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灵魂

如果你有幸在年轻时到过巴黎，那么以后不管你到哪里去，它都会跟着你一生一世。巴黎就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海明威

傅  蓉

是的，无论什么年龄，当你第一眼看到巴黎，你就会爱上她。她的浪漫与风情是一种气质，如此地吸引你， 走进她……

巴黎的古老是鲜活的，优雅的。随处可见的建筑中，有太多的细节，幽幽地讲着繁华的岁月。

艺术是巴黎最好的城市明信片之一。

巴黎的周日是静悄悄的，连平日门庭若市的老佛爷都关门闭户。巴黎人去哪儿了？朋友说宅着呢。街头没有行人，连猫都是画上的。

静谧的周日

但，巴黎是有灵魂的——咖啡文化。

人们说：“咖啡馆是法国和欧洲其它国家上层社会的文人雅士聚会谈天的场所，许多著名的文学和绘画作品都是在咖啡馆中完成的，它也是巴黎文化最鲜活的象征。”19世纪，塞纳河蜿蜒西流穿过巴黎市中心，河的右岸是新兴商业的繁华气质，河的左岸则是艺术丰沛的人文思潮。

曾经有书这样描写：“当然，更会有来来去去的过客：他是萨特，和一名叫做西蒙波娃的女子在咖啡馆里酝酿存在主义也酝酿爱情；他是达·芬奇，面对蒙娜丽莎的微笑，嘴里跟眼里都尝了一杯加糖的咖啡；他是雪莱，追逐著爱情，累了，正坐在咖啡馆里歇脚；他是海明威，坐在窗边透光的那一张桌子，写《太阳照常升起》，也写心情；他是伏尔泰，正在品尝他今天的第三十九杯咖啡，同时，也列出法国王室不合理的第二十个理由。”

徐志摩也说过：“如果巴黎少了咖啡馆，恐怕会变得一无可爱。”

思潮交错的时空，行人的私语呢喃，让这一切变得文艺浪漫。走，让我们去左岸咖啡寻找巴黎的灵魂……

左岸咖啡馆较为知名的有花神咖啡馆(café de Flore)、双叟(les Deux Magots)、普洛各普咖啡馆（Le Procope）等。这里是昔日艺术家与作家们流连忘返之地，而同属左岸的拉丁区，也是现在许多大学、书店的所在地，在人文气氛的加持下，左岸咖啡或许更多出一些悠闲与自在。

花神咖啡是所有咖啡馆中名气最大，亦是最具有影响力的，甚至不仅仅是在巴黎，或许在全世界，花神咖啡馆都是最著名的。它影响力之大不仅仅在于让·保罗·萨特和西蒙娜·德·波伏娃的爱恋，不仅仅是毕加索和阿尔贝·加缪的才华，在更多的时候，花神咖啡代表的左岸自由主义精神，这才是人们所追求的。

花神咖啡

一进门，门口餐桌上摆放着一个托盘。据说是杰哈德·巴狄厄主演的一部电影，对白是：“我想和你一起吃花神的蛋。”言下之意一起过夜。不过，花神的蛋确实有名，菜单有一块区域全给了蛋料理。

“萨特的办公室”是花神咖啡馆的另一个传奇名字。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萨特和西蒙波娃曾在近四年的时间里，每天都来花神咖啡馆相聚，或一起伏案写作，或一起与朋友畅谈，并且他们每天都坐同一张桌子，点一份花神咖啡最著名的Omlete（又译为：安烈蛋）和热巧克力，就像萨特自己说的：“花神之路我走了四年，那是一条自由之路”。

至于萨特和西蒙波娃是怎样的一段恋情，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部名为《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的法国电影。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纯粹在花神咖啡馆的咖啡里泡出来的。他和西蒙波娃在二战期间几乎以花神咖啡为家，一是为了躲开占领了巴黎的德军，二是为了躲避法国冬天的寒冷。二战胜利后，这里又成了毕加索和夏加尔的聚会点，几乎每个晚上，都能看到毕加索坐在正对大门的咖啡桌前和人聊天。

今天，执着的我们从门外的座位换进屋里，再问过好心的侍者，非常幸运地坐在了当年萨特和西蒙波娃的座位上。位置决定意识，恍惚之间，立即以哲学的思维方式开始思考如何点餐。

点茶的时候，我们对着法文菜单发挥了中国土豪式的思维模式：点最贵的！服务员含笑用英文善意提醒，这是一套咖啡厅的纪念茶具。杯具啊！记得有个笑话，说某人去日本点菜，不懂日文就盲点最贵的，点完后迟迟没有上菜，一问才知是点了四首歌，已经播完。咱们这套茶具要比四首歌有纪念意义多了！

咖啡店里周围来来往往的俊男美女不断。有意思的是，虽然人挤人坐着，但大家都各有自己的空间和专注话题，并不互相干扰。

花神里的客人大多艺术范儿十足，就像照片中的这位老人，法国男人佩戴的围巾颇具魅力。

我们旁边的两位小哥一进来就对着手机上的各个模特照品头论足，估计是广告人士。不用白不用，赶紧请帮忙照相，只见人家坐在那里熟练地手臂一抬，镜头角度那一个专业！

花神旁边，就是同样知名的双叟咖啡馆（les Deux Magots），得名之由，很多传说。有人说是因为开张时一部剧名为《两个来自中国的老翁》正在巴黎演出，大获成功。有人说是因为店里一根柱子上有两个中国买办的坐像。至于为什么是两个中国人，就无从知晓了。无论如何，作为存在主义哲学和超现实主义文学的老巢，双叟咖啡馆自建成那天，一直在巴黎的文化圈里扮演重要的角色。

双叟咖啡馆除了咖啡，还有为新人开设的“双叟文学奖”。这个奖项起源于1933年，当时经常泡在这家咖啡馆的一些作家和教授不服“龚古尔文学奖”，决定每人拿出100法郎，最后凑成1300法郎的奖励基金，创立了一个双叟文学奖，用于发掘和扶持文学新人，当时的店主布雷先生也凑了份子。这个奖延续至今。

飘扬过海的中国清朝官吏，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行程才来到这里？不得而知。高高在上的他们，见证了20世纪初巴黎的艺术狂飙、左岸浪潮和来来往往的精英……

有同伴拼命踮脚拍照，想看清塑像胸前的官补，判断他们是文官还是武官。

每个咖啡店都有自己的垫纸。L君有收藏雅好。当他向老侍者提出要求时，老人满足了他的要求。不过立刻去下图中的款台刷卡了。L君吓得：不会立刻收费了吧。

当他卷好纸，老人又立马出现扔来两个皮筋，然后直奔机器刷卡。L君包括我们，心头又是一紧……

好在这时，甜品姑娘来了，我们立刻全情投入了美食。层次丰富，奶油细腻，镇店之宝，我的沙拉也怎是一个“鲜”字了得！这里的巧克力是融化熬制的，浓郁香醇。最终账单显示没有多收费，真是吓坏宝宝了。

咖啡店的旁边是Saint Germain des Prés，巴黎现存历史最悠久的教堂。公元6世纪时这里是一座修道院，11世纪在其遗址上建成教堂。巴黎圣母院落成前，它一直是巴黎最重要的教堂。

圣日耳曼德佩教堂

圣日耳曼德佩教堂（St Germain des Prés）的标志是它的方形钟楼，高高的钟楼四个角用坚固的扶拱加固，被雨果形容为“餐桌上的佐料瓶架”。

缓步入内，一个重大发现是哲学家笛卡尔长眠于此。

突然想起了百岁山矿泉水广告，一个穿着着雍容华贵服饰的小姐，将手中的百岁山递给了街头落魄的老人…… 据说这个广告的故事的灵感就来自于关于笛卡尔的浪漫传说。瑞典公主克里斯蒂娜和笛卡尔相爱了，遇到了国王的阻力。于是笛卡尔寄给公主一个方程式：r=a(1-sin θ)。众人不解其意，只有公主看了才知道，这在坐标系里面，正是一个心形。

“我思过我在”的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笛卡尔也有“解析几何之父”、“极坐标之父”和“现代科学鼻祖”等美誉。笛卡尔的墓在右边第二间小礼拜堂里，在黑色简朴的墓碑上，写着这样一行字：“笛卡尔，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第一个为人类争取并保证理性权利的人”。

Le Procope咖啡馆，坐落在左岸的圣日耳曼大街13号，1686年开张，是巴黎咖啡馆的鼻祖。许多历史名人都和这家咖啡馆有着深厚的渊源，是它的VIP铁杆咖啡客。18世纪的卢梭、伏尔泰、狄德罗喝过这儿的咖啡；19世纪的左拉、雨果、巴尔扎克坐过它的木椅；20世纪的加缪、海明威踢过这儿的门槛。这些不安分的人物端着一杯咖啡，或高谈阔论，或独自冥想，把咖啡馆变成了著书立说的梦工场。

太喜欢这里了，决定留下来吃晚餐。大大的蜗牛、飞翔的皮皮虾，让人食欲大开。

我本不喜欢老物件，总担心会有些什么附着其上。但是，这里不会让我害怕。虽然大厅空空如也，但当年的布置，会让人觉得仍有很多古老有趣的灵魂在这里谈天说地。穿越久远的岁月，重睹昔日文化的奢华。

有时候要寻找什么是巴黎的答案，无需去傲然屹立的埃菲尔铁塔，或者是富丽堂皇的卢浮宫，其实就像这样，来咖啡馆坐坐，也许能够发现答案。

巴黎咖啡馆不仅仅是那一排排面向大街的座位，更是法国文化乃至世界文明的展厅。那些咖啡馆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浓厚的艺术气息和丰厚的文化遗产，恍惚之间让我们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慢慢地，开始真正懂得了海明威的话。巴黎能如影随行，是因为它是世界上最丰富的精神盛宴，永远在品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