亲却突然查出患了癌症并且已近晚期。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轰然震碎了弟弟原本想留在大城市发展的梦想。于是，他含泪舍弃了自己恋爱了三年的女友，舍弃了城市的繁华，毅然决然地申请分配到了离我们老家最近的一所乡镇医院工作。![]()
妈妈的讲述，让我对弟弟不仅有些心疼，更多了几分敬重。这个打小就像个影子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的人，这个今天看上去有些瘦削、戴着一副眼镜、长相有些斯文而且有些俊朗的男孩，原来是占卜术中所说的来报父母恩的人啊！他丰富的内心世界里装满了深沉的爱，他从个人感情的惊涛骇浪里挣扎出来，默默地咽下命运带来的苦难，坚定地守住自己的良心，一心一意地在父母膝前尽忠尽孝，他的内心里装着怎样的一种情怀啊？！联想到他打小就那么心善，为了替妈妈分担家务，他九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洗衣做饭，十六岁那年，他考取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爸爸骑车给他送当月的口粮和两元钱的菜金，他趁着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的把两元钱塞回到爸爸的口袋里，自己宁肯一个月吃咸菜。有一次周六放学早，他为了省下两角钱的车费，竟然徒步五个多小时，走了六十多里路回到了家里，妈妈含泪埋怨他不知道疼惜自己，他一边给妈妈擦着眼泪一边哄妈妈说：“我是为了锻炼身体！”那年秋天，他为了攒学费，去山上抓蝎子卖钱，右手大拇指被蛰后肿胀得像个小萝卜似的......![]()
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幽静的院落。月光下，微风轻吹着墙头的毛草不停地摇晃着。我在妈妈的讲述声里，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记忆中那些关于弟弟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里浮现。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在徐徐的晚风中，我聆听着弟弟把自己凄美的故事揉进歌声里，饮泣轻唱。月光皎洁，柔柔的映照着他的心绪，映照着他的哀愁。微风轻轻拂动着我的联想，让我想象着那个和弟弟甜蜜相恋的女孩和她迫于无奈向弟弟嘤嘤啼哭、断肠诀别的场面以及她悲惨的境遇，心，一阵阵被揪得生疼。这首晚风里的歌，寄托着弟弟无言的心语和真情的呼唤，共振着我的情感，再一次放大了弟弟和那个女孩的爱情故事的悲苦，放大了弟弟的纯真和善良，更放大了他的形象......后来，母亲因病去世了，弟弟当年那个故事也戛然而止了，但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再后来，我也学会了那首叫《红河谷》的加拿大民歌。每每唱起，眼前总会浮现出当年弟弟唱它时的背景，反刍那个故事的苍凉，反刍他舍弃爱情、舍弃事业、舍弃城市的繁华而一心尽孝的悲壮。今夜，明月高悬，星河流淌。我站在桥上凭栏遐想。那溶溶的月色笼罩着我的回忆，月光再次柔柔地洒在我的身上，把我的心照得清澈而明亮。那首浸透了凄美故事的歌，随着徐徐的晚风，又一次从遥远的记忆里轻轻飘来，缓缓地萦绕在我的耳畔，唱响在我的心头，震荡着我的心灵，让我久久难以平静.....![]()
徐义军，山东烟台人，中共党员。1979年11月入伍，1985年10月复员。同年11月入职山东省莱阳市汽车运输集团公司，先后担任政工干事，党委办公室和行政办公室主任，职工商贸中专学校校长，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副总经理等职务。![]()
（作者徐义军）
文字编辑：江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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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插图源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