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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评
从陈康先生的梦想谈起 ——
评《尼各马可伦理学》李涛新译本
文/蒋明磊
在汉语世界的亚里士多德作品中,《尼各马可伦理学》译本最多,受众最广。为什么还要一个《尼各马可伦理学》的译本?这就不能不从苗力田先生的老师陈康先生说起,他特别以古希腊语的经典为例,指出其文句组织不拘于定规,难免产生各种问题,甚至影响对于整个思想的看法,所以有价值的学术翻译,至少会表示译者对上述问题的看法,扩充读者的眼界,帮助读者解疑答惑,而无学术价值的则不能做到这点。
《尼各马可伦理学》
[古希腊] 亚里士多德 著
李涛 译注
上海三联书店
陈康先生还进一步对今后的汉译经典提出了殷切的希望:“也能使欧美的专门学者以不通文为恨……甚至因此欲学习中文,那时中国人在学术方面的能力始真正的昭著于全世界;否则不外乎是往雅典去表现武艺,往斯巴达去表现悲剧,无人可与之竞争,因此也表现不出自己超过他人的特长来。”我们如果把这一段话与陈寅恪先生做预流之学的号召联系在一起,就会感到当时的学人深切的民族情怀,与迫切加入世界学术的前沿和主流、积极参与国际学术竞赛的拳拳之心,与时下的“内卷”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中国许多学者因编译西学而出名,近年以来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立项名单中,还有不少是西学经典的译注和研究。如此看来,李涛先生重译《尼各马可伦理学》从消极面来看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从积极面观之,反而凸显出其纯粹性。众所周知,翻译首先要懂原文,而什么是懂,陈康先生在大学本科时的老师方东美先生提过一个标准:“如果就认识文字而言,要想认识文字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根本不能动笔畅写成很好的文章,最好不要说他懂得那种文字,否则误人误己。因为如果对于那一种文字不能灵活应用,那么学了等于没有学。”韦卓民先生当年之所以从英文转译《纯粹理性批判》,不是因为他不认识德文,而是出于相似的原因,他的德文书写尚未达到理想的流利程度。
李涛先生的师承一直可以上溯到陈康先生,一方面坚持了高标准严要求的学风,另一方面在古希腊语的研习上不断精进。笔者在书正式出版之前,有幸通读清样,专门比对了正文和注释中现有译本对一些古希腊经典文本的处理,个人感觉在翻译的精准度上有相当的提升,真正体现了陈康先生对“信”的极致追求。另外,本书的一大特色是给许多亚里士多德的术语附上了古希腊原文,也合乎陈康先生的意愿,因为有学术价值的翻译,不只是为了不了解原文的人的,同时也是了解原文的人所不可少的。虽然说本书有校勘方面的价值是夸张了,但是用来帮助学生根据原文学习古希腊语,应该完全可以胜任。
接下来,推荐本书的重要理由是,李涛先生对亚里士多德有着全面而深刻的认识。他的博士论文做的是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而不是伦理学。众所周知,自古以来,伦理学与形而上学彼此独立又相互依持,即使到了康德那里,他也把自己的伦理学叫做《道德形而上学》。对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理解有助于更好地把握其伦理学。《尼各马可伦理学》最难的无疑是第六卷,而这一卷的翻译既反映了译者的水准,也决定了本书的成败,希望读者对勘之后自行做出评价。
当然,如果还不感到满足,还可以期待李涛先生的《亚里士多德的幸福伦理学》。
毋庸置疑,李涛先生对《尼各马可伦理学》有他自己的理解。但是他的译注没有特别彰显其学术倾向,反而兼收并蓄,有容乃大。译注的内容主要师法陈康先生:(一)文字的校勘;(二)词句的释义;(三)历史的考证;(四)义理的研究。难能可贵的是,李涛先生引用了许多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初的研究,一一注明出处。说实话,喜新厌旧是不少人的天性,有些旧的作品读得少,译得更少,非常容易将真名隐去,据为己有。李涛先生的做法既是对前辈学术的谦恭,也是对自身学术的自信,既是个人天性的呈露,也是师门传统的发扬。
最后再次推荐李涛先生的《尼各马可伦理学》译本,希望他和越来越多优秀的青年学子投身和推进亚里士多德的研究,真正实现陈康先生的梦想。
资料:上海三联书店
编辑:葛 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