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周太忙,今天是周末,我抽空说说联合健康(UNH)公司CEO12月4日被当街枪杀的事儿。
"联合健康"是谁?可能很多中国观众不太清楚——夸张点说,你可以理解为"美国医保"——只是它是私人机构。虽然是"私人机构",但又是庞然大物:2024年《财富》全球500强中,联合健康排名第8,前面七位分别是:
沃尔玛、亚马逊、中国国家电网、沙特阿美、中石化、中石油、苹果。
由此可知,联合健康是全球医疗健康领域的老大。
联合健康最新披露的24年第三季度财务收入高达1008亿美金,净利润63亿美金——所以这是一家年收入4000亿美金的庞然大物,而CEO 布莱恩(Brian Thompson)被枪杀后的6个交易日内,联合健康市值从5600亿美金跌去15%,800多亿美金荡然无存。
凶手可不是搞暗杀——他在清晨6点40纽约曼哈顿街头希尔顿酒店门口开了多枪击毙布莱恩后,骑着自行车大摇大摆走掉。5天之后,12月9日,这个叫做Luigi Mangione的26岁年轻人在宾夕法尼亚州的Altoona城被警察抓获,而此时,这个意大利裔的帅气小伙儿已经快成为"全民偶像"了——宾州大学高材生,家境优越,未来可期:
我的笔记本(如果还在的话)上有一些零散的笔记和待办事项清单,可以说明其中的要点。由于我从事的是工程工作,所以我的技术水平很固定,可能不会有太多信息。我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任何创伤,但这是迫不得已的。讲真,这些寄生虫是罪有应得。
提醒一下,美国拥有世界上最昂贵的医疗保险系统,但我们的预期寿命却排在第42位左右。联合健康保险公司是美国市值最大的公司之一,仅次于苹果、谷歌和沃尔玛。它不断发展壮大,但我们的预期寿命呢?不,现实情况是,这些(变味儿了的)公司已经变得太强大了,他们继续滥用我们的国家来牟取暴利,因为美国公众允许他们逍遥法外。显然,问题更为复杂,但我这地儿不够写了,坦率地说,我也不认为自己是最有资格阐述全部观点的人。但许多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揭露了腐败和贪婪(如罗森塔尔、摩尔),问题依然存在。在这一点上,这不是一个意识问题,明显是在玩权力的游戏。显然,我是第一个如此残酷诚实地面对这个问题的人。”
曼吉奥内的谴责是有依据的。
根据Kaiser Family Foundation的调查显示,18%的美国人被拒保,而27%的人认为他们被赔付的金额比预期少,40%的人因为保险的各种限制不得不"裸看医生"。近年来拒保率还在持续上升,包括联合健康在内的医疗保险公司开始使用AI来评判是否支付赔付,这使得偏差频繁产生,"一个黑盒子",且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拒保"了,连业内专家都一头雾水。
下面是《经济学人》的一个数据,用户根本搞不清楚保险条款的人数占比超过一半,而另一半,很有可能是过度自信了,其实也未必搞得清楚:
然而,当我们仔细看联合健康的财务数据,这家龙头企业,也不过才6%的净利润率,要知道苹果的净利润高达25%!——所以似乎,这个业务模式也不是在赚"黑心钱"啊?
问题出在哪里?——我们可以想象,如果联合健康不是这么的"扣扣搜搜",大概率不仅赚不到钱,还会亏钱。
我们放眼全球,各国的医疗体系,虽然各有千秋,但有一点是被充分共识的——就是,人民群众都不满意。。。。。。如果便宜,甚至免费,那么一定需要长时间等待;如果不需要等待,而且便宜,那么一定医院里挤满了人,医生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如果不需要等,医生还细声细气的跟你讲话,那么一定价格非常昂贵。。。
这就叫做"医疗的不可能三角":医疗服务普及率、成本,以及服务质量,这三者只能最多同时满足两者,即:三选二。
但只要做不到三选三,人民群众就会闹腾。谁让医疗服务的基本社会保障属性如此强烈呢,没办法。
曼吉奥内的声明中,有一点是对的,即美国人的预期寿命在发达国家中排名靠后,远远落后于日本和欧洲的一些国家。但美国GDP中有接近20%的开销花在了医疗健康领域。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医生的收入非常高,甚至最高,药企的高价格药费,医疗服务机构的过度医疗等等,综合在一起,就是"这么的贵"。如果全部靠保险公司支付,那么没有保险公司能存活——这也是为什么,联合健康等公司要始终睁大眼睛看,是不是有"过度医疗"的嫌疑,是不是有人来"骗保",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药,等等。
但预期寿命低,可不能简单把脏水泼在医疗体系上面——美国社会的各种问题,比如垃圾食品导致的过度肥胖,比如动不动就聚众或者偷偷"high"起来,都导致了预期寿命的下降。对了,还有几万的杀手在街上杀人,这也是原因之一。
但我猜曼吉奥内是没考虑自己的——当然,广大群众也不会这么认为,因为意大利小伙儿已经成为绝对勇士了。有人推测他是因为背疼做手术但跟联合健康产生了矛盾,由此心生杀意,但纽约警方最新的声明指出他根本没买过联合健康的保险。
这样看来,他就是在"替天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