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高的伊莫拉城墙上，意大利贵妇卡特琳娜·斯福尔扎看着城外的敌军，他们高喊：“交出城堡的控制权，否则你的几个孩子都将会没命！”

然而，卡特琳娜突然掀起裙子，露出下半身，回应道：“你们想杀就杀吧，就当着我的面把他们吊死。我还有能力生出更多的孩子！”

洛伦佐·迪·克雷蒂，《卡特琳娜·斯福尔扎肖像》，1481-1483

这幅卡特琳娜的肖像画出现在电影《最佳出价》中，看起来柔弱文静，谁能想到她竟然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

不仅如此，她的人生也足够彪悍和传奇，放到今天绝对可以称得上“大女主”。

《最佳出价》电影截图

大女主通常都有着坎坷的出身和复杂的身世背景，卡特琳娜·斯福尔扎（Caterina Sforza，1463-1509）更是典型。为了方便讲述，我们下文叫她“卡姐”。

卡姐出生在米兰，她的父亲是米兰公爵加莱亚佐·玛丽亚·斯福尔扎（Galeazzo Maria Sforza，1444 -1476），母亲是贵妇卢克雷齐娅·兰德里亚尼（Lucrezia Landriani，1440 -1507）。

她是一名私生女，从小跟着父亲、继母及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在斯福尔扎城堡生活。

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私生子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受歧视，可以继承土地和头衔，所以卡姐的童年过得还不错。

意大利米兰的斯福尔扎城堡

但是，她的父亲老斯福尔扎是一个妥妥的渣男，所以下文叫他“老扎”。

老扎是个淫荡、残暴且专横的暴君。

他以勾引朋友之妻为乐，卡姐的母亲就是老扎一位朋友的妻子；他还经常把自己厌弃的女人送给侍臣；据说他还强奸了多名米兰贵族的妻女。

他曾在打猎时遇到一个偷猎者，强迫他当场吃掉兔子的皮肉、骨头和内脏。偷猎者被迫服从，最终因此丧命。

画家贝诺佐·戈佐利在1459年的壁画

画中右边的男子是加莱亚佐·玛丽亚·斯福尔扎

他下令把一位向他劝谏的牧师锁进牢房，只留一根蜡烛和晚餐，之后什么都不给送。那位牧师撑到第12天，活活饿死。

不知道卡姐是不是也遗传了她父亲的一部分暴虐基因呢？我们且看。

在卡姐13岁那年，老扎突然被人暗杀身亡（活该，啊呸）。

《米兰公爵加莱亚佐·玛丽亚·斯福尔扎的哀歌》，1476 

这幅插画描绘了老扎遇刺的场景

老扎尽管邪恶，对卡姐并不算差。

他精心培养她，不完全出于父爱，更多地想让她成为家族的联姻工具。这是那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典型的命运罢了。

果不其然，老扎在卡姐10岁就帮她定下了未来丈夫——教皇的侄子，大她近20岁。

卡姐受到非常全面的教育，比如学习拉丁文，研读西塞罗和塞内加等伟大哲人的思想。

据说薄伽丘的作品《杰出女性》对她产生重大影响；跟她的名字（Caterina）相似的圣凯瑟琳（Catherine）是她的精神偶像。 

圭多·雷尼，《亚历山大城的圣凯瑟琳》，1606

圣凯瑟琳是4世纪一位基督教的圣人和殉道者，还是著名学者。她时常规劝罗马皇帝不要迫害基督徒，惹怒帝王，最后也被下令斩首。

从5岁开始，卡姐就接受了军事训练，随着继母和祖母去家族猎场打猎。

想象一下，一个小女孩，手里握着一把镀金的小刀，勇敢地在森林中穿行，和大人们一同狩猎野兽。

卡姐的5岁在砍杀，我的5岁在玩泥巴。

我想正是童年的这一切造就了她后来彪悍的个性和传奇的人生。

拉斐尔，《女孩与独角兽》

父亲的死让卡姐一夜长大，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在13岁那年宣告结束。

第二年即1477年，她14岁时就被继母送到伊莫拉，嫁给罗马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Pope Sixtus IV）的侄子吉罗拉莫·里亚里奥（Girolamo Riario），他们之前已定下婚约。

这个男人比她大将近20岁，下面就叫他“老莫”吧。

洛伦佐·迪·克雷蒂，《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和他的侄子》

左边第二位即是卡姐的丈夫吉罗拉莫·里亚里奥

这场婚姻让她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她成为罗马贵族圈里最美丽、最受欢迎的贵妇。

她凭借卓越的交际能力得到教皇的赏识，成为罗马与米兰公国之间的中间人。

《卡特琳娜·斯福尔扎，弗利女伯爵》，1485

然而，她的命运再一次动荡。

她的丈夫老莫密谋暗杀美第奇家族的洛伦佐·美第奇，计划失败，引发帕齐战争（1478-1480）。

这也为他们引来众多敌人和刺客，扎姐充满危机感，不甘心坐以待毙，亲自训练士兵。

等到1484年，扎姐夫妻最大的倚仗教皇去世，罗马陷入混乱。

扎姐骑上马，以下任教皇的名义占领了圣天使城堡，她想亲自监督罗马教会的行动。

圣天使城堡的水彩画

圣天使堡曾出现在经典电影《罗马假日》中

她攻入城堡时，身穿绸缎长裙，头戴天鹅绒帽。她一手高举锋利的宝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另一手紧握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号令士兵跟着她冲杀进城，杀敌有赏。

谁也想不到她当时是一个怀孕7个月的孕妇，年仅21岁。

然而，她的丈夫老莫被红衣主教用地位和金钱收买，反对卡姐与教会对抗。

仅仅 13 天后，卡姐就把城堡交还给了红衣主教。

这是扎姐第一次领兵打仗，并且取得胜利。但她毕竟才21岁，羽翼未丰，最终没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此后，她将变得越来越强悍，因为她逐渐意识到她的丈夫乃至很多男人的才能，不过如此。

此时，她的“大女主”意识初见端倪——打破幻想，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勇敢无畏。

战争之后，卡姐和老莫搬到了罗马涅， 成为弗利和伊莫拉的统治者。

老莫再次惹祸上身，他随意没收民众财产、增加税收，遭到人们的憎恨。

1488年，他被弗利的贵族奥尔西兄弟派人暗杀身死，连累卡姐和六个孩子以及其他家人都被劫持成为人质。

卡姐谎称要进入城堡说服城主交出伊莫拉城堡，奥尔西兄弟同意了，因为他们觉得手里有她的孩子足以控制她。

但她进入城堡后就立刻宣布她不会交出城堡，让阴谋者死心吧，因此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这幅画的原型一说卡姐，还有说是波提切利的女神西蒙内塔·韦斯普奇

敌人因为她惊世骇俗的话感到震惊，还真就把孩子还给了她。

当然除了她的铁血手腕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因素是敌人忌惮她娘家人即现任米兰公爵的报复。

从此卡姐扎成为伊莫拉和弗利真正的统治者，这一年她才25岁。

掌权后，她无情地镇压反对势力，追捕杀害丈夫的凶手，并将他们绞死。

这幅画来自波提切利的《春》，据学者考证右边的这位女神的原型就是卡姐

她还是很多画家心中的缪斯女神

她在统治期间努力提升城市的防御工事和基础设施，并积极参与当地的政治和军事事务。

卡姐被称为“弗利的狮子”，她正像是化身为一头强大的母狮，守护着她的领地。

她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独挑大梁、能力非凡。

大女主除了出色的业务能力，丰富的情史一样必不可少，不过男人只是卡姐锦上添花的调味品罢了。

第一任丈夫被暗杀后，卡姐爱上小鲜肉——伊莫拉城主年仅19岁的弟弟贾科莫。但贾科莫掌权后也一样作死，残暴无道，在1495年同样被暗杀。

对此，卡姐也为她第二任丈夫展开复仇。看来她是相当护短的。

两年后，34岁的她与美第奇家族的乔瓦尼·德·美第奇（Giovanni di Pierfrancesco de' Medici， 1467-1498）相爱，至于有没有缔结婚姻一直存有争议。乔瓦尼短命，没过多久就病逝。

可能的乔瓦尼·德·美第奇肖像，画家波提切利

在这之后卡姐封心锁爱，严峻的局势也让她无心谈情说爱。

1499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博尔吉亚家族大举进攻卡姐的领地，意图征服罗马涅地区。

恺撒·博尔吉亚，让卡姐倒台的男人，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子

卡姐顽强抵抗，1500年堡垒被攻占，她沦为俘虏，被囚禁在梵蒂冈的贝尔维德宫四个月。

她尝试逃跑失败，随后被关押在圣天使城堡一年。直到她放弃领主身份后，才获得自由。

圣天使城堡油画，这个地方卡姐几进几出

获释后，她迁居佛罗伦萨，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专注于孩子、孙辈以及炼金术实验。

1509年，卡姐因肝病、腹膜炎和胸膜炎去世，终年46岁。

卡姐让我想起我国古代唯一的女帝武则天，同样桀骜不驯，同样的勇敢无畏。

她们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女性的身份就畏惧权力，而是牢牢地把握它，让它成为实现自己抱负的工具。

她是当之无愧的大女主。

文：湛蓝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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