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收听——本小编编撰。播音老师“老虫”,为您播讲的“曹雪芹家事”。希望亲朋好友们喜欢
误认为他有爱慕之意,这根无端飘缠到身上,似无而实有的情丝,岂非更难摆脱?正这样一个人在心里嘀咕,发现一双手伸到面前,是阿莲替他捧了茶来,这使他意识到应该跟她说说话,才能消解彼此的窘迫之感,于是随口问道:“今天是十一吧?"“对了!”方观承找到话题了,“明天找个地方看灯去。老人家说,宝应的花灯很讲究,倒要见识见识。”“是啊!本来看灯——”他本想说:“看灯兼看看灯人。”话到口边觉得出言似乎轻佻便即咽住了。阿莲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作声,不免奇怪,停了一下说道:“年菜已经吃完了。今天做新鲜菜,想吃些什么?”“你这样说才费事。要想好半天,不知道什么东西配你的胃口?”幽幽而言,略带着埋怨的意味,口吻好像做妻子的。方观承心里不觉一荡。“那,我想想。”方观承说:“吃长鱼吧!”阿莲也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接着又说:“回头你跟爹去吃早茶,可别叫长鱼面。”这几天方观承总是陪着胡掌柜上茶馆,淮扬一带通行喝早酒,一碗干丝一碗面,四两洋河高梁,在方观承是极大的享受。这天不但不敢叫长鱼面,而且连面都不吃,要留着量享用有长鱼的午餐。近午回家,只见胡大娘正搭起案板,在缝制一件新棉袍,看那尺寸,方观承便知是为他所制,不由得在感激之外,又添了几分不安。“今天买了长鱼?”胡掌柜往空中使劲嗅了两下,“香得很。”说着便奔向厨房。“方二爷!”胡大娘提着做了一半的棉袍,起身说道:“倒来比一比看。阿莲说她仔细量过了,一定合适,倒看看长短,是不是真的刚好。”“一件布衣服,什么了不起的事。”说着,胡大娘将棉袍披在他身上,然后前后左右观察,自己看了不作数,又叫出胡掌柜父女来看,三个人围着他道长论短。方观承大感窘迫,而又忽发异想:大概新女婿头一回到岳家会亲,便是这种感觉。“短是短了一点。”胡掌柜说:“不过走路方便。那就这样?”胡大娘不作声,阿莲掉身回厨房,接着收拾桌子开饭,四样荤菜,除了一碗萝卜炖羊肉,其余都是长鱼——鳝鱼红烧、清炖之外,还拿鱔鱼丝拌了一碗干丝。这顿饭自然吃得很热闹,但谈笑归谈笑,心里却各有想法,最高兴的是胡大娘,听丈夫说吃早茶时,方观承连面都不要,只吃了两个“蟹壳黄”,当的是吃得太饱,怕午饭吃不下,见得他的诚心,是一喜。可是,这又何以见得不是通达人情,有意的做作?及至看到方观承果然吃得很多,是真的喜欢吃阿莲做的菜,而阿莲的这“长鱼三吃”,确实出色,亦是一喜。她一直有个想法,也是多少年来见闻的经验,男人没有一个不嘴馋的,就拿自己的老伴儿来说好了,总说:一见了肉就腻了。但如夏天久旱不雨禁屠,到得甘霖沛降,又好卖肉了,那时做个狮子头出来,保管他连汤都吃得不剩。阿莲那把勺子上的功夫,看来能让方二爷车肠挂肚了,更是一喜。“你不做生意,别人做生意,你不会到同行那里,替我提个几斤五花肉回来?”阿莲怕两老因此生了意见,便故意把话引了开去。“我娘做的獅子头是有名的。”她对方观承说,“你吃了才知道。”“扬州府的狮子头,天下闻名,明天我又有口福可享了。” 胡大娘心想,做狮子头有名,却一直不曾做过,岂不是有意轻慢客人?因而急忙解释:“方二爷,我好几次想做狮子头请你了,不凑巧,带回来的肉都用不上。做狮子头要五花肉,还得要挑一挑——”接下来便为方观承细谈扬州狮子头的做法,如何选料、如何切割、如何烹煮。方观承一面细听,一面仍是不停着地吃鳝鱼。她倒真的是一片爱心,方观承吃得越多她越安慰。看着、想着,不免自问:是不是有缘分。这一想,立即冷了心,而且白己责备自己:痴心忘想!人家是“路落难公子",自己可不是“相府千金”,别做那种“后花园私订终身”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