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胶鞋永驻异国——抗美援朝战争故事之三

文摘 2024-10-25 19:04 北京

（作者：李廷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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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李廷益是陆军24军土生土长的老兵，从1948年11月入伍，到1983年12月离休，一直在24军战斗、生活、休息。他曾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郎（溪）广（德）战役、解放长山列岛、福建剿匪、抗美援朝。

李廷益无论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无论是在职还是离休，他都忠诚于党，热爱事业，履职尽责，不懈奋斗，在平凡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平凡的闪光足迹，先后17次立功，19次被各级表彰为先进离休干部。他一生功勋卓著，为党和人民献出了毕生精力。在他身上闪耀出革命军人共产党人的光辉！

斯人已去，精神永存。从今天开始陆续摘录李廷益老首长回忆录《足迹》中的部分篇章。让我们一起随着他的笔触回忆过去，不忘历史，弘扬传统，接续前行！

一双胶鞋永驻异国

——抗美援朝战争故事之三

作者：李廷益诵读：江川

1952年12月下旬，志愿军总部急调24军，奔赴驰名中外的上甘岭地区，接替15军防务。由东海岸元山港到朝鲜中部的上甘岭，相距400余里。其间群山横贯，江河密布，道路桥梁几乎全被破坏。又是一次无路可走、无村可住的山地负重行军！战士们除被服装具和弹药外，还要背上三天的主副食品，平均每人背负70多斤。

当同志们听说要去英雄的上甘岭阵地，直接跟武装到牙齿的美国鬼子拼杀时，个个欢欣鼓舞，斗志昂扬。决心早日赶到前线，英勇作战，杀敌立功，为毛主席争光，为祖国增辉。

1953年元月1日，部队整装出发，依依惜别元山港踏上了新的征程。时值隆冬，山区普降没膝大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好一派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自然风光啊！自出发那天起，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个不停，朔风凛烈，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气温低达零下40度左右。大家顶着白毛风冒着鹅毛雪，踏着吱嘎吱嘎作响的冰雪，低着头艰难地行进。嘴里呼出的热气，转眼凝成白霜。有时还在眉毛、胡子、鬓发上结成冰，年轻的战士都变成了白发老人。有人开玩笑说，我们登台演白胡子老头不用化妆了。

行军途中，每天都有敌机在上空盘旋，不时俯冲下来向可疑的目标轰炸扫射。为避开敌机骚扰，部队仍然采取夜行昼息的行军方式。所走的山路，崎岖起伏，大雪覆盖，道路狭窄，弯弯曲曲。一路上前面部队一踩，冰雪融化，后面的部队，踩在开始凝结的冰碴上，就把鞋底粘成了"高跟鞋"。穿着这样的"高跟鞋"，在茫茫黑夜中，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如履薄冰，一步一滑，十分艰难。

由于日照太少，吃不到新鲜蔬菜，营养不良，加上受耀眼的雪光刺激，导致不少同志患了夜盲症。这对本来就困难重重的夜间行军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剧了山地行军的艰难。有的同志一个晚上要摔倒一二十次。稍有不慎，就有掉到深涧的危险。记得出发第三天夜间，翻越一座小山，道路狭窄，天黑路滑。走到后半夜，只听在我前面扑通一声，有人滚落到了山半腰。待我跑上前去看时，肖松寿等同志连推带拽地把人扶了上来。我走近一看，原来是1950年由上海参军、在组织股工作的张幼玉（后来与我的老领导陈国文结为伴侣）。她背负50余斤重的行装，不慎滑到，把左手摔伤。当时，从她面部表情看，已是疼痛难忍，但她恪守部队"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叫"的要求，虽然痛得泪流满面，可还是强忍着疼痛连声说："没事儿、没事儿。"到达宿营地后，把她送往师部临时包扎所，由于当时缺少检查仪器，无法准确作出诊断，没做任何治疗，就带着伤痛回团继续坚持工作。半月之后，她左手水肿，疼痛加剧，且出现畸型和功能障碍。经师医院做 X 光透视，确诊为骨折。医院提出两种治疗方案由她选择。一是手术切开复位，但要回国做；二是就地整复手法复位，但易留下后遗症。她怕失去难得的在上甘岭参战的机会，毅然选择了后一方案。终因错过了最佳复位时机，留下了终身残疾，被评为三等甲级残废。一个生长在大城市、年仅19岁的女同志，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勇于自我献身的精神，是多么难能可贵、令人钦佩啊！

一路上，部队顶风踏雪，逢山过山，遇河过河，虽然肩上负重，极度疲劳，但却又最怕途中休息——由于汗水浸透了棉衣，一停下来，被刺骨的北风一吹，势必由表及里地结冰，浑身冻得骨头痛。在这种艰苦卓绝的长途行军中，大家一想到正在赶赴举世瞩目的上甘岭战场，迎接最光荣的战斗任务，立即精神倍增，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的。

从元山港出发后的第五天，阴霾密布，寒风呼啸，下着小雪。这天夜晚，没有月光，只能借着微弱的雪光走路。恰是这一天，部队要翻越海拔一千多米的德云山。走出约40多里，已接近山顶的背部，先头连队突然发现左面山谷里打出3发信号弹。团首长立即命令侦察排前去搜索，同时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为防止冻伤，传下口令，要求将行进中穿的胶鞋一律换上棉大头鞋（行进时大头鞋都搭在背包上）。我把换下的胶鞋放在地上，站起来背着风来回走动，防止被汗水浸湿了的内衣结冰。

当我走向山坡去小便时，青年干事孟尔贵开玩笑说："小李，带上棍子了吗？"我不解其意，便问："带棍子干什么？"他说："尿出的尿冻成冰棍，好用棍子把它敲断呀！

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部队在山头风口上，足足呆了有四五十分钟，终于解除了警报，继续前进。听到口令，大家都把大头鞋脱下换上胶鞋。而我那双胶鞋已经冻在地上，怎么踹也踹不下来。有好几位同志帮我又踢又踹，它却纹丝不动。我怕掉队，就穿着大头鞋追赶政治处的行列去了。那双从祖国带去，伴我跨越大江南北的半新胶鞋，就永远地留在了友好邻邦朝鲜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上，作为友谊的象征，也永远镶嵌在我的记忆里。从这个山头到宿营地还有20余里路，我穿着这双三、四斤重的大头鞋，脚上像灌了铅似的，越走越重，越走越累，绷得两条大腿根直抽筋，每挪一步都很吃力。虽说寒风刺骨，但我的汗水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内衣也湿透了。我时刻用"共产党员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这句名言激励自己，拖着沉重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3个多小时，硬是咬牙坚持走到了宿营地。脱下袜子一看，左右脚掌各磨起1个大血泡，用针挑开，放出了血水，用碘酒消毒，第二天晚上继续坚持行军。

作者简介：李廷益1930年 12月16日生于山东省掖县（今莱州市）海郑乡大李家村。1948年11月入伍，1949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班长、文书、文化助教、文化教员、宣传干事、代理指导员、文化干事、宣传股长、宣传科副科长、科长、宣传处副处长、师政治部副主任、师副政治委员等职。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郎（溪）广（德）战役、解放长山列岛、福建剿匪、抗美援朝。

1951年10月被二十四军授予"工作模范"称号并记一等功。先后荣立二等功2次，三等功8次，四等功4次。被评为五好干部、优秀党员、优等生。

1983年12月离休。先后11次被干休所评为先进离休干部、6次优秀党员。5次被评选为陆军第二十四集团军"先进离休干部"。1993年、1997年、2002年先后3次被评选为北京军区"先进离休干部"。1998年11月被评选为"全军先进离休干部"，受到总政治部的通报表彰。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授予军功章2枚。并获解放奖章、胜利功勋荣誉章。

文字编辑：江川

音频制作：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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