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美了，美到我想坐下来大哭一场。”
（She is so beautiful that I want to sit down and cry.）
英国诗人兼剧作家阿尔加侬·查尔斯·斯温伯恩，如是说。
她就是玛丽·斯巴达利·斯蒂尔曼，一位有着希腊血统的英伦玫瑰。
古希腊女神一般的容颜，身材修长、比例匀称，让她和她的两位表姐妹被合称为“美惠三女神”（The Graces）。
从左到右：玛丽、阿格莱娅·科罗尼奥（Aglaia Ionides）、
玛丽亚·赞巴科（Maria Cassavetti Zambaco）
波提切利《春》中的美惠三女神
她是很多知名画家心中的缪斯女神，罗塞蒂、惠斯勒、伯恩·琼斯、约翰·米莱斯为她作画。
她无疑是那个时代最顶级的超级模特。
在惠斯勒笔下，她是来自瓷器国的公主。
《玫瑰与银色，来自瓷器国的公主》及局部，1865
在伯恩·琼斯笔下，她是绝对的C位。下面的画名叫《磨坊》，中间跳舞的女子就是玛丽。
爱德华·伯恩·琼斯爵士，《磨坊》，1882
爱德华·伯恩·琼斯爵士，《玛丽·斯巴达利·斯蒂尔曼》
在罗塞蒂笔下，她是意大利文艺复兴作家乔凡尼·薄伽丘的缪斯女神菲亚梅塔，也是他无数画作的灵感源泉。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菲亚梅塔的幻象》，1878
罗塞蒂，《凉亭草地》，1872
（玛丽是前景中左边的美人）
下面这幅《但丁梦见贝雅特丽丝之死》，局部草稿绘制于1874年，而最终成品在六年后才完成。可见一幅优秀的作品需要长时间的打磨和反复的推敲。
罗塞蒂，《习作：但丁梦见贝雅特丽丝之死》，1874
罗塞蒂，《但丁梦见贝雅特丽丝之死》，1880
罗塞蒂曾在1869年8月写道：“我发现她的头部是我画过最难的部分。它不仅仅依赖于真实的形态，更依赖于一种无法重现的微妙生命魅力。我认为几乎不可能画出一幅完全成功的她的肖像。”
这句话说明罗塞蒂对于玛丽美的欣赏，但这种欣赏无关爱情，只关乎艺术。
罗塞蒂，《玛丽·斯巴达利·斯蒂尔曼》，1869
罗塞蒂，《玛丽·斯巴达利·斯蒂尔曼》，1870
玛丽的美不仅仅在颜值上，更在于才华。
在19世纪英国，女子不能去学校学习。玛丽只能在家里接受教育，学习哲学、历史、音乐等课程。
她精通至少5门语言，除了英语和希腊语，还有法语、德语和意大利语。
她不想自己只是被男性凝视的对象，她渴望成为一名艺术家。
她的学识和家境让她有底气这么做。
于是20岁那年她拜师福特·马多克斯·布朗，正式成为一名画家。
福特·马多克斯·布朗，《玛丽·斯巴达利在画架前》，1869
正式成为画家的第三个年头，玛丽的第一幅作品公开亮相。
这是一幅用水彩和金色颜料绘制的自画像，她为其取名《祈祷的女士》。
这幅画也奠定了她之后的风格，细腻、唯美，流淌着温柔忧郁的气质。
玛丽·斯巴达利，《祈祷的女士》，1867
她的作品题材大多来源于古希腊神话、古典诗歌以及文学作品，包括但丁、薄伽丘、彼得拉克、莎士比亚等文学巨匠的作品。
下面的画描绘的是希腊神话的一个故事，安提戈涅的哥哥波吕尼克斯争夺王位被杀。忒拜国王宣布他是背叛者，禁止他被安葬。
安提戈涅认为死者只有被安葬才能安息，她违抗国王的命令，冒着生命危险为哥哥举行葬礼。
玛丽·斯巴达利，《安提戈涅为其兄之尸行葬礼》，1871
在薄伽丘的《十日谈》中有这么一个故事。
安萨尔多追求已婚女子麦当娜·迪亚诺拉，她告诉他，如果他能让花在冬天盛开，她就会回应他的诱惑。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做到了。麦当娜陷入了两难之境：兑现承诺，她就会背叛婚姻；不答应他，她就失了信。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拒绝人就要干脆一点啊，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这幅画描绘的正是这个故事画面，外面还是皑皑积雪，花园内却繁花盛开。
美丽的女子低头正在沉思，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追求者。
玛丽·斯巴达利，《梅塞尔·安萨尔多的魔法花园》，1889
意大利诗人弗朗西斯科·彼特拉克爱上已婚女子劳拉，后来他写的所有爱情诗都是献给她。
下面的画展现彼特拉克与劳拉的初遇，在阿维尼翁圣克莱尔教堂里，他痴痴地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子，而女子翩翩而过，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是西方版的“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玛丽·斯巴达利，《彼特拉克与劳拉的第一次会面》，1889
玛丽·斯巴达利，《歌唱的菲亚梅塔》，1879
玛丽·斯巴达利，《但丁在维罗纳》，1888
玛丽·斯巴达利，《圣母来到奥菲达的康拉德修士怀中，将她的儿子放在他的臂弯里》，1892
画中的少女仿佛从童话里走出来，头戴玫瑰花冠，周围被玫瑰花丛簇拥着。
画作完美呈现了薄伽丘对菲亚梅塔的描述：“在她的花环和金色的头发之上，我看到菲亚梅塔的头上有一团火焰。”
这幅画是我最喜欢的玛丽的作品，第一眼就被它独特的色调给征服。
玛丽·斯巴达利，《菲亚梅塔的最后一瞥》，1876
玛丽出身富裕家庭，她本可以躺平，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但她却选择了成为画家，为此她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她的父亲并不赞同她成为画家，因为他觉得这样会影响她成为一个传统的女性——结婚、生子、照顾家庭。
但她认准了就绝不放弃，最终得到父亲的支持。
玛丽·斯巴达利，《自画像》,1871
不仅在事业上她极有主见，婚姻方面同样如此。
25岁时她爱上一个来自美国的男人，他比她大16岁，是一名记者、摄影师以及作家。
这个男人还是一个鳏夫，带着三个孩子。
罗塞蒂，《威廉·J·斯蒂尔曼》，1870
玛丽的父亲当然不希望自己年轻漂亮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但玛丽义无反顾。结果，她与父母的关系出现裂痕，甚至他们都没有出席她的婚礼。
婚姻生活自然不会一帆风顺，婚后的玛丽不得不面对生育、抚养孩子、打理家务等家庭责任。
精力和体力被占据，她变得没有时间画画。但凭借着对绘画的热忱，她坚持了下来。
玛丽·斯巴达利，《自画像》，1874
纵观玛丽的一生她都是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从来没有放弃绘画这件事。
最终她在男性主导的艺术领域脱颖而出，成为拉斐尔前派的第二代英国成员。
在拉斐尔前派中，她的职业生涯最长，足足跨距60年。她真正地做到了“活到老，画到老”。
玛丽·斯巴达利，《斯克罗维尼的佩特拉圣母》,1884
相比于高产的画家，她一生的作品数量不算多，只有150多幅。
我想，如果她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家庭的话，她一定能创作出更多的作品。
因为她是如此地热爱画画这件事。
下面是一些玛丽画的女性形象，与常见男性画家作品相比，我感受到的差异有：
画面细腻柔和，没有对女性身材的凸显和凝视。画中的她们或躺或立，有的托腮沉思、有的互相交流。
她们面庞中或多或少带着忧郁的气质，却都自在无拘，宁静安详。
玛丽·斯巴达利，《玛丽安娜》，1867
玛丽·斯巴达利，《克莉丝汀娜·斯巴达利肖像》，1867
玛丽·斯巴达利，《玫瑰花环》，1880
玛丽·斯巴达利，《圣塞西莉的童年》，1883
玛丽·斯巴达利，《小田野中的一口清泉旁》，1883
玛丽·斯巴达利，《爱的信使》，1885
玛丽·斯巴达利，《赫尔索米纳（茉莉）》,1888
玛丽·斯巴达利，《女士肖像》
玛丽·斯巴达利，《爱情十四行诗 1894》
玛丽·斯巴达利，《艾菲·斯蒂尔曼》，1895
玛丽·斯巴达利，《贝亚特丽齐》，1896
写在最后：
请问，你知道几位女性艺术家？能说出她们的名字吗？
我想大概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吧。
然而男性艺术家在每个时代都有大名鼎鼎的人物，远的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近的有梵高、莫奈、塞尚、毕加索……
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制造性别对立，而是我发现我们对女性画家的故事和作品的介绍和探讨太少太少。
所以，我想开辟一个女性画家系列专栏，希望她们的艺术视角也能被看到。
今天我们认识了第一位，以后还将会认识更多，敬请期待。
玛丽·斯巴达利·斯蒂尔曼
（Maria Spartali Stillman，1844-1927）
她极有主见、忠于自己的内心，坚定选择自己爱的人，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