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Endy Tsang
邦瀚斯最近进驻全新亚洲总部，本月底举槌的开幕拍卖备受关注，外间都很期待有何重磅艺术品登场。
这间国际拍卖行也没有让大家失望。
最新揭晓的是单一藏家专场「燕几衎榻：攻玉山房藏中国古典家具」，由「攻玉山房」主人叶承耀医生从其洋洋大观的明式家具之中，精选出15件顶尖藏珍公诸同好，囊括圆几、圆角柜、画案、架格、闷户橱等多个品类，总估价逾HK$5,000万，将于11月27日隆重举槌。
从最初在短短三年购入近70件的「发烧友」时期，到闻名天下的收藏大家地位，叶承耀的明式家具之路走了三十多载。他为何情倾明式家具？收藏有何要求？审美有何准则？如今为何愿意释出心爱的珍品？收藏旅途走到现在又有否遗憾？
「攻玉山房」主人叶承耀医生
尺寸：直径67.4 cm；高62.2 cm
估价待询
「只要符合这五个条件，审美便已完全包含其中」
收藏明式家具，我有五个标准。
第一是木材。选用的硬木要矜贵，首先是黄花梨，再来是紫檀、乌木、铁力木。至于酸枝或黑木，则较为次等。
第二是时代。时代要对，明末到清初大概一百五十年之间的黄花梨，至今历经了近三百年与空气的接触，皮壳起了变化，和新产的黄花梨家具有所分野。这一点，对木材认识要足够深厚，才可以分辨出来。
第三是新。所谓「新」，是指状况品相良好。当然，家具必然会有使用的痕迹。以这件黄花梨大画案为例，案面有少许刮痕、轻微修复，这属于「小毛病」，无伤大雅。可是若然缺了一足，那就是「大毛病」，根本不应该收藏。
尺寸：长204.8 cm； 宽94.5 cm；高81 cm
估价：HK$6,000,000 - 8,000,000
第四点是模式。儿子有次看到一个柜，像楼梯一般可以走上去。我告诉他：这是日本式的，并非中国家具。又好像床，清代设计一般要比明代为深，那是后来流行的风格，同样并非明式家具。
第五点是拣择。举个例子，倘若你喜欢椅或桌，一开始可能就买一对椅、一张桌。可是久而久之，你自然会想拥有更齐备的家具，那就会扩展起来，继而收藏柜，或是小件、笔筒等等。
五个条件说完了，大家或许会很好奇：为何好像完全没有提及审美？
尺寸：长94.2 cm；宽41.9 cm；高159.5 cm
估价：HK$3,000,000 - 5,000,000
「既然大家认为我是出名的收藏家，认同我的藏品，那便应该公诸同好」
圈中朋友都知道，我最初从我的五叔那里，继承了他的古玉和「攻玉山房」匾额。不过人各有志，我觉得玉器并非最适合自己，就转而收藏瓷器。
当时，我很荣幸获得瓷器收藏大家胡惠春先生引荐，加入了敏求精舍。不过古董市场之中，珍罕瓷器的价钱往往最为高昂，所以我又转攻书画。收藏书画带给我很多乐趣，但坊间赝品充斥，而且当时香港尚未有相关拍卖市场，很难收藏到真正的好东西。
直到八十年代，大陆改革开放，许多明式家具运到香港出口，由于其时未受到太多关注，所以能够以较为相宜的价格，购入最为重要精美的家具。与此同时，我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伍嘉恩女士，所以正式开始收藏明式家具。
那个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发烧」、「疯狂」。短短三年之间，我买了六十多、七十件家具，并于1991年在香港中文大学办展览。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黄花梨浮雕双凤朝阳纹半桌
尺寸：长109.5 cm；宽55 cm；高83.5 cm
估价：HK$4,500,000 - 6,000,000
当时，「明式家具之父」王世襄先生也很感动，跟我说：这是全球第一个明式家具私人展览，即使是博物馆也很少见，只在美国有过一、两次。
听到这番说话之后，我更加「发烧」，接下来又相继出版了三本图录，高峰期藏品达到二百多件。
对我来说，展览是「高潮」- 所有家具放诸一室，在家中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的，所以后来在世界各地又办了二十多次。现在回想起来，也颇为佩服自己年轻时能有这样的毅力，哈哈。
时光飞逝，收藏明式家具已经30多年，我如今年届九十，是时候思考要怎样处置这些「宝贝」。
十七至十八世纪
尺寸：长80.2 cm；宽40 cm；高161 cm
估价：HK$3,000,000 - 5,000,000
我想，既然大家认为我是出名的收藏家，认同我的藏品，那么便应该公诸同好，让大家欣赏这些家具的同时，一同承传这份珍贵的文化瑰宝。
展览和拍卖亦是难得的平台，让家具爱好者聚首一堂，互相交流，这也是非常开心、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有人问我，拍卖这些家具有没有「私心」？当然也是有的。我的子孙都很孝顺，香港生活成本这么高昂，我也希望能帮助到他们未来的生活。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尺寸：长60.4 cm；宽47 cm；高98.4 cm
估价：HK$1,800,000 - 3,000,000
「我是十五件，伍嘉恩也是十五件，但家具各有特色，这可能就是师徒间的默契」
今年九月时份，我留意到纽约邦瀚斯的家具拍卖十分成功，开始有了委托他们的念头。与此同时，又得悉伍嘉恩女士在香港举办展览和拍卖，便正式决定释出我的藏品。
有趣的是，我是十五件，伍嘉恩也是十五件，虽然我们不约而同都是拍卖十五件，但家具各有特色，并不重叠，这可能就是师徒之间的默契。
我如今仍然拥有超过一百件家具，今次挑选拍品之时，是以「完整」为角度出发，囊括圆几、圆角柜、画案、架格、闷户橱等不同品类，本身已经组成一个代表性的小收藏。
所以我有时跟朋友开玩笑：「有钱人应该把这批家具一次过买下来」。
叶承耀与伍嘉恩
明
尺寸：长205.4 cm；宽131.8 cm；高84.1 cm；座高51.1 cm
估价：HK$800,000 - 1,200,000
许多人都问过我：古董商这么多，为何你的家具全都从伍嘉恩那里购藏？
整个中国都称呼伍嘉恩女士为「黄花梨皇后」。她是出色的古董商，好的家具会亳不吝啬交给顾客，绝不藏私；她亦是很用心的学者，对古典家具有着非常深厚的认识。
厉害的学者，并不代表也是好的老师。伍嘉恩难得之处，在于她同时很擅于教导和指点，如何分辨家具的优秀之处、如何选择好的货色以及收藏方法。
这种方式和态度，和学医颇为相似。我们当医生的，也是按各种症状去诊断。有些病症不容易看出来，但你经验丰富的话，就能感受到：这究竟是属于什么类别的病。看家具，其实亦是相同道理。
王世襄《明式家具研究》英文版封面
明式家具，不论是新进还是资深藏家，王世襄《明式家具研究》都是必备的参考书。今次拍卖之中，就有两件家具能够在他的著作中找到近例。
第一件是黄花梨半桌，束腰处有波折纹理，广东话称之为「粉果边」，饰双凤朝阳浮雕，与《明式家具研究》英文版封面的半桌如出一辙，只是足部有少许分别。
另一件是黄花梨及红木雕花闷户橱，因下方板块密封无门而得名。传世的闷户橱例子，都是双柜筒或三柜筒，单柜筒则非常罕见。这与《明式家具研究》书中提及的一例极为相似，几乎找不到有任何分别。
就个人审美来说，我觉得单柜筒设计看上略为「笨重」，但这种「笨重」有一种「老实」的感觉，是别具特色的另一种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尺寸：长87.9 cm；宽54.7 cm；高83.8 cm
估价：HK$800,000 - 1,200,000
「三十多年，一路走来，很圆满，没有遗憾」
从清末开始，明式家具一直没有受到应有的关注。及至二十世纪晚叶，情况才开始有所改变。
我能够拥有这么丰富、这么精彩的藏品，体现明式家具的美学与精神，在整个文化提倡中尽一分绵力，我觉得很荣幸，很满足。
若然我真的如大家所说，是有名的收藏家，那么我希望这份名气，能够在这方面作出一点贡献，而并非带来怎样的金钱价值。
收藏明式家具三十多年，一路走来，很圆满，没有遗憾。
2024/11/14-18
香港预展
2024/11/23-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