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义军：风雪腊月集
文摘
文化
2024-10-12 17:19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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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腊月集
作者：徐义军 朗诵：江 川
下雪了，临近过年的时候，寒冷的风从遥远的天际，翻过云海，越过山峦，裹挟着白莹莹的碎雪，在我的视野里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临窗远眺，一片苍苍茫茫。望着这幅雪景，我不由得再度想起了小时候跟妈妈去五里外舅舅村赶集的那场雪，还有风雪中那个充满酸楚的故事…….
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妈妈便叫醒我跟她一起去赶过年前的最后一个腊月集。她带上全家积攒了一年的五块六角钱和六尺布票，胳膊上挎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了一只鸡和一小袋花生米去集市上卖。妈妈对我说等她卖了钱后再加上她身上带的钱，就能买块好布回来给我和哥哥弟弟每人做一件过年穿的新衣服。妈妈还说，今天只要我听话，她还会单独给我买个上学用的本子和一串酸甜酸甜的糖葫芦。我高兴得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非常开心。山路崎岖蜿蜒，碎雪纷飞。风，翻过山谷，肆虐无忌地摇晃着路旁的枯草卷着雪花打着旋儿在我眼前飞跑。![]()
到了集市上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有卖猪的、卖羊的、卖鸡鸭的，还有卖粮食的、卖蔬菜的、卖衣服和各种布料的……人声鼎沸，吵吵杂杂，热闹非凡。妈妈怕我走丢了，先把我送到了舅舅家。舅舅家离集市也就五六百米远。到了舅舅家后，妈妈叮嘱我说：“听话，千万不要乱跑，等妈妈赶完集就来领你回家。”我点点头，满怀期待地望着妈妈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巷头的拐角处……寒冬腊月，天冷的刺骨，碎雪在空中舞动着，舅舅家纸糊的木棂窗上，几个破烂的小洞被风吹得像吹口哨似的一阵阵发出“嗖嗖”的声响，还有院子里的水桶和两扇街门也“咣当”“咣当”得闹腾个没完…….![]()
临近中午的时候，忽然，舅舅的邻居慌慌张张的跑来，气喘吁吁的拽着舅舅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快去看看你姐吧！他在集上哭疯了！”只听舅舅“啊”了一声就随着他一起跑出了门外。我闻听妈妈的情况后使出全身的劲箭一般的率先跑到了村头的集市上，远远的我就看到，在卖布的那处地方，妈妈正瘫坐在冰冷的泥雪地上，双手扶着那个空篮子，头发凌乱，脸上的泪水和雪水交融在一起，早已哭得有气无力，嘴里却还在念念叨叨地诉说着：“谁把俺的钱和布票偷去了？快还给俺。这个年俺一家人可怎么过啊！”几个熟悉妈妈的人正在躬身劝她“快起来！你弟弟和孩子来了！”看到妈妈的样子，我哭着猛的扑到了她的身上，妈妈见到我，搂着我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对我说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啊！我把咱家过年的钱和布票全丢了！这个年我们一家人没法过了呀！”这时候，我见舅舅拽着妈妈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旁边的几个人纷纷议论道：“唉，这小偷也太可恶了！大过年的伤天理啊！”妈妈身体瘫软地靠着舅舅往回走，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路经村头的池塘时，我突然听到妈妈唤着我的乳名狂喊了一声：“妈妈不想活啦！”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见她猛地甩开舅舅直奔池塘而去，舅舅箭步上前拽住她，我双手抱住妈妈的腿，哭着央求道：“妈妈，我不要新衣服了、也不要糖葫芦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妈妈你不能死啊，我只要妈妈！”最后我听到舅舅有些恼怒地说：“姐，我家里还有八块钱，还有一丈多布票，我都给你，你别寻死寻活的好不好？你吓着孩子怎么办！”就这样，舅舅一手拉着我，一手搀着妈妈，把她强行拽回了家里。妈妈斜躺在炕角的被子上，不停抽泣着连饭都没吃一口，她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满是愧疚……![]()
大概是下午半晌的时候，舅舅用自行车把爸爸带来了。爸爸和妈妈一见面，妈妈哭得更厉害了，一再念叨着说她把家底都弄丢了，没脸活了。爸爸劝了一会儿，朝着我说：“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跟我回家吧，没有新衣服我们一家人照样过年。如果你想不开真的碰湾跳河死了，我们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啊！……”那一刻，我慌恐地望着妈妈悲悲切切的样子，心痛得滴血，脸上泪水涟涟却万般无奈……后来，过年前舅舅真的送来了一些鱼肉还有钱和布票，我们一家人总算平静地过了一个新年。再后来，妈妈因病去世了，但这个故事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窗外，雪仍在下，风，一阵紧似一阵。地上慢慢的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白，就和当年那场风雪一模一样。曾经那个腊月集，那场刻在我记忆里的风雪和风雪之中那段悲天悯地的母子深情都让我一生难忘。望着这漫天的飞雪，我的耳畔仿佛又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当年母亲痛彻心扉的哭泣声，还有她在风雪之中对我的亲切呼唤，一声声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深情、那么凝重而又遥远……![]()
作者简介：徐义军，山东烟台人，中共党员。1979年11月入伍，1985年10月复员。同年11月入职山东省莱阳市汽车运输集团公司，先后担任政工干事，党委办公室和行政办公室主任，职工商贸中专学校校长，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副总经理等职务。![]()
（作者徐义军）
文字编辑：江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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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插图源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