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他剁碎了，扔进海里喂鱼。”女人冷冷地发号施令。“姐姐，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少年死劲地拽住女人的衣裙，试图唤醒她对自己的亲情。然而，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女人从他手中抽出衣摆，决绝地挥手示意手下执行命令。![]()
赫伯特·詹姆斯·德雷珀，《金羊毛》，1904
这个对自己亲弟都如此狠心的女人叫美狄亚(Medea)，她是科尔喀斯的公主，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孙女。她是最强女巫喀耳刻的侄女，也是一名精通魔法和毒药的女巫。![]()
伊芙琳·德·摩根，《美狄亚》，1889
论狠毒，她比自己的姑姑要狠上一万倍。上面她杀害亲弟的行为已经令人发指，但跟她后来的行径相比，却还是小巫见大巫。那么首先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呢？一切要从她爱上一个男人开始。好吧，太多故事中女人的转变都是“从爱上一个男人开始”，喀耳刻如此、朱丽叶亦如此……![]()
伊芙琳·德·摩根，《爱情魔药》，1903
美狄亚爱上的男人叫伊阿宋（Jason），是希腊古城伊奥尔科斯的王子。
他的遭遇与哈姆雷特类似，都是被叔叔篡夺王位。伊阿宋长大后向他的叔叔珀利阿斯（Pelias）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珀利阿斯因为忌惮伊阿宋的本领，于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如果他能从科尔喀斯得到金羊毛，他将证明自己是一个英雄，有资格得到王位。![]()
洛伦佐·斯科塔，《阿尔戈号》，1500伊阿宋接受挑战，集结了一大帮亲友团，其中包括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乘坐阿尔戈号大船开启探险之旅。![]()
康斯坦丁诺斯·沃拉纳基斯，《阿尔戈》
一路上历经千难万险，伊阿宋的船队终于来到金羊毛所在的科尔喀斯。国王埃厄忒斯当然舍不得交出宝藏，于是给伊阿宋出了三道难题：二是在地里播种毒龙的牙齿，这些龙牙将会长成全副武装的战士，伊阿宋必须打败他们；伊阿宋接下这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变得愁眉不展，灰心丧气。这时，美狄亚来见他，告诉他怎么去完成这三个任务。原来在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罗马名：维纳斯）的诱惑下，美狄亚深深地爱上伊阿宋。![]()
约翰·威廉·沃特豪斯，《伊阿宋与美狄亚》，1907
女神帮助伊阿宋是因为神后赫拉的请求。事情的起因是伊阿宋的叔叔珀利阿斯在举行祭祀时，向众神献祭却唯独遗漏了赫拉，这严重冒犯了神后的尊严。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赫拉选择帮助伊阿宋夺取金羊毛，从而报复珀利阿斯。总之，在神的旨意下，美狄亚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伊阿宋。她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帮他得到金羊毛，并同他一起私奔。![]()
伊拉斯谟·奎利努斯二世 ,《伊阿宋与金羊毛》，1630美狄亚的父亲派她的弟弟追捕他们，于是出现了开头一幕：美狄亚无情地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并将他分尸扔进海里。这么一来，她的父亲将忙于为儿子收尸，无瑕再追赶他们。![]()
古斯塔夫·莫罗，《伊阿宋与美狄亚》，1865
美狄亚跟随伊阿宋回到伊奥尔科斯城之后，两人结婚。虽然伊阿宋带回金羊毛，他的叔叔珀利阿斯却拒绝把王位还给他，主打一个不认账。这口气伊阿宋忍得了，暴脾气的美狄亚却忍不了一点，她一定要帮助丈夫夺回王位。![]()
弗里徳里克·桑迪斯，《美狄亚》，1866-1868
下面我们将看到，美狄亚将“借刀杀人”这一计谋运用得炉火纯青。首先，她在王宫里架起一口大锅，并往锅里加入老公羊的肉块，再加入魔法草药，用文火熬制。最后她揭开锅盖，一只小羊羔从锅里跳出来。![]()
卢多维科·卡拉奇，《伊阿宋与美狄亚组画之十八》，1584珀利阿斯的女儿们看到这个场景后很兴奋，她们一直为父亲的日益衰老而担心。于是她们苦苦哀求美狄亚让自己的父亲恢复青春，美狄亚装作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她们的请求。夏尔-爱德华·谢斯，《珀利阿斯的女儿请求美狄亚让父亲恢复青春》于是珀利阿斯的女儿们找到自己的父亲，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珀利阿斯做梦也没想到，最终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们将他杀死。乔治·莫罗·特尔斯,《珀利阿斯被他的女儿杀死》，1878美狄亚的行为引来的众怒和神的惩罚，她只能与伊阿宋逃到科林斯。大概是稳定的日子过腻了，亦或是婚姻的“七年之痒”，伊阿宋开始不安分起来。在他们婚姻的第十年，他决定抛弃美狄亚，迎娶科林斯国王的女儿格劳斯，这样他将重新掌控权力。 保卢斯·博尔，《失望的美狄亚》，约1640
美狄亚控诉他的忘恩负义，细数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的付出，远离家乡、杀害弟弟、抛下父亲、帮他夺取金羊毛、操持家务、生养子女……对此，伊阿宋说自己不会感激她，她只是因为阿佛洛狄忒才会爱上自己，而且她心狠手辣，让自己毛骨悚然。首先，她给伊阿宋的新欢送了一件浸泡过毒药的裙子和一顶金冠冕，格劳斯和父亲双双殒命。杀死情敌后，她的怒火还是无法平息，但她又不想让渣男轻易死去，她想要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当她终于平静之后，看着死去的孩子，后悔才一点一点爬上她的心头，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安塞姆·费尔巴哈，《美狄亚与她的孩子们》，1870
安塞姆·费尔巴哈，《美狄亚》，1873
正当美狄亚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由龙驾驭的金色战车将她接走，那是她的祖父——太阳神赫利俄斯派来的。![]()
赫尔曼·埃尔南德斯·阿莫雷斯，《美狄亚带着死去的孩子乘坐龙拉的战车逃离科林斯》，1887
战车将她带到雅典，在那里她得到了庇护，后来嫁给了雅典国王埃勾斯，生下儿子美杜斯。她为儿子争夺雅典王位失败，被赶回自己的家乡科尔基斯。美狄亚回到家中，发现父亲已经被叔叔废黜。她又马不停蹄地杀掉叔叔，替父亲夺回王位，两人最终重归于好。故事的最后，美狄亚的儿子美杜斯继承了科尔基斯的王位。![]()
瓦伦丁·卡梅隆·普林塞普，《女巫美狄亚》，1880
兜兜转转，经历了两段婚姻，美狄亚还是回到了她曾经逃离的家乡。
至于她的两任丈夫，一个在老迈昏庸的时候被掉落的船板砸死；另一个误以为自己的儿子忒修斯已死，于是跳入海中，名字成为爱琴海（Aegean Sea）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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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美狄亚的过往，她可以杀亲弟、杀亲子、杀仇人、杀情敌，却唯独没有杀背叛她的丈夫。这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心理逻辑：对她而言，杀死伊阿宋太容易，反而无法让他承受真正的痛苦。她选择毁掉他的爱情、血脉与未来，让他在绝望中苟活，这才是她复仇的极致手段。从美狄亚的身上，我们能看到许多女性的影子：为了爱情背井离乡，离开家族与故土；为了爱人倾尽所有，甚至牺牲自己的一切。然而，到头来得到的却是爱人的背叛与抛弃。
美狄亚的愤怒与复仇固然可怖，但她也在质问：为何总是女性在爱情中牺牲最多，却被抛弃得最轻易？
彩蛋：美狄亚杀子复仇，有悖伦常，却因为其强烈的戏剧性成为画家喜爱的绘画题材之一。下面几幅你觉得哪幅最有表现力？![]()
科拉多·贾昆托，《美狄亚》， 约1750/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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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瓦尼·贝内代托·卡斯蒂廖内，《美狄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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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仁·德拉克洛瓦，《美狄亚即将谋杀她的孩子》，1838
阿尔丰斯·穆夏，《美狄亚》，1898
文：湛蓝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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