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实验小学的老师们 | 第二个十年|何平

民生   2024-12-18 17:37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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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宝应实验小学时上三年级班级是三(四)班,班主任是王健升老师

王老师教我们语文课,他虽然年轻,但有定教学经验。他很注重我们发挥学习的主动性,我曾经向他提出要办一个墙报,他很支持。于是我就从编辑、写稿到抄写都一个人完成,有诗歌、漫画和关于班级的文章,整整一大张纸。那时我的字歪歪斜斜,又没有经验,自己都觉得很难看,就不想贴出来了。可是王老师鼓励我,帮助我贴到了教室的墙上。

后来王老师调到金湖去了,他还送我一个很漂亮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了鼓励我好好学习的话,我保留了很长时间,一直视为宝贵的礼物。可惜现在找不到了。

到了四年级,我们的教室换到了老师办公室的后面一排最西边一间也是老房子。我们的班主任是陈鸿安老师。他是高邮人,是刚参加工作的新手。他管理班级的能力不是太强,我们班调皮的同学都活跃起来,经常上课随便插嘴,交头接耳讲话。有时他气得课都上不下去了,就走出教室,向教导主任救援。当时有一位女主任,很严厉,她来了把我们教训一顿,大家安静了,陈老师才接着上课。同学们还编了几句顺口溜:“陈鸿安,小心眼,上不了课,把主任喊。”

当时班级的风气不太好,学习纪律差是全校有名的。

到了五年级,换了江潮君老师

如果说我现在还能写点小文章,这完全归功于我的小学恩师江老师。他对我的兴趣爱好、学业知识方面的影响太大了。要不是遇到这位恩师,现在的我肯定完全是另一个人。

江这个姓,在苏北读作“刚”,但长江的江还读若“浆”,只是江阴这个地名,读作“刚阴”,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从吴方言中流传下来的,我们都叫他gāng老师。

江老师是我们小学五六年级的班主任,教我们的语文课。

江老师是全校有名的治理差班的能手。一开始,学生也都忐忑而不敢放肆。

有一天上课,全班的“刺头”又在下面讲话。江老师发现了,停下来,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请你到讲台前来一下。”那位“刺头”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走上台,江老师用手在他头顶上摸了一两圈,“刺头”不知所以,只好陪着傻笑。江老师于是肃然地说:“你自己再摸一下!” “刺头”更傻了,只好用手摸了摸头。江老师更声色俱厉:“你头上有角吗?” “刺头”胆战心惊地回答:“没有!”江老师威而不怒地说:“如果有角,我也给你扳下来!” 那威势,如雷如震,“刺头”被彻底征服了,连声说:“我再也不敢了!”擒贼先擒王,“刺头”一倒,全班立即秩序井然。

每天上课,他走进教室,师生互相道好之后,他总是习惯性地掏出一块怀表,放在讲台上,用表链把表垫成一个斜面,这样很方便就看到时间。江老师是一个知识渊博的老师,他的语文课生动精彩,而且特别注意培养学生的兴趣,经常穿插一些古代名人学习的故事。上他的语文课,都会觉得四十五分钟过得太快了。

当时大多数学生最怕的就是作文,总是干巴巴地没几句可写。江老师想了一个方法。有一次带我们到距离县城七八里路的新民洞去参观,事先每人发了一个练习本,让大家沿途一定仔细观察,回来要写一篇作文,决不能少于2000字。这可让大家紧张起来,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话可写呢?因为去新民洞要经过大运河的河堤,于是很多人就摘录了许多写河、写树、写船的语段,一路走还一路记,回来再找资料抄。

他们也想得出,从家里出发,迈过几道门槛,过几座小桥,碰到什么人,这个人是干什么的,等等,流水帐再加景物描写的大段摘录,有的同学居然写了五六千字,最长的一个写了一万多字,把一个练习本写满了。当然这样的文章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好的文章,只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可就这样一来,大家知道了作文中有哪些可写的,再写作文,几百字就不话下了。

当时江老师有三个孩子,他的大女儿和我们是同届的,只是不在一班。他很喜爱学生,课余我们学生都喜欢到他家,他有许多邮票,他知道我喜欢集邮,就送了一些外国邮票给我。江老师写得一手好字,还会篆刻。他觉得我的毛笔字还行,就教我写字、篆刻,送我石头和刻刀。放暑假时,我和一些同学经常去向他请教篆刻。现在,我还保存着他当时指导我刻的印章哩。

江老师教了我们两年,我们班大有起色。在考中学时,全县的第一、第二名都出自他的门下,一个是我,一个是叫季家凰的女同学。我们也算给江老师争了光,所以,他也很喜欢我们,以我们为自豪。

江老师家的经济是很困难的,他孩子多,老婆常年生病,没有工作,全家人都靠他每月三四十元的工资,经常捉襟见肘。小学毕业后的一年春节,我们去给他拜年。我事先与母亲说了,要了五块钱。我把五块钱送给江老师,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收下。江老师再三不肯,后来,我悄悄放到了他的桌子上离开了。

这件事到了“文革”,又成了他的罪状,说他年轻时替家里的几亩地收过租,便说他是地主分子,勾结我这个“右派”的儿子,企图反攻倒算。再后来,他被押送到农村劳动去了。

我们当时也下乡插队了,一直很少有江老师的消息。有人说,他身体不好,根本不能干重体力劳动,幸亏他心灵手巧,做起了木匠手艺,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文革”后期,开始落实政策了,他被安排在乡下中学当职员。他的身体更差了,主要是常年抽劣质烟,肺气肿严重,呼吸都困难。

当时,我已经回到县中当老师,季家凰去了美国,当了大学教授。那一年正好回来,我们听说江老师住院了,就一起去医院看他,买了些水果补品。那好像是一个临时病房,江老师在角落的一个床,已经说话很困难了。他女儿对他说;“爸爸,你的两个好学生来看你了。”江老师睁开眼睛,凝视着我们,说不出话,只是在吃力地喘气,眼眶里滚动着泪珠。他很消瘦,他女儿告诉我们,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多年来的贫苦生活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

这是我见到恩师的最后一面了,不久,就听说他去世了。这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我真想有一天到他的墓前,再好好向他诉说衷肠,表示一个学生的怀念与感谢。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墓,他的骨灰是抛撒在了长江中。

我和许多同学对江老师的追思却是如同长江之水绵绵不尽的。

我们的五、六两年级的数学老师都是张碧梧老师。他也是大家非常尊重的老师。六十多年前的1961年11月20日,我写过一篇日记,就是是关于张老师的。

张老师瘦瘦的,个子比较高。他的肢体有一些不自主的动作,比如左手拍右肩膀,立刻就又用右手拍左肩膀,因为他总是拿着粉笔,手上有很多粉笔灰,一拍肩膀,衣服上又沾上了粉笔灰,他接着就会调头吹吹这些灰。后来才知道他长期患有皮肤过敏,他的那些动作是因为搔痒引起的。张老师是抽烟的,总是看到他手里拿着烟,有时说话时还会咳上两声,也许是因为抽烟引起的慢性喉炎造成的。

我们那时很小很调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偷偷地在背后学张老师这样动作,也会“咳咳”两声,感到好玩。但是大家对张老师还是非常尊敬的,因为他课教得好,工作又特别认真。

本来我都不记得了,这次看到这篇日记,才又想起来,原来我们六年级一共四个班,语文和班主任是四位老师担任的,一班是朱耀远老师,二班是郝兆奎老师,三班是鲍惠群老师,四班是江潮君老师,可这四个班的算术都是由张老师一个人担任的,每天要上起码四节课,要批改200人的作业,这个工作量太大了。

我写这篇日记时,正是我们六年级的上学期,距离毕业考中学的时间很短了,可张老师因为生了肝炎,在家休息,由一位年轻的田老师代课,田老师缺乏经验,所以同学们都有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张老师不等病好利索,就又来给我们上课了。


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也很感动,我就写了这篇日记。在我的日记中,这一篇是比较长的,记录了当时的情况。许多话现在看起来有点时代的痕迹、政治性的套话,但在当时,也是我的心里话。

19611120日 星期一  天气雨

上午算术课换了老师,仍旧是以前的老师——张碧梧老师。他讲得有条理,有层次,有重点,有条不紊,能抓住大家的心,也能对一些错误,作些批评。他的话一针见血,正中要害,他真是一位有经验的好老师。课后,同学们也赞不绝口,齐声道好。比起田梅生老师来真好多了。田老师讲课没经验,总是按书上来,死教条,死背书,不能灵活运用,不能抓住人心,所以同学的评价也不太好。

张老师最近病才好,得的是肝炎。以前学校没算术老师,张老师一人担四个班,太辛苦了。生病初期,他还要坚持上课,因为他知道学校缺乏教师。可是,医院的领导上一再“强迫”他休息。他感动地说:“要是在解放前,生了病,不但不给假,一病就失业了。解放后,虽然病了,可是领导上照顾,不要上班,工资照发,看病不要钱。而且一般市面上难买的东西也特殊供应。解放前后,真是一天一地呀!”张老师的话一点也不错,党就是照顾人民,是人民的救星。张老师病中也常到学校看本子,病稍愈,就要工作。经过再三请求半工作半休息地工作起来了。现在,他的病好了,仍然做我们的老师。从这里可以看出张老师忘我的工作精神的伟大。我们为他的健康而祝福!张老师这样工作,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我决心做一名三好学生,来感谢他的辛勤劳动。

当时的校长杨其昌、副校长朱泽绵都给我们上过课,教自然或是地理。杨校长是先天右手残疾,用左手在黑板上写粉笔字,写得很漂亮。同学们都很敬佩他。朱校长讲课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好像跟你谈心,却很能吸引人。居乃澄副校长的毛笔字写得很漂亮,许多布告都出自他之手。

历史老师是沈坚老师,她是从外地调回来的。她个子比较矮,幼稚的我们都担心她会上好课吗?其实她的课上得很好,知识讲得清清楚楚。虽然历史是副科,但大家都是很感兴趣的。2018年,我们这个班的同学在毕业56年以后又重聚一堂,大家还推选了代表去探望了当时已经93岁的沈坚老师,她非常高兴。

2018年7月我和93岁的沈坚老师合影

音乐老师是张竹卿,她很有气质,风琴谈得很好。她教我们唱的《我有一双万能的手》,这首歌至今我还会唱:“我有一双万能的手,万能的手,样样事情都会做,洗衣服呀,补袜子呀……”

美术老师姓闵。体育老师记不清了,好像换好几个。

实验小学是宝应最好的小学,有不少著名的老师,当时学生也是比较活跃的,不知是谁,把实验小学的几位老师名字编了一首打油诗,在学生中广泛流传:

昨天刮了陈起风(陈起凤),

些于三(谢雨山)把我刮下河,

幸亏我身子摇不动(姚国栋),

一阵劲挣(金  珍)才爬上坡。

我很怀念实验小学的老师们。

运河儿女
记录人生

@黄丹丹 2019年4月11日 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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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老运河流过身边,运河儿女会有多少喜怒哀乐,多少悲欢离合,像运河流水一样或浪花奔腾,或波光粼粼,或春水如新,或秋水如歌。 你我真情实意,捎来那段往事,那个故人,那瓣馨香,那片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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