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赵志瀚 Ryan Chiu
摄影:Endy Tsang
邦瀚斯最近进驻全新亚洲总部,开幕拍卖将于本月稍后时间隆重上演。如此重要时刻,这间跨国拍行的传统强项 -「印度、喜马拉雅及东南亚艺术」又怎能缺席?
今季「诚虔韵映」专场,焦点落在一尊乾隆时期的舞姿佛母身上,达90 cm之高,浑身散发着古印度帕拉王朝气息,体量与品质俱是震撼,很可能是当年为了承德皇家庙寺而特制的重器。
此外,同场亮相还有一系列精彩非常的丹萨替寺造像,象征着历史上西藏美学的辉煌高峰。
乘此难得机会,《值点网》走访了坐落金钟太古广场六座的邦瀚斯亚洲新总部,邀请谭远卓(Dora Tan,印度、喜马拉雅及东南亚艺术部拍卖主管兼专家)引领大家踏上这场佛教艺术之旅。
喜马拉雅艺术网藏号:15615
高度:90 cm
著录:Nathalie Bazin,《Rituels tibetains:Visions secrètes du Ve Dalai Lama》,巴黎,2002年,页82,编号28
展览:「Rituels tibetains:Visions secrètes du Ve Dalai Lama」,国立吉美亚洲艺术博物馆,巴黎2002年11月5日-2003年2月24日
来源:
Guy Kaufmann珍藏
后由家族传承
佳士得,巴黎,2015年6月9日,拍品340
估价:HK$5,000,000 - 7,000,000
此尊乾隆时期的舞姿佛母,很可能是为了承德一座皇家寺庙而造,当年应该与另外四尊神祇,合组不空羂索观音五尊坛城。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朝廷在康熙帝命令下开始兴建承德避暑山庄;及至乾隆时期,山庄周围的外八庙建筑亦终告竣工。自此,承德不但是皇室避暑和娱乐之地,同时亦成为一个政治和宗教活动的中心,让满清得以联系蒙古、西藏的贵族及宗教领袖,以巩固满蒙联盟。
如此背景下,寺庙的建筑和艺术品自然结合了汉藏传统。乾隆不但命人仿照布达拉宫,在承德兴建普陀宗乘之庙,以庆祝他本人和母亲的寿辰;及后为迎接六世班禅,又依照后者所居的扎什伦布寺形制,在承德修建须弥福寿之庙。大兴土木的同时,他亦不遗余力支持制作佛像唐卡。
承德外八庙建筑
在三世章嘉协助监督之下,乾隆帝下令制作大量金铜造像,以宫廷艺术出品表现出藏传佛教的系统结构。其中,造像题材之丰富,乃至对文字经典的呈现,都在佛教研究范畴获得重视赞赏。
与此同时,乾隆帝又邀请尼泊尔和藏地匠人赴京,与中原工匠一同工作,令宫廷造像的工艺水平更上一层楼。数百年以来上贡朝廷的印度、尼泊尔、西藏金铜佛像,亦成为皇家作坊的上佳设计蓝图。
背后推动着这一切发展的,无疑是乾隆帝敏古摹古的审美态度;在我们面前的这尊舞姿佛母铜像,则是此朝顶尖工艺的心血结晶。
然而,两者差异也颇为明显。尤其是佛母尺寸达90 cm之高,远比便于携带移动的帕拉造像要巨大得多。佛母的弯弯长眼、柳叶般的细眉、以及恬静平和的微笑,也更倾向于中国传统审美。
全赖一流的金属工艺与不惜工本的财力,有清一代成功创造出如此雄伟的神像,尤其适合供奉于承德寺庙之中,在宗教乃至外交活动上大放异彩。
乾隆崇尚藏传佛教,而他对早期印度、喀什米尔、西藏、尼泊尔铜像的喜爱与追求,亦显示出这位天子对箇中的艺术历史有着深厚认识。
2020年,北京故宫、承德避暑山庄、扎什伦布寺、须弥福寿之庙合办「须弥福寿:当扎什伦布寺遇上避暑山庄」特展,以六世班禅在承德觐见乾隆帝为主线,展示逾百件珍贵文物。一众焦点之中,有一尊来自承德外八庙的度母像(下图),不但体量硕大,其身躯脸容,以及珠宝镶嵌,俱与我们这尊舞姿佛母极为相似。
金铜造像的品质以及其所能带来的美学体验,无疑比以往更加受到关注。它可以是一尊优美的尼泊尔度母、可能是「菩萨道」的持拂尘者、亦可以是Speelman或德马图(Claude de Marteau)珍藏的毗鲁巴造像。无论表现什么主题,一件艺术品能够称之为卓越,美丽和罕有是两者缺一不可。
印度与喜马拉雅艺术的收藏家群体是全球性的,东方和西方的艺术爱好者都为之所深深着迷。我们为Speelman珍藏举办的亚洲预展就是最佳例子,当时不但藏家与客户聚首一堂,更吸引到五湖四海的朋友到来。
年轻一代的热情也令我们十分鼓舞。理所当然地,他们有些人曾经修读相关艺术课程,甚至本身已经是学者或专家。不过与此同时,也有部分是刚开始踏上收藏之路,甚或单纯想要欣赏非一般的美术馆级数珍品。每尊造像、每幅唐卡、每件喜马拉雅艺术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意味着箇中总有精彩故事可以分享。
2024年,香港邦瀚斯,HK$37,964,000成交
二十世纪拍摄的丹萨替寺黑白照片
丹萨替寺是西藏历史中非常重要的一页,更代表着造像美学的一个高峰。我们很幸荣获得藏家支持,去年以近HK$3,800万拍出一尊精彩绝伦的丹萨替广目天王像。
从图像学来说,丹萨替寺佛塔的设计,其实与佛教信仰中的曼荼罗所相对应。由于其时主要参考印度和尼泊尔的经典,所以许多造像的名称和身份,在后期的汉语或藏语文献中皆无明确记载。正因如此,这些有关早期佛教系统的资讯尤为珍贵。有些神祇,举如我们是次带来的金刚鏁菩萨,在其他派别或地区中都极为罕见。
从艺术角度出发,这些造像制作时不惜工本,使用了大量贵重的金属、鎏金、石材,显示出丹萨替寺曾经在财富和影响力上雄霸一方。它们雄健壮硕,或笑或怒,表情生动,身上所穿装饰华丽,珠宝也是充满特色。
喜马拉雅艺术网藏号:1966
尺寸:52 x 51 cm
来源:私人珍藏,约2005年得自欧洲
估价:HK$2,500,000 - 3,500,000
诚如我刚才所言,丹萨替寺艺术的工艺与风格,是随着岁月而有所变迁的,而这两件饰板就是很好的例子。
首先是丰饶女神,无论是她美丽的脸庞与身躯,底座上巨大宽阔的五片莲瓣,优美的花蔓乃至珠宝装饰,统统散发着浓厚的尼泊尔美感。即使是女神周边的长寿女神与财富女神,每一位也都栩栩如生,并在构图上藉由精致的莲茎连接起来。
如此一件艺术精品,体现了早期的尼泊尔匠人,如何倾注全副心血精力,运用巧手塑造出心目中最理想的女神形象 - 他们深信只有如此完美的身体,女神才会降临。与此同时,造像身上的诸般细节,好像肩上发丝下的首饰流苏,也说明了这些匠人的创意与想像力,当时就受到广泛欣赏与接受。
邦瀚斯 印度、喜马拉雅及东南亚艺术部 拍卖主管兼专家
喜马拉雅艺术网藏号:23692
尺寸:55 x 45.5 cm
著录:Jean-Luc Estournel,《About the 18 Stupas and Other Treasures Once at the Densatil Monastery》,见asianart.com,2020年9月29日,图237
来源:私人珍藏,2005-2006年间得自香港
估价:HK$3,500,000 - 4,500,000
相对来说,大黑天更倾向于西藏风格,又或者说是更符合我们对十五世纪忿怒尊的印象。粗壮的身躯予人可爱讨喜之感,这点与西藏同时期的其他忿怒立像一致。虽然属于忿怒尊,但他脸上露出生动愉快的神情 - 这是受到元朝风格影响,我们在一些大理国造像中也看到相同情况,展现出彼时对中原审美的喜爱。
另一点值得留意的,大黑天身体异常厚重,比之饰板浮雕,几乎成为了一件立体的独立造像,充分显示出匠人技艺之高超。此外,大黑天状况品相之佳,例如还残留部份原装鎏金,亦使之更见矜贵。
喜马拉雅艺术网藏号:1965
高度:26 cm
著录:
Gennady Leonov,《Images of Dharma:One Thousand Years of Tibetan Art,》Spink & Son Ltd.,1991年
Pratapaditya Pal,《Himalayas:An Aesthetic Adventure》,芝加哥,2003年,页147,编号96
David Weldon,《Defining the Style of A Group of 13th Century Tibetan Gilt Copper Statues》,见asianart.com,2018年9月13日,图5
Jean-Luc Estournel,《About the 18 Stupas and Other Treasures Once at the Densatil Monastery》,见asianart.com,2020年9月29日,图29
展览:Himalayas: An Aesthetic Adventure,芝加哥,芝加哥艺术博物馆,2003年4月-8月;华盛顿,Arthur M. Sackler展厅,史密森尼学会,2003年10月-2004年1月
来源:
Spink & Son Ltd.,伦敦,1991年
苏富比,纽约,1994年6月4日,拍品23
瑞士私人珍藏
佳士得,纽约,2004年3月25日,拍品62
亚洲私人珍藏
估价:$4,000,000 - 6,000,000
此尊造像手持锁链,描绘的乃是金刚鏁菩萨,无论是莲瓣底座、天衣肩挂、耳环、乃至仿如繁花绽放的头饰,造工俱是精细独特。
造像最初置于丹萨替寺首座建成的佛塔之上,位处从下数起第三层的西北方,与金刚钩菩萨、金刚索菩萨、金刚铃菩萨分别守护四方。这四位菩萨,和佛法中度化众生的四摄法 - 布施、爱语、利行、同事相对,故合称为「四摄菩萨」。
「四摄菩萨」之中,我们如今还可找到风格相近的金刚索菩萨像,来自寺里头后期落成的佛塔。至于金刚鏁菩萨,在已知记录上确实是难寻他例,最为收藏圈认识的有一尊银像,出自十一至十二世纪藏西地区,而非丹萨替寺,为著名佛教艺术收藏「菩萨道」雅蓄,直到去年在纽约释出市场。
喜马拉雅艺术资源网藏号:1968
高度:27.2 cm
来源:Lempertz,科隆,2013年
估价:HK$1,000,000 - 1,500,000
大千摧碎佛母,与大随求佛母、大孔雀佛母、大密咒随持佛母、大寒林佛母合称「五守护佛母」,最初并无肉身形象,仅以五种有守护功能的陀罗尼经去表现,直到后来被赋予人格,变成如今欣赏到的佛母模样。
在藏传佛教信仰中,五守护佛母具有使人远离疫病和灾难的能力,备受信众敬仰,屡屡成为壁画、唐卡、造像描绘的对象。不同组合中各佛母之样貌与法器亦有不同,变化奥妙。事实上,我们在甘肃榆林窟、西藏白居寺、乃至满清宫廷之中,都可以找到她们的踪影。
丹萨替造像之所以深得藏家垂青,背后有几个原因。首先,这些造像出自尼泊尔与藏地顶尖匠人之手,工艺非凡;其次,就着早期密宗文本和这些珍罕的神祗造像、乃至它们在佛塔的布置排列,丹萨替寺艺术对藏家和学者来说都极具意义;再者,丹萨替寺本身毁于近代,佛塔全毁,许多造像当时已经遭到毁灭性破坏。
2017年,一尊丹萨替寺的大随求佛母,在北京拍卖以超过RMB 3,000万易手。所谓「物以罕为贵」,相比之下,丹萨替寺或西藏的大千摧碎佛母造像,还要比之更为稀少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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