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仙凡恋”一般都是凡人男子突然得到仙女的青睐和爱情，仙女非要下凡嫁给他们。在仙女帮助下，他们摆脱贫困，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比如董永和牛郎。然而在西方神话中，被女神爱上的男人就没这么好命咯，反而会被她们的欲望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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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罗拉莫·特罗帕，《恩底米翁》，1665
在拉特摩斯山上，俊美的少年恩底米翁（Endymion）在牧羊，无边无际的青绿草地上散落着他的羊儿，像悠悠的白云飘荡在天边。风吹草长，阳光正好，恩底米翁困意袭来，他找了一个山洞，就在洞边沉沉睡去。![]()
安妮-路易·吉罗代 ，《恩底米翁》，1791月亮女神塞勒涅（Selene）驾着月亮战车从暗夜滑过，突然被山洞里沉睡的少年吸引。他太好看了，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都不敢想象他如果醒来，有着怎样的一双动人的双眸。塞勒涅忍不住停下了月亮车，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轻柔的吻。约翰·迈克尔·若特迈尔，《狄安娜和恩底米翁》，1690-1695![]()
弗朗西斯科·索利梅纳，《戴安娜与恩底米翁》，1705-1710
这几幅画中都有爱神丘比特的身影，象征着塞勒涅与恩底米翁将会深深地爱上彼此。少年感受到她的吻，慢慢地睁开眼睛。一人一神四目相对，都觉得心跳加速、相见恨晚。塞勒涅恋爱了，她每晚都会停下战车，来到心爱的少年身边，与他相会。是的，高贵的月亮女神也是“社畜”一枚。她每晚都要驾着月亮战车从天际滑过，保证月亮的正常运行。![]()
尼古拉斯·普桑，《塞勒涅与恩底米翁》，1630
恋爱后的她每晚都要与恋人约会，月亮的运行不再规律。“因为爱他，月亮推迟了她的行程，徘徊不去。”——奥维德的《变形记》这样的异常被神王宙斯察觉，他决定杀死恩底米翁，让塞勒涅专心工作。塞勒涅苦苦哀求，最终宙斯松了口，同意让牧羊少年永远沉睡在梦中。如此塞勒涅不会再耽于情爱，牧羊人还可以永葆青春。![]()
卢卡·吉奥达诺，《黛安娜和恩底米翁》，1675/1680
塞勒涅依旧驾着月亮车履行自己的职责，她只能在经过少年的身边时，哀伤不舍地亲吻他的睡颜，然后擦干眼泪继续“打工”。塞巴斯蒂亚诺·里奇，《塞勒涅与恩底米翁》，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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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巴尔多·甘多尔菲，《塞勒涅与恩底米翁》，约 1770
他们的爱情恰似月亮与地球的关系——地球永远安静地沉睡，而月亮则忠诚地环绕。
每当夜幕降临，月亮温柔地洒下银辉，就像塞勒涅俯身亲吻沉睡的恩底弥翁。
这份看似遥不可及的距离，反而成就了最纯粹的守候。
他们一共孕育了50女儿，这就是一年五十个星期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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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德·摩根，《沉睡的地球与苏醒的月亮》，1905-10
这幅画把地球（恩底米翁）的象征画成了女性，是不是有些奇怪？其实在艺术中，这种性别转换并不罕见。艺术家用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去探索和呈现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展现了艺术的无限可能性。![]()
约翰·威廉·戈德沃德，《恩底米翁》，1893
初看这个故事，我觉得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最后我却咂摸出一丝现实的影子。就说多少“社畜”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吧？不就跟塞勒涅一样嘛？工作与爱情不可兼得，哪怕是女神都如此，更何况咱们凡人呢？这么一想，好像心里好受了一些。还有就是恩底米翁的意愿呢？他愿意在自己的青春年华永远陷入沉睡吗？安娜·利亚·梅里特，《露娜》
今天讲到的“社畜”女神塞勒涅掌管满月，罗马神话中对应的是露娜（Luna）。
阿尔忒弥斯的标志是头戴新月，手拿弓箭；而塞勒涅则是驾驶着月亮战车，画面通常有满月的意象。不同于英姿飒爽、立志守贞的阿尔忒弥斯，塞勒涅则温柔多情许多。![]()
塞勒涅是十二泰坦神许珀里翁（Hyperion）与忒亚（Theia）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哥哥是早期的太阳神赫利俄斯（Helios），一个妹妹是黎明女神厄俄斯（Eos，罗马名：奥罗拉）。接下来我们看看厄俄斯与凡人的爱情故事，这个凡人也被女神的欲望所害。
姐妹俩的爱情故事有着相似的情节，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结局。黎明女神厄俄斯，又叫曙光女神，罗马名叫奥罗拉（Aurora）。她用玫瑰色的手指打开天空之门，每天清晨驾驶马车为太阳升起开路，驱散黑夜，带来黎明。![]()
伊芙琳·德·摩根，《凯旋的奥罗拉》，1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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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凯旋的奥罗拉描绘的就是她驱散黑暗的场景，三位天使为她吹响胜利的号角，暗夜落荒而逃。
她与战神阿瑞斯有过一段情缘，因此狠狠得罪了战神的官配——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罗马名：维纳斯）。因此美神诅咒厄俄斯只会与凡人相恋，永远都得不到美满的爱情。于是有着永恒生命的她总是爱上一个又一个生命短暂的凡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
伊芙琳·德·摩根，《厄俄斯》，1895这天厄俄斯又看上了一个俊美的少年郎，他是特洛伊的王子提托诺斯（Tithonus）。她苦苦追求无果后，就把人从特洛伊王宫抢到自己的神殿。大概“强扭的瓜也会甜”，提托诺斯最终爱上了她，与她一起生活在神域。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叫门农（Memnon），后来参加著名的特洛伊战争。门农骁勇善战，可惜还是不敌阿喀琉斯，战死沙场。这些都是后话咯。![]()
让-巴蒂斯特·玛丽·皮埃尔，《奥罗拉和提托努斯》，1747厄俄斯享受甜蜜爱情的同时开始不安，因为爱人提托努斯是凡人，寿命有限，终将会死亡。于是她恳求神王宙斯让提托诺斯拥有永恒的生命，宙斯同意了。几十年过去之后，提托诺斯从一个明眸皓齿、玉树临风的少年，变成头发花白、风烛残年的老头。![]()
路易斯-让-弗朗索瓦·拉格尼，《奥罗拉的离开》
色衰而爱弛，面对老去的爱人，厄俄斯的爱也渐渐消逝。试想一下，如果你自己依然青春美貌，但爱的人已经老去，你还会继续爱Ta吗？但当令人厌恶的衰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既不能移动也不能抬起四肢时，她心里觉得这是最好的建议：她把他放在一个房间里，关上闪亮的门。在那里，他喋喋不休，再也没有力气，不像以前他四肢灵活的时候那样了。
弗朗西斯科·索利梅纳，《奥罗拉离开提托诺斯》，1704提托诺斯也因为自己的老去而逐渐消沉，喋喋不休：“衰老使我的全身皮肤变得枯萎，让我的头发花白，让我再也不能像小鹿一样跳舞……而我的妻子却永远青春……”（来自古希腊女诗萨福的《提托诺斯诗》）最终提托诺斯变成了一只蝉。每当黎明女神降临，挥洒曙光之时，蝉就会叫得格外大声，那是它在呼唤自己曾经的爱人啊。![]()
塞巴斯蒂亚诺·里奇，《厄俄斯与提托诺斯》，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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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勒涅的月光温柔地抚过爱人沉睡的面庞，厄俄斯的晨光见证爱人逐渐佝偻的身影。这两段仙凡之恋，一段相爱之人终身不得相见；另一段两人可以长相厮守，却被衰老打败。最凄美的爱情就是当我飞奔向你，你却永远沉睡；最遗憾的爱情是当我老去时，你却还年轻。讽刺的是，两位女神都因为自己的欲望而主导了恋人的命运。她们可曾问过：你愿意永远沉睡吗？你愿意永远活着吗？这其实是一种以爱之名的控制。殊不知，控制的后果是失控。恩底米翁永远陷入沉睡，提托诺斯在巨大的恐慌中衰老、变成一只蝉。![]()
胡安·安东尼奥·里维拉·费尔南德斯，《奥罗拉》，1819
就像塞勒涅与厄俄斯一样，我们也都想把爱情掌控在手中。
我想到最近很火的离婚综艺《再见爱人4》里面的杨子和麦琳，他们对伴侣的控制让人窒息。
真正的爱，不是把对方囚禁在自己的欲望和期待里，而是尊重对方、理解对方。就像舒婷《致橡树》中所说：“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棵树，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阿尔伯特·奥布莱特，《塞勒涅》，1880
文：湛蓝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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