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之战使蜀汉遭受重创,刘备离世,精锐几近殆尽,步入“危急存亡之秋”。值此之际,魏国未对蜀汉趁火打劫,却三度挥师伐吴,此中缘由耐人寻味,背后实有深层战略考量。
蜀汉虽折损两员核心人物,但其所据山川之险仍固若金汤,政权架构亦相对平稳。东吴孙权之位虽稳,然魏国洞察其内部隐忧与破绽。况且吴魏对峙已久,魏国为防二者联手反噬,其战略布局更着眼于长远,而非一时之利。
魏国在夷陵之战后的战略部署令人费解。战事甫一结束,魏国旋即发动三道伐吴之役。公元 222 年九月,曹丕以十万余众于长江中游兴兵伐吴。然次年三月,魏军铩羽而归,无功而返。公元 224 年,曹丕再度兴师,却仅耀兵江畔,未建寸功。短短四个月后,又一次伐吴,依旧徒劳无功。而对气息奄奄的蜀汉,魏国却尽显“宽容”,未举大军征伐,仅遣王朗、陈群等重臣致书诸葛亮,劝其举国归降。
探究魏国此举,需回溯夷陵之战期间的决策过程。战前,孙权为免两线受敌,向曹丕称臣并乞师攻蜀。曹丕初有伐蜀之意,召集群臣廷议,然众臣皆不支持。刘晔建言趁蜀吴交战之机伐吴,却遭曹丕否决,理由是恐绝他国来附之心。王朗等三公则力主按兵不动,曹丕权衡再三,终纳三公之议。
此段时期,曹丕因无既定战略,多与孙权虚与委蛇。一面佯装援吴,一面欲图加强对东吴的掌控。孙权亦非省油之灯,假意配合,实则以“拖字诀”应对遣子为质之要求,乃至指天为誓,而后于夷陵大胜后公然拒质,致曹丕恼羞成怒,遂举兵伐吴。但即便兵戎相见,曹丕仍留有余地,足见其首次伐吴并非深思熟虑后的战略决策,实乃外交受挫后的应激之举。
再者,魏蜀地缘因素亦不容忽视。蜀道艰险,关中经李傕、郭汜之乱后凋敝不堪,人口锐减,难以为伐蜀提供坚实的后方依托,且伐蜀需长途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军需转运艰难。反观伐吴,可借水路之便,且曹魏统治中心与经济重心皆位于关东,距东吴更近,便于集结兵力出征。魏吴虽隔长江,然江北仍有广袤区域可供争夺。曹操时期,“四越巢湖”轻松自如,而两次汉中之战则艰难重重,令曹魏上下对伐蜀心存忌惮。
曹魏立国之初,根基未稳,大举征调伐蜀既无把握,又恐触动世家大族利益,危及国本。王朗等三公秉持稳健之策,贾诩等亦倡先文后武、务农固本,故曹丕伐蜀之举难以获得支持,伐吴亦属勉力为之,顶着重重压力。
曹丕三次伐吴,仅首次真正动武,后两次不过耀兵示威。其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借伐吴之名,行肃清内部之实。徐州、青州之地,自曹操破吕布后,因种种缘由委于臧霸等地方势力,长期处于半独立状态。曹操去世时,青徐兵乱,曹丕继位之初只能安抚。借伐吴之机,曹丕首伐解除臧霸兵权,后两次平定利城兵变,彻底铲除地方割据隐患,完成北方统一大业。
由此观之,曹丕在夷陵之战前后的战略抉择,虽于征吴伐蜀之事上错失若干良机,然其借伐吴以除内患,巩固北方统治,亦彰显出其作为青年政治家的谋略与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