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垃圾摇滚激发了各种创意产出——从时尚到音乐再到艺术。从那时起,现如今备受推崇的时尚摄影师尤尔根·泰勒(Juergen Teller)便一直寻找粗糙中的魅力,掀起了一股新的摄影风格浪潮:其核心汇聚了戏剧、幽默和寻常事物中的讽刺感。
泰勒职业生涯的起点是为专辑拍摄封面,到了90年代后期,他的主要工作渐渐转向时装摄影,包括与设计师马克·雅各布斯(Marc Jacobs)展开了长达几十年的合作,为 Sonic Youth 乐队的金·戈登(Kim Gordon)拍摄的头发遮住脸的弹吉他的照片;维多利亚·贝克汉姆从购物袋中伸出的双腿;以及泰勒自己头戴一系列假发、身着戏剧服装与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合影。
从那时起,泰勒的作品不仅出现在时尚广告中,还有艺术书籍、美术馆个展,甚至电影项目中。无论是与雅各布斯等设计师合作,还是为《W》杂志拍摄系列肖像,还是通过他敏锐的目光对家庭和身份进行深刻反思和评论的个人创作,泰勒都凭借他独树一帜的写实和坦率、在轻重之间游走的独特风格,在时尚和艺术领域打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今年早些时候,泰勒的作品在展览“I need to live”在巴黎大皇宫和米兰三年展同时展出。十二月份,他还出版了五本书:《Fashion Photography for America 1999–2016》,《Jurgaičiai》,《More Handbags》,《The Myth》,以及《I need to live》的展览图录。此外,在2月28日,他与圣罗兰的创意总监安东尼·瓦卡雷洛(Anthony Vaccarello)合作的时装广告和杂志大片图录在巴黎时装周期间首次亮相。
泰勒在与 Artsy 的对话中聊了聊他为何钟意拍摄手提包,启发了新书的故事,以及他如何保持工作中的新鲜感。
制作书籍对你作为摄影师而言为什么如此重要?
出版书让我感到很满足。这是我所思、所做的记录。我在巴黎大皇宫有一场规模相当大的展览,在一个十万平方英尺的空间,展览随后将移至米兰三年展。我们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来筹备展览结构,期间我的思路有些停滞。我便开始着手制作目录,这个过程启发了我对在三维空间中要如何表达的思考。如今每个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在网上浏览,保留作品作为一个物体的存在是很重要的,无论是挂在墙上、粘贴或钉在一起、裱在框里还是放在书中:你可以看到它,触摸它。
为什么出版了两本关于手提包的书?
2017年我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举办了一场展览,展出了我拍摄的手提包照片,并把这些照片收集在一起出版了一本书。我想,“现在到底什么算是时装摄影?” 我记得,从时装设计师到其他摄影同行,他们最不愿意在拍摄中做的事情就是将镜头只对准一只手提包。而我从来不介意这样做:我喜欢将手提包当成静物拍摄,或者与人物一起拍摄。
我发现原来我有这么多手提包的照片。如今打开一本时尚杂志,每个大牌在广告中都会有手提包出现——这在15年前是不会发生的。这启发了我的新书《More Handbags》,以此来编汇和重新解读我的作品。
你说过好奇心对你的摄影而言很重要。你是如何做到保持对一件事感兴趣的?
慢慢感到无聊或厌倦是不可避免的,但你必须自己处理。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是创作的一部分。一旦脑海里有一个想法闪现,或是你开始松弛下来、接受你并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现实,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就会出现,重新唤起你的兴趣。
比如说,我和妻子去了意大利科莫湖的格兰德维拉塞尔贝洛尼大酒店。当时,我们正尝试怀孕。我们在这个酒店房间里,我说,“也许把腿抬起来是个好主意,这可能有帮助。”她于是这样做了,我顿时觉得这个画面看起来真漂亮。我想如果能在每个房间里这样拍摄她一定会很美妙。我不知道该如何向这家酒店的经理提出这个想法,这实在是个疯狂的想法!在这些不同的房间里,有洗礼场景的图像,描绘了圣婴的油画,还有一只白鹳的绘画,所有这些都是关于宝宝的暗示。我觉得这是个神奇的巧合,这些照片最终成为了我们的书《Myth》。伟大的想法不是每五分钟说来就来的。你总是在过着再平常不过的生活,时不时迸发一些希望会是很棒的灵感。你必须敞开心扉,接受作品结构的改变。这就是我认为我的作品散发活力的原因;它从不是预先构划或是按照故事板进行的。
你如何看待这种开放性在你的商业作品中的体现?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我和马克·雅各布斯的合作。他知道我和夏洛特·兰普林的合作,也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他问我是否可以和兰普林一起合作拍摄广告。以前,为时装品牌做产品广告是非常不酷的事情——以前这只是模特的领域——我确信她会拒绝的。我想,“如果我是男模特,和她一起拍摄自拍,没准她会被说服。”后来她对这个想法有了兴趣。她不只是穿着衣服,拿着一只手提包。这是一场冒险。之后,我们还为一本书的项目进行了长达六个月的合作。
我也非常喜欢与圣罗兰的安东尼·瓦卡雷洛合作。我们从2018年开始合作拍摄了所有的广告,我还为圣罗兰拍摄了一些杂志大片。安东尼有一个合作出版书籍的想法。有史以来第一次,我想,“我不想过多干预,因为我信任他。”我为这一点感到非常骄傲。
你还谈到了你作品中轻松和幽默的重要性。你是如何保持这一点的?
我认为,某些轻松的特质往往是和一些沉重如影随形的。你怎么会看不到一套夸张至极的装束的滑稽一面呢?人们对待时尚的态度相当严肃——其中涉及大量资金,一切都与销售有关。但与此同时,时尚也是关于幻想的。我认为我总是在极其严肃和幽默之间那一条细微的界线游走。在某些预算很高的拍摄中,我担负了巨大的责任,但我不想因此失去轻松和乐趣。我想让自己感到惊讶和突破。我想要活着。
当我为《W》杂志拍摄好莱坞演员的时尚特辑时(最近一次是《W》2024年度最佳表演特辑,主角是玛格特·罗比、达明·乔伊·伦道夫),我问自己,“我能怎样表达这些人?”这些是人像,但这些人身着时装,需要展现出来,而我必须在三天内拍摄完所有人。大多数人会在影棚里拍摄,而我们想,“好莱坞是什么?洛杉矶又是什么?”然后我在谷歌搜索:“洛杉矶最华丽的地方是什么?” 谷歌说答案是好莱坞大道。于是我们想,“这很有趣,就在那里拍摄吧。”
在好莱坞大道,一位街头艺人模仿一位演员,表演得如此逼真,我真的以为他就是那位演员真人。所以当我把所有演员都带到好莱坞大道时,对游客来说并不那么稀奇。整个拍摄过程充满欢乐。你想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同时也想挑战突破自己。
*对《2024 香港巴塞尔销售状况一览》一文的补充:
Hauser & Wirth 画廊,Ed Clark,《Homage to the Sands of Springtime》(2009)以1,100,000 美元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