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来源:释放半个月的80后投稿
阅读提示:本文大概3600字
一名80后,与23名在押人员,早上5点,穿好尿不湿,坐上警车,由4名持枪武警和5名管教,押送到监狱的完整过程
把我进监狱大门后,坐在监狱草坪,医院体检,吃早餐的经历分享给你的读者。
2022年5月10日,大概7点多,押送我和23名准罪犯的的警车开进监狱大门。不到10秒,明亮的车内又暗了下来。我感觉监狱的大铁门关上了,可能还是电动遥控的。
此时,车内昏暗。车子停在约高6米、宽10米的两扇密闭的大铁门中间。我看向车窗外,墙上密密麻麻几十个耀眼的灯,闪烁着让人恐惧的警示红光。
警车内34人(我们这些犯人24人,管教5人,押送武警4 人,一名司机),无人说话,鸦雀无声。突然传来气压开门声,车内的灯也亮了。从车门上来四名武警,他们手上都拿着探测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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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车尾,两人在车前,往我们24名准罪犯身上扫了一遍。没有听到仪器发出的哔哔声,四名武警让押送我们的四名武警也下车,八人干净利索下了车。接着,两名警官无缝对接上了车。
他们应该是监狱警官,警官上身穿着藏蓝色的长袖,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手上拿着一个布袋。我听到警官对管教说“麻烦把电子产品放进袋子,一会办好交接手续,回去在这拿。”
警官收好管教的手机下了车,气压声又响了。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进入监狱内部大铁门向两边缓缓打开了。随着门越开越宽,车前方越来越来明亮。门外明亮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监狱。
监狱,也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取保候审期间,搜索过不少监狱里面的图片,多数是车间和监舍,没有看到完整的狱苑图。
哪怕早上坐在看守所开往监狱的警车上。脑海呈现监狱的模样也是四面高高的围墙,进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水泥房子,一栋连着一栋。楼上是住人的监舍,楼下是劳动的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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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子过了大铁门,还需要过一道钢丝门。再开在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上。窗外左边的房子,是一栋一栋的。连着大概有十几栋,每栋有十几米的间距。有的三层,有的四层,有的五六层。右边的房子也是一栋一栋的。
每栋都有数字,屋檐下都刷了一圈淡蓝色。两栋中间都有一个草坪。只是每栋房子和一个草坪,都被钢丝网围着。我试图寻找最高的围墙,估算监狱有多大。却不见围墙,一栋一栋的房子后面,还有一栋一栋的房子。
车子沿着笔直的水泥开了2分钟到尽头,被一圈钢丝网拦着。钢丝网里面又有很多栋房子,这些和刚刚看到的建筑风格不一样。很高很高,屋顶上有空调还是蒸汽的机器。
正当我感觉很像工业园区的厂房。车子左转,围着钢丝网转了一圈。又过了几栋房子,停在一个钢丝网门旁边。管教说医院到了,准备下车。一副脚链各铐两人的一脚,我们24人慢吞吞的下车。
下了车,我发现医院后面的一栋房子,刚刚路过。而医院大门的正对面,大概10米远的距离,就是围墙。这是我第一次在狱内看到高墙,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围墙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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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监狱里面的三名警官跑出来,忙着对管教们握手,说辛苦了。然后管教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箱子后,让监狱警官来看。警官把里面几十个黄牛皮纸色的档案袋,全部拿了出来。
三名警官里一名肩上的花是二杠一星的,手中拿着几张A纸。对我们说,报到名字的大声答到。我和另外23人,都听到自己的名字,都大声回答--到。后来才知道,这是在监狱里第一次点名。
点完名,有三个穿白色防护服的医生开钢丝网门,走到我们身边。问我们吃早餐没有,谁最近有感冒,是否接过种,接了几针。都回答没有吃,没有感冒咳嗽发烧。
管教也在我们回答的同时,又把一份材料递过去。一名医生看了一分钟,对管教说--都接过就好。
接着有一名医生用体温枪给我们测体温,一名医生拿着一张纸登记体温。登记结束,拿着档案的警官和医生说了几句话。然后和管教说了几句。接着医生开了医院区的钢丝门,管教解开我们手上的手铐和脚上的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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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档案的一名警官让我们跟着进去,还对我们说:今天风和日丽,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你们就坐在医院区里面的草坪上晒一会太阳吧。
坐好后,二杠一星的警官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大概5分钟后,有六个上身穿蓝色马甲,下身穿白纹秋裤的九人从医院门出来了。三人搬桌子,三人搬椅子,三人提了三个大袋,走到草坪。
三名负责档案的警官把我们分成三个小组,每名警官负责登记八人的材料。给我登记的是二杠一星的警官,问我姓名、罪名、刑期、身份证号码,家庭,学历等等。
登记好了,把我从看守所带来的袋子,把里面的几条短裤和几双袜子,一份判决书倒在草坪上,一件一件检查。判决书检查得最认真,一边检查一边问我有没有记看守所里其他人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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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没有,警官说:这样最好。现在有很多人出去了骗家属。如果把号码留给看守所里面的人,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你打电话通知家里,只要有人找你家里要钱,让你家里不要打,不要你服刑,家里还被骗钱。
我没有为打电话回家撒谎,实事求是告诉警官,我没有留家里的电话给任何人。警官对我点了点头,让我去医生那里。
这时我才注意到,医生那边也搬来了桌子和椅子。我老老实实站在医生面前,因为医生旁边有看守所的管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监狱里的两名警官。
医生让我把衣服都脱了,体表检查。旁边的警官还笑着对看守所的管教说,如果有新伤,我们是不收的。你们怎么送来的,怎么带回去。管教看着警官笑,医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怎么笑得出来。三名医生一排做好,管教五人,警官一人。就算收监进看守所,也就两名管教。此时,草坪上30多人,我很难为情的脱下所有的衣服。
警官和医生同时让我坐十个下蹲。坐完之后,医生和警官走到旁边,看我身上是否有被殴打的新伤。确认没有,警官从三个袋子,拿了一套衣服,一条短裤,一双鞋子和一双袜子给我。让我先换上,说其他的生活用品晚上再发。
穿上囚服后,我重新坐在草坪上,看其他人登记、体表检查、换衣服。也打量监狱的内苑环境。医院草坪一个篮球场大,到挂着医院两字的牌子大概有5米远。医院有六层楼,从头到尾数过去大概有16个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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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左右两边的房子是什么,进入医院的钢丝网门开了。看到有一名警官带着三个人走进来,没有到草坪,而是打开了医院的门,到里面去了。
正当我猜测是不是来看病的,耳边传来惊天动地一二一的口号声。连绵不绝,持续不断。跟我一起来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有几个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是怎么回事。
登记材料的警官让我们别紧张,说是入监队考核分流,我们24人今天也要进入监队。听到入监队三个字,想到刚刚震耳欲聋的口号,我有点害怕。害怕学不会队列,害怕被子叠得不好,害怕入监队很苦,我适应不了。
哪怕此刻坐在草坪,呼吸新鲜的空气,沐浴暖暖的阳光,我心里还是很恐惧入监队。再也没心思看监狱是什么样,低头盯着刚刚穿上的囚鞋,想到父母、老婆和孩子,还有自由世界的点点滴滴。我33岁的年纪,再一次偷偷流下眼泪。越想外面,心越痛。
不知过了多久,登记好,检查好。警官让我们集合,什么都不带,跟着去医院体检。医院的门也是刷卡的,哔哔两声门开了。警官、管教、医生,还有穿着囚服的我,跨进医院门。一条不知道多长的走廊,绿色油漆的地面干干净净,两旁还摆着花瓶。
路过每个房间,都能闻到了熟悉的药水味。走了十几秒,来到跟外面医院一样的输液大厅。不过监狱医院的输液大厅很大,半个篮球场大。一半有二三十人穿着囚服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输液,电视上显示8点36分。另外一半,是我们集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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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嘱咐我们体检流程,抽血、CT、心电图等等。我们按排队的顺序,先进一个房间,再进一个房间,再进一个房间。。。。。。。。我体检好之后回到输液大厅,跟输液的人对视,发现他们都直勾勾的看着我,也看着跟我一起来的其他人。
我不敢对看一眼,害怕犯监狱的规矩。也跟着看电视,电视上显示9点17分。大概到9点40分左右。我们24人全部体检结束,警官和管教说了几句,再次安排我们回到草坪晒太阳。
晒了不到十分钟,警官和两个穿蓝色马甲,手抬着水果框向我们走来。警官说监狱知道我们体检没吃早餐,给我们送早餐来了,让我们吃完再晒一会太阳,午餐再送我们到入监队。
这时我才回味,怪不得上山(到监狱)跟老官司说的不一样。老官司说他之前上山,从上车吃到下车,又是包子饺子,又是牛奶,又是各种零食,又是烟,嘴没停过。
而我上山,看守所故意没有安排早餐,原来是为入监体检准备。我也忘记没吃早餐。上山的路上,贴着车窗,看窗外明亮流动的世界。想念家里,想念父母、老婆和孩子,回忆点点滴滴,肚子感受不到饿。
此时,警官递到我手中的早餐。一个面包,一个鸡蛋,一盒饼干,一盒牛奶,一个苹果。不知为何,当剥开鸡蛋,我想在家的早上。我6点半起床,蒸蛋器里的鸡蛋刚刚煮好。那是我老婆每天提前为我煮好的早餐。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监狱里的鸡蛋,闻起来,吃起来,也是家里的味道。或许,这就是睹物思人吧。
一名80后,与23名在押人员,早上5点,穿好尿不湿,坐上警车,由4名持枪武警和5名管教,押送到监狱的完整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