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来源:判决五年释放的90后
劳动日的早上7点40分左右,每当在监狱劳动车间看到有人换好便服。穿梭在生产线,笑容满面与服刑的同改握手拍肩告别。
我心里特别羡慕,好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快点轮到我释放。落寞十分钟后,继续专心踩缝纫机,半个小时后,忘记今天有人释放。
当跟我住在一个监舍,日夜相伴二三年的同改释放。我会难受好几天。早上起床时还穿着囚服,一个小时后,他穿着便服。再过半个小时,他在外面,我还在里面踩缝纫机。
等到晚上9点回到监舍,他睡的床铺已有人住。虽然他不在,但他的音容笑貌还在。那种感觉就好像魂也被他带了出去,失魂落魄躺在监狱。
这是2021年初至2024年3月,我在监狱服刑三年期间,看到同改释放时的真实感受。
而监狱,能收人,也能放人。
正如同改说的那一句: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怕自己没释放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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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从2019年11月,煎熬到2024年3月,减刑八个月,终于轮到我释放。
“小翼,东西收拾好没,好好检查检查,别留在里面。”起床洗漱后,职务犯罪处级干部老吴,泥鳅和老虎,在撕我贴在水杯、凳子、洗漱架上的名字。
狱内流传一个说法,人出去了,不能让名字还在坐牢,不吉利。所以,在监舍撕名字,是出狱当天早上必须做的事。撕好后,老吴坐在我的床铺,问我信件和照片整理好没有。
“都在里面。”我拿着快递纸袋,摇给老吴看。这个快递还是2022年下队后,老婆赶在2022年农历大年初一寄过来的。一封信,三张照片,是我来到监狱后,收到老婆的第一份鼓励与安慰寄语。
“小翼,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是真舍不得你走,你在里面,我多一个朋友,多一个说话的兄弟。不过作为朋友,兄弟,还是希望你回家。”泥鳅把我的床头牌抽出来,撕得稀碎,恋恋不舍盯着我说道。
“搞这么煽情干嘛,以后有缘分在外面再聚。到时我请你们搓一顿,菜随便点,酒随便喝。。。”还没等老虎把再见时招待的福利说完,门外传来“5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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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跨出监舍5组门,来到大厅吃早餐。
“喝完,吃干净了。牢饭千万不能留,留了还有下一顿。”监狱里的最后一顿早餐,吃的是稀饭,配的是黄豆。由于早餐都不喜欢勺子,都是往嘴里倒。老吴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碗里还有稀饭没吃干净按理,老吴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时,很难得的跟我讲迷信。
其实,“牢饭千万不能留,留了还有下一顿。”这句话,让二进宫,三进宫的,现身说法,对我更有说服力。不过,我明白老吴的用意。哪怕是假的,也由衷希望我这辈子只进来一次。
我四指并拢,把碗底的稀饭挖得干干净净。也不想有下次。
“出工。”看到就餐完毕,队长下达出工的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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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监舍5组,从餐桌走到5组监舍门口的过道。再从监舍5组走到4组,3组,2组,1组,直到生活监区的门口。当我的脚跨出监区门,从这一刻开始,里面再也不会有我的身影。
“报数。”蹲在监舍楼下的广场,队长下达报数口令。报完数,我抬头望着二楼,我们监区的监舍楼层。从右往左数,第五个房间,是我住的小组。我在里面住了三年。今天晚上,这里不再有我。
“起立,一二一,一二一。。。”跟着队长的口令,前往劳动车间。这是我最后一次穿着囚服,以罪犯的身份走在监狱的水泥路上。人在路上走,心往门口飞。
此时此刻,我爸我妈和我老婆,应该站在门口等我了吧。无辜欣赏,春寒料峭狱内的花草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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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内的队列浩浩荡荡,十几个监区,几千人,接二连三跨进生活区与劳动区的大门。不远处的其他监区的人群中,也有几个格外显眼黑发满头的混在里面。这些人,和我一样,今天释放或即将释放。
“哔。哔。”队长拿着胸口的芯片卡,靠在门上,车间门开了。
每次进入车间,我都会看旁边挂着的钟--7点40分。比昨天早了2分钟,比前天早了3分钟。冬令达到车间的时间,误差六分钟之内。7点35分至7点41分之间。
“你好了,要回家了,我还早着呢!”我跟老吴来到质检区,这里坐着四条生产线的八个质检。其他生产线上一名年龄应该也有60多岁的质检员,剪着风衣上的线头,望着问我。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不是一个生产线,记忆中,服刑三年,我和他没有说过话。
“还有多久?”我。
“八年。”他。
“队长来了。”听到老吴说队长来了,我看向车间门。还真是专门负责减刑假释材料、信件照片,以及我们释放的队长。队长提着两个袋子已经进了车间。
“你愣在这里干嘛,不想回家了,快换衣服。”车间门在东北,质检区在西边。队长知道释放的都喜欢呆在这里等他,提着衣服,走到这里。把袋子放在台面上,一脸嫌弃催促我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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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吴和其他七名质检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把囚服全部脱在地上。来了一个形象大改造。上身换上袋子里的秋衣、毛衣、外套,下身换上短裤、秋裤、牛仔裤,套上袜子,穿上白色运动鞋。
还戴上一顶黑色的休闲帽。提请减刑后,我不让老婆和我妈来会见。估计我老婆不知道我留了头发。
“啧啧啧,小翼啊,你这衣服应该是你老婆买的吧。穿上真好看。”老吴被我的穿着惊讶道。
“应该是我老婆买的。老吴,我先去线上,一会再来陪你。”队长拿来衣服,一般换好衣服就要送走。没多少时间,我想去跟老虎和泥鳅打个招呼。说完,我拿着快递盒跑到队长身边,递给队长,让队长检查。再去线上。
“哟,要回家了啊!”“怎么,就要回家了,多待几年多好。”“这衣服不错,等我释放,我给自己做一套穿着回家。”“来线上干嘛,还要踩一会过下瘾是吧。”“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穿。”。。。。生产线的过道,两侧认识的不认识的同改们,打趣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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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了,你们俩在里面好好的,多多保重,有缘我们外面相见。”跑到20号机位,这里我坐了三年,踩了30多万件衣服。这里也有关系最好的两名同改,老虎和泥鳅。没有不舍,只有对他们的祝福与道别。
“小翼,别再回来了。有缘外面见。”泥鳅看着流水线对面我,停下缝纫机,隔着流水槽,跟我握手的同时,眼睛闪烁着泪花说。
“走吧走吧,别回来了。有机会外面见”老虎坐在前面,背着我,挥手向我告别。和泥鳅握完手,我拍了拍老虎的肩膀。
现在,我该去和老吴告别。
“老吴,我回家了,你多多保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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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顺风,阖家团圆,夫妻和睦,再生一个。”老吴放下剪风衣线头的剪刀,笑眯眯的看着我,一连串对我送了12个字的祝福。
“说完没有,说完了回家。”队长看到我回来,递给我快递袋,再把释放证和一个信封递给我。信封里面是刑满释放金。
“老吴,我真的走了。”我向老吴挥挥手,转身跟队长出车间。墙壁上的挂钟,刚好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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