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民机国产化困难重重,“组合拳” 出击求转机

科技   2025-01-17 18:03   陕西  
外部制裁背景下,为保证国家运输业安全“有飞机可用”,民机国产化成为俄罗斯航空业重要任务,俄政府制定《2030年俄罗斯联邦航空运输业发展综合规划》,明确国产化民机的生产交付计划。然而SSJ-NEW、MC-21-310等民机项目不断拖期,技术难题固然是一方面,俄罗斯也意识到了当前管理方面存在的问题,俄政府及联合飞机制造公司(UAC)在2024年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包括对飞机制造商进行外部审计,识别问题评估风险;组织架构调整,加强总部统筹;换公司一把手和项目负责人;立项新机型,试图弯道解决MC-21-310国产化进程中出现的问题。即使有前期布局,短时间内100%民机国产化难度极高,2024年是俄民机国产化工作的反思与调整之年,其各项举措内容以及背后原因可以提供一定的经验教训。

主要举措
(一)3-8月,外部审计
对联合飞机公司(UAC)进行外部审计,提出飞机生产计划制定不合理,项目存在超期超预算风险。2024年3月至8月9日,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 (Sberbank)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 Neft)组成的团队对SSJ-NEW、MC-21、伊尔-114、图-214国产民机的生产商联合飞机公司(UAC)进行外部审计。审计主要结论包括:

1. 生产指标制定不合理。规划的生产总量高于实际需求。

审计指出,到2030年生产994架国产民机的目标“从经济角度看,需求不合理”。有消息人士指出,审计认为实际每年需要50-60架飞机,而规划每年生产140-270架飞机(详见图1),是实际需求的3倍左右。

图1:俄罗斯国产飞机交付计划2024年5月修订版

来源:《生意人报》

规划产量过高主要原因包括:规划本身制定得比较匆忙,2022年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后,7月即完成规划制定并发布,导致①客运量预测不合理,②乐观估计了出口量,计划向伊朗、拉丁美洲、独联体、叙利亚、白俄罗斯、中国出口167架,但计划过于乐观,③外国机队可以正常运行的时间比预期更长,俄仍保有足够的零件储备等,可以保证旅客运输。当前880架外国飞机可以每年至少运送1.13亿名乘客(详见图2),足够满足俄罗斯到2029年的客运需求。
此外,MC-21需求量高于预期,SSJ-100、图-214需求减少,规划产量结构不合理。当前各航司对MC-21更感兴趣。2024年6月,俄罗斯航空公司(Aeroflot)表示将放弃购买89架SSJ-100和40架图-214,转而购买MC-21。可能出现图-214、SSJ-100等产量过多供过于求,MC-21供不应求。俄罗斯各国产民机项目之间对资金竞争激烈,包括研发生产补贴、采购和运营补贴。

图2:《规划》中客运量预测。

来源:《生意人报》

有各路消息人士向媒体表示,后续可能会下调规划的民机产量;也可能交通部会制定一个新规划,新规划将建模预测客运量,模型将分别预测干线、支线、区域交通。
2. 国产化零部件价格高,存在总成本增加风险
首架MC-21的成本将增加30%,相较2023年初的89亿卢布增长为115亿卢布(约合人民币8.3亿元)。主要原因是采购成本增加和人工成本增加。采购成本占MC-21总成本的67%(89亿中60亿用于采购),而由于国产零部件成本高,采购成本大幅提高。尤其是发动机,MC-21原采用美国P&W发动机制裁前价格为8-9亿卢布,国产PD-14则为18亿卢布。审计评估,若到2040年生产1800架MC-21,总成本将为18万亿卢布,不包括适航相关成本、运营补贴成本。*数字来源为俄《生意人报》,不代表实际审计数据,仅供参考。
3. 供应商款项尚未到位,存在生产拖期风险。
没有及时向供应商支付款项,供应商贷款或自付,可能导致零部件供应拖期,导致飞机交付延期。
为了避免制造商增亏、供应商支付拖期等风险,消息指出工贸部正在商讨提高飞机指导价(政府制定的飞机售价)或制定新的补贴方案。
审计结果向俄总理米哈伊尔·米舒斯京汇报。审计报告并未向公众公开。
(二)4月,启动MC-21-210项目
官宣启动MC-21-210,试图解决MC-21-310国产化所面临的问题。12月工贸部批复19.4亿卢布用于MC-21-210初步设计。
4月21日,雅科夫列夫时任总经理安德烈·博金斯基(Andrey Boginsky)在公司各部门负责人会议中宣布开始MC-21-210项目。MC-21-210是MC-21-310的缩小版,相较310缩短了机身,载客从160-211人减少至130-150(也有报道说:132-165名乘客),发动机推力 12500 kgf,飞行距离 6400 公里。2021年MC-21项目初始,同步设计了MC-21-200、MC-21-400两个系列化方案。MC-21-210基于MC-21-200修改。

图3:MC-21-300与MC-21-210

为何开启MC-21-210项目?主要原因为:
(1)尝试解决进口替代产生的一系列问题。MC-21-210从设计阶段就会以使用国产航电系统等国产化系统、部件为前提。MC-21-310全面采用国产系统部件后超重问题一直没能解决;
(2)为航司和市场提供MC-21-310、SJ-100以外的选择,使航司运营更灵活。载客量与MC-21-300相差不多,符合MC-21初始载客140-150人的目标,更经济。
2024年11月,俄政府发布政府草案法令,拟于2024-2025年拨款19.4亿卢布(约合1.3亿人民币),用于MC-21-210飞机的初步设计。2024年投入7.5亿,2025年投入11.9亿卢布。资金来源为已拨付至俄罗斯技术国家集团公司(Rostec,UAC上级单位)的联邦预算资金。资金拨付至UAC,作为民机建设项目。
(三)9月,整合设计局和飞行测试中心
将飞机测试、支线飞机分部设计局(负责SSJ项目等)整合到民机工程中心(负责MC-21等项目的设计局),工程中心直接由公司一把手管理。

图3:组织架构图。高亮机构为本次调整的机构

1.整合设计局(即工程中心),直接由公司一把手管理。
雅科夫列夫工程中心是雅科夫列夫公司的设计局,主要负责MC-21等民机项目。2024年10月,将雅科夫公司下支线飞机分部的设计局(负责SSJ-100项目等)整合到工程中心,将所有设计能力整合到一处。工程中心由雅科夫列夫总经理博金斯基直接管理。人事变动方面,前支线飞机分部设计局局长阿列克谢·库巴索夫被任命为工程中心主任,
2.整合飞行试验机构,服务好民机项目需求。
2024年4月,为让飞行测试管理更灵活高效,更好地服务于MC-21等民机项目,飞机试验综合体被并入雅科夫列夫,向雅科夫列夫第一副总经理阿纳托利·盖丹斯基(Anatoly Gaidansky)直接汇报,MC-21项目时任负责人尼古拉・福努林(Nikolay Fonurin)为综合体副主任,主任由雅科夫列夫负责军机及通航的德米特里・潘丘金(Dmitry Panchugin)担任。
(四)10月,MC-21项目换帅
SSJ-100项目负责人亚历山大·多洛托夫斯基接管MC-21项目,领导层希望其把SSJ-100项目的成功经验带到MC-21。
雅科夫列夫总经理博金斯基任命亚历山大·多洛托夫斯基 (Alexander Dolotovsky)为雅科夫列夫副总经理及MS-21 项目负责人,主要任务为将已完成进口替代的飞机投入商业运营,包括为MC-21完成飞行试验和适航取证,开始MC-21-210项目,保证MC-21-310完成“规划”所要求的生产目标并开始商业运营。

多洛托夫斯基为前SSJ-100项目负责人,雅科夫列夫希望其将SSJ-100项目中的管理经验与标准带到MC-21。要求其在两周内根据MC-21项目现状,提出项目管理团队调整建议。多洛托夫斯基强调,必须要有一个唯一的、端到端的计划,使全公司工作紧密围绕飞机的生产制造,保证全流程畅通。为此,将在预算内对2024-2025项目计划进行细致的调整,并更新2026、2027的计划。

图4:亚历山大·多洛托夫斯基

(五)11月,UAC民机条线领导层大换血
民机国产化项目延期严重,UAC、雅科夫列夫、图波列夫一把手更换。
表:人员更换情况
11月4日,普京任命 UAC 负责人尤里·斯柳萨尔为罗斯托夫地区代理州长,联合发动机公司(UEC)总经理瓦迪姆·巴德卡(Vadim Badekha)任UAC新负责人。
11月25日左右,UAC宣布免职雅科夫列夫公司、图波列夫公司负责人。
  • 解除安德烈·博金斯基(Andrey Boginsky)雅科夫列夫公司负责人的职务,雅科夫列夫公司由瓦迪姆·巴德卡直接领导。博金斯基为尤里·斯柳萨尔提拔,2021年11月30日,从俄罗斯直升机公司首席执行官调任为UAC民航副总经理、伊尔库特公司(雅科夫列夫曾用名)总经理。AeroComposite公司总经理 阿纳托利·盖丹斯基重新担任雅科夫列夫公司的第一副总经理。
  • 免除康斯坦丁·季莫弗耶夫 (Konstantin Timofeev)图波列夫股份公司总经理一职,由 UAC 负责国家国防订单和作战战术航空项目的副总经理亚历山大·鲍布里舍夫 (Alexander Bobryshev)兼任。
UAC表示此举是针对民机国产化项目延期等问题,为在短时间完成民机国产化的重要任务,由母公司UAC对民机国产化项目进行直接控制。也是团队的一次换血,博金斯基、季莫弗耶夫均是在前任斯柳萨尔领导下来的UAC。

小结

1. 国产化民机生产目标制定是个复杂工程,需要评估生产端民机研发制造进度,更要重视需求端客运量预测。需求量预测越精细,越可以合理制定并分配预算,增加规划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2. 本次组织架构和领导层调整有三个倾向:一是加强集中管理,重要紧急项目由一把手直接管理;二是,通过机构整合减少项目过程中可能的内部阻碍;三是,用好人才,将“打过胜仗”的人安排在关键位置。
3. 按照2024年5月版本《规划》完成生产交付非常困难。最直接的证据是2024年12月5日,俄罗斯工业和贸易部正式宣布调整2025-2026年PD-8、PD-14 、PS-90发动机的计划产量,分别减少22、43、11台。PD-8用于SSJ-100(双发); PD-14用于MC-21-310(双发),PS-90A用于图-214(双发)和伊尔-96-300(四发),发动机生产交付的调整将直接影响民机交付进度。

图5:发动机产量调整前后对比

来源 I 民机战略观察

作者 I 中国航空研究院国际合作中心 贾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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