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Nature的一篇文章讨论了中国发展光伏和风电的最佳路径。
Wang, Y., Wang, R., Tanaka, K. et al. Accelerating the energy transition towards photovoltaic and wind in China. Nature 619, 761–767 (2023).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3-06180-8
借此机会,本期从模型的角度很技术性地讨论一下光伏、风电成本(价格)的未来趋势和电网比例。从现实角度看,近几年来受到疫情、原材料、劳动力等等影响,光伏和风电在2023年目前的价格都已经比2021年要高,但长期来看,光伏和风电的成本(价格)会继续下降吗?
不管怎么去衡量和计算LCOE,光伏、风电的长期成本(价格)主要取决于三个力量:一是技术进步,因为技术变换和进步、知识扩散和学习、大规模制造等原因,光伏、风电会下降;二是电网规律,光伏、风电作为间歇性能源,在电网中的比例越高,其价值就越低,其利用率也会变低(“光伏风电建得越多,光伏风电就建得越少”)。这一点又和传输、储能、需求侧响应等等的未来情况有关。三是经济定律,人们建造光伏的时候总是整体资源最好的地方开始,先易后难,随着越建越多,其资源条件、原材料供应、软成本都可能变差/变好,这些又和宏观经济、政治社会条件的变化相关。Nature的这篇文章通过考察(1)学习率、(2)电网中的传输、储能、需求侧响应等、(3)土地资源、风光资源等对上述三个力量都有一定涉及。文章指出在最优情况下,风光的LCOE未来四十年仍有可能下降30%。(这篇文章对于电力系统的优化模拟不同于常见的电力扩展优化模型,我也没太想明白这种区别会怎么影响结果)。
预测未来LCOE是一个很困难的事。这可能是未来电网中最不确定的事情之一。
光伏、风电成本(价格)的一个重要的不确定性来源就是未来利用小时数的变化。有观点认为光伏、风电需要大量超额建造(overbuild),也有观点不这么认为。
Nature的这篇文章下图探讨了光伏、风电的Power-use efficiency和建造量在不同情景(caseA-E)的关系。Power-use efficiency定义为整体的发电量有多少能被消费掉(the fraction of the generated power consumed by end users)。
感觉这个图可以帮我们理解光伏、风电需不需要overbuilt。大概是蓝色的线下光伏、风电的利用率越建越低,而且下降很快,这些蓝色的线测试的是光伏电厂能建多大(10GW还是100GW)和跨区域的超高压传输(文章中的超高压传输量级很大很大)。这两次事对于提高光伏、风电的利用率用处不大。大多数模型结果也认为传输有用,但作用有限。
文章中的绿色和蓝色线是储能和消费端的电力化率。把这两件做好,对提高光伏、风电的利用率用处较大。红色的线则包括了需求侧响应。所以光伏、风电的利用率和储能、消费端的电力化率、特别是需求侧响应的能力有关。而且这些东西都做好了,即使在高比例风光的条件下,利用率也很高很高。这个结果的机制是什么呢?
储能的因素很多文章都介绍过,储能确实可以帮助风、光建得更多。风光的核心问题就在你可以替代很多电,但是你无法解决傍晚用电高峰的问题。这个问题储能解决起来也不容易,因为储能的利润靠差价套利,所以储能的建的越多,储能的利润就越低(“储能建得越多,储能就建得越少”)。所以很多研究认为未来的系统中,储能的作用比传输大很多,但是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Nature这篇文章的关于需求侧响应的假设是88%的电力需求可以灵活波动,而且优化过程似乎没有考虑需求侧响应的成本。下图是文章中2060年利用需求侧响应之前的负荷曲线,和利用需求侧响应之后的负荷曲线,可以看到优化情景下,需求侧响应被大幅调动了。经济学规律告诉我们“需求侧响应越多,需求侧响应就越少”,所以这种大规模的需求侧响应可行性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但是这篇文章的结果证实了需求侧响应很重要很重要。我感觉未来新型电力系统最不确定的事情(似乎不需要之一)就是需求和需求响应。
文章中的下图很清楚的展现出在不同的发展条件下,风光的边际减排成本,相比的是煤油气。我们可以看到如果只做好储能(对应C、绿色)或者只做好电气化率(对应D、黄色),电网中一半左右的碳仍需要CCUS来减排(感觉CCUS50刀的MAC算相对低的估计?)。但如果完成假设中的需求侧响应(对应E、棕色),光伏、风电就几乎秒杀了其他技术,只需要核电和水能。这也是一个电网中需要多少CCS的好阐述:取决于储能、电气化率和需求侧响应。但就算都做到极致,也至少有一小部分需要CCS或者氢能,需要负碳排放则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