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庆春,字舍予,是老舍先生的原名。
老舍先生是满族正红旗人,地道的老北京。
在他一生700 多万字的著作里,绝大多数作品都是写北京人的命运和生活,成为现代京味作家的一代宗师。
老舍先生
同样,在饮食上老舍先生追求的也是纯粹的京味儿。
在老舍的眼里,最顺口的饭食是:早饭:油条豆浆;午饭:炸酱面;晚饭:酱肘子夹烧饼,外带小米儿稀饭。这是十足的老北京人有些条件的家常饭,成了这位民众作家的理想食谱。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老舍先生的作品与他的生活环境有着水乳交融的历史文化渊源。
小米儿稀饭
老舍先生爱喝酒,酒量虽然不大,却有很好的酒德。
老舍不太喜欢在隆重盛大的宴会上一块儿举杯,一块儿碰杯,一块儿干杯,那么整齐划一,就像喝进什么命令、规定似的,了无喝酒的情趣。他喜欢时常拉上几个交往多年的老友,找个小酒馆,叫上几碟可口的小莱儿,边饮边聊,酒兴所至,猜拳行令,谈笑风生。
正如他在诗中写的那样:“有客同心当骨肉,无钱买酒卖文章。”而那种“半老无官诚快事,文章为命酒为魂”的酒脱性格,更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王统照说老舍 “好饮酒,但从不过量,确能不激不随,四平八稳,与他的为人一例。”
小酒馆
老舍不仅好饮,而且好与友人同饮,有道是主雅容来勤。
每年金秋送爽、菊花堆金的时候,天津郊区的胜芳大螃蟹就开始在老北京人家的酒桌上“横行”了。
老舍先生家也是酒友常聚,大家围坐在一块儿,蘸着姜醋汁,吃着肥蟹鳌,喝着苦老酒,品评着院中老舍亲手莳养的几百盆缤纷繁盛的菊花,正好应了“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的良辰美景。一年中秋佳节,赵树理、欧阳予倩等老友应邀来老舍府上观菊。
午饭时候,老舍先生从饭馆里叫了 “盒子菜”请大家下酒品尝。“盒子菜”包括熏鸡、酱肉、小肚儿、卤鸭块、火腿等冷荤吃食,分装在许多小木格子里,再用大食盒盛了,由店里小伙计直接提前送到家里来,既方便又好下酒待客。
送菜的提盒
酒饭之余,众人雅兴勃发,当着戏剧大师欧阳予倩的面儿,要关公面前耍大刀,由老舍先生唱 “开锣戏”一段《秦琼卖马》中“店主东带过了黄票马”的唱段,博得齐声喝彩。而山西人赵树理的上党梆子则唱得高亢铿锵,逗得大伙儿全乐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赵树理先生的影响,老舍对山西面食特别钟情。在北京文联的时候,他和赵树理常到虎坊桥十字口路东的晋阳饭庄,去品尝那儿的刀削面、拨鱼和猫耳朵。
初夏时节的晋阳饭庄里 “紫云垂地,香气袭人”,院中两株历经200 多年仍旧生机盎然的紫藤萝,为《四库全书》总纂官、阅微草堂主人纪晓岚亲手所植。
每年五、六月间,便满院清芬,沁人心脾。老舍先生最喜欢坐在藤花之下,来一碗炒拨鱼儿或一碗猫耳朵,极有情致。
老舍曾为此情此景题诗一首:“驼峰熊掌岂堪夸,猫耳拨鱼实且华;四座风香春几许,庭前十丈紫藤花。”
晋阳饭庄的炒拨鱼儿
说到这儿,在下又想起京城另一处藤花盛开的地方——中山公园。中山公园是北京 “公园菜”的集萃之所。当年的瑞珍厚饭庄、百思新番莱馆、常美轩、来今雨轩都开设在中山公园内,称一时之盛。“公园菜”,大都就地取材,常美轩特制的藤萝饼就是这样的尤物。
靠中山公园西墙有一大片藤萝架,每逢春末夏初时节,藤花开得十分茂盛,常美轩便采下此藤花和桂花,和白糖沤在一起作馅,做藤萝饼。常美轩卖藤萝饼每天只卖两三个小时,早上十点多钟烤制,下午一点多钟到三点多钟售卖,是专为午后的茶座准备的。茶客们喝得意兴阑珊之时,便会买几块刚出炉的藤萝饼吃,煞有情趣。老舍先生便是喜爱藤花的老北京人中的代表。
藤萝饼
邀人吃小馆,是老舍的雅好,草原作家玛拉沁夫来了,老舍请他吃清真馆的涮羊肉;“百合花” 茹志鹃来了,老舍请她吃川菜馆的辣味鱼;杜宣老友来了,老舍请他尝尝北京的果木烤鸭... ...不仅如此,老舍先生也喜欢在家里亲自做几样精致的小菜,让朋友们品评滋味儿。一到年根儿,他就做好了老北京人最得意的 “芥末墩儿”、“豆儿酱”。
豆儿酱
等众人一到,老舍就把“芥末墩儿”往上一端说:“味儿很冲,管够!”那蹿鼻子的辣味儿,能让每个人的七窍为之一振,更能让多少年后这些耄耋之人,对老舍那热忱真挚的友情铭记于心。(文/周家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