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清帝皇御用笔、玺说起 | 保利香港拍卖尽展宫廷顶尖工艺

康熙皇帝执斗笔画像

明代剔红器有的厚达一、二百层，因此花纹上下起伏，层次丰富，立体感强。此剔红笔管上刻双龙戏珠图，漆层厚，漆色润，刀锋深峻，工巧华丽，双龙翻腾戏珠于云间，气势恢弘。

值得一提的是上面刻有罕见的「大明萬曆乙未年製」八字纪年款。

年幼的万历皇帝在大学士张居正的指导下，每日习经书写字。他很早就展现出对书法的热情和天赋，10岁时已能写出径尺以上的大字，功力更是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加深厚。他的书法笔划遒劲，后来经常亲自赐墨宝给大臣。

也许是出于皇帝对文学及书法的爱好，万历一朝遗存的御制毛笔颇丰。这类御制毛笔之中，有的署有年款。比如大英博物馆，大维德旧藏中有一青花开光龙纹及花卉纹笔，署「大明万历年制」款。

然而，目前博物馆收藏带有万历年款的毛笔，仅见剔红以外的材质。如此「大明萬曆乙未年製」款剔红笔，乃是绝无仅有的孤品。

同期其他漆器作品如盒和盘，则尚可找到署有「大明萬曆乙未年製」款的例子，不过数量亦非常稀少，两岸故宫加起来也不过十数件。

此笔来源清晰，出自法国显赫家族，早期得自于中国，后由家族继承收藏，现为Antoine and Nathalie Monnier伉俪珍藏。

Monnier先生来自法国，出身于一个富裕且学识渊博的家庭。他对中国皇家文物尤感兴趣，在堂兄的引导和筛选下，默默建立了一个涵盖瓷器、玉器、陈设品等珍贵的中国宫廷艺术珍品收藏体系。

明万历 剔彩开光云龙纹笔筒｜故宫博物院

明万历 青花开光龙纹及花卉纹笔｜大英博物馆

玺印乃是皇家文房器中重要的门类，乾隆更开启了制作《宝薮》的先例。所谓《宝薮》，即皇帝御用玺印的印谱，收集皇帝玺印并钤盖，装订成册，以流传后世。清帝的《宝薮》具体地记录了皇帝御用玺印的状况，成为鉴定清帝宝玺真伪的重要依据。

印文为阳文「含韻齋」

嘉庆帝御容

含韵斋位于圆明园「西峰秀色」景区内，为该景区的正殿，也是清帝的寝宫。 「西峰秀色」始建于雍正六年（1728年），是圆明园较早建成的建筑群。含韵斋四周修有回廊，回廊旁种有大量玉兰，是圆明园欣赏玉兰花的最佳地方。乾隆就曾十多次以「玉兰」为题，诗咏含韵斋。

嘉庆亦有一首名为《含韵斋前玉兰未放，诗以催之》的诗作，可知他在圆明园期间，亦曾到含韵斋休憩和赏花。

除了历史意义，此方「含韻齋」玺的材质与雕功，本身亦极具艺术价值。

此玺以田黄雕成，其色如蒸栗，晶莹剔透，温润绵密。田黄石产于福建福州寿山乡寿山溪两旁的水田之下，是寿山石中的王者，有石中黄金、石帝之美誉。就算没有艺术雕刻，单是石材本身已经价值不菲。此玺更是为数不多在清帝宝薮中明确标注质地为田黄的例子。

此玺的印钮雕刻以及印文刻法都精细熟练，显示出雕琢者的高超技艺。此玺下半部分材质规整，上半部分随形雕山石树木，江中帆影，是典型的清代皇帝玺印浅浮雕作品。在雕刻技法上，此玺采用平地阴线浅浮雕技法，使整体景物布局繁简有致，远近的层次感极为分明。山石嶒崚，老树独立，江帆远影，景色疏朗有致。

右：清雍正 寿山石随形雕山水人物「建中于民」玺印｜故宫博物院

此轴佛画为台北应真藏所蓄，应真藏主人研究佛像二十余年，著述颇丰。

画中为无量寿佛像，手结禅定印，面带和悦慈悲之笑，佛容端庄寂静，身披金地云锦纹袈裟，莲座环绕璎珞珠钏，细绘精工。头戴五叶宝冠，色彩沉郁而厚重，尽显富丽堂皇。线条生动充满灵气，乃是永乐皇室御制之精品。

在汉传佛教中，「无量寿佛」只是阿弥陀佛13名号之一，象征时间之无限，并不流行，几乎无单独崇拜。不过在藏佛中，阿弥陀佛「一分为二」，成为相对独立的无量寿佛与无量光佛。无量寿佛注重现世救助，具增福延寿之用。在永乐时期，宫廷佛教造像、绘画皆体现出汉藏交融的特色，此无量寿佛坐像即为一例。

本品局部

台北故宫所藏《毗卢遮那佛》

与此轴画风相似的，可参考台北故宫所藏《毗卢遮那佛》。乾隆帝在题跋中表达了自己的鉴赏意见，认为该轴乃元代官造，更用满、蒙、藏、汉四体书赞，足见珍爱之至。基于乾隆的题跋，台北故宫最初亦把之归入「元人」名下。

不过，应真藏主人独具慧眼，认为该轴「元人」之作，应是永乐宫廷出品。而事实上，在近年台北故宫的展览说明中，亦重新把该轴《毗卢遮那佛》订为十五世纪明代作品，与应真藏主人所见略同。

台北故宫的《毗卢遮那佛》，与此幅无量寿佛坐像，皆有着同样的时代风格：设色华丽、厚重高雅，线条细腻灵动，莲座、花卉、缠枝背光、瑞兽、供奉之八宝，细节精致。佛容和煦，眼神与嘴角皆显笑意，饱满圆面，为典型永乐时风。

来源于美国拍卖行Stringwell & Son Ltd.，1918年12月17日，编号4

藏家家中陈设

「清乾隆 铜鎏金嵌百宝瑞兽」2017年于保利香港拍卖以HK$1,298万成交

另一件体现着盛清宫廷华丽之风的珍器，则要数此件锤碟鎏金龙纹罐。整器尺寸颇大，高达40.5cm，锤碟及錾刻精细，鎏金鋥亮，不惜工本，富丽堂皇，尽显皇家气派。

铜胎鎏金，器身纹饰以浮雕锤碟工艺铸造，颈部与足部互应，饰浮雕宝珠纹，双肩各饰一生动立体的狮首衔环铺首。罐身主体纹饰为两条高浮雕的五爪立龙，立龙气度不凡，张口盘旋，四周火焰飘动，身怀火球。罐身间饰三尾火焰云纹，近底处浮雕一周海水江崖纹。整体纹饰运用锤碟、高浮雕及浅浮雕技巧铸造，錾刻细腻，龙纹鳞片粒粒清晰。

如此大型高浮雕作品，极费工费时。有趣的是，此罐的装饰揉合了众多艺术风格来源。比如铺首狮面，狮首刻画异常写实，不似清宫传统样饰，应该是吸收了西洋雕塑的视觉效果。此外，颈部及底足处的宝珠纹饰，又明显借鉴了康熙至乾隆早期，多伦诺尔造办处佛作造像璎珞的特点。

此件皇家御器奢华非常，遍检公私资料，极为少见，但亦非孤例。香港佳士得于2003件拍卖过一件「清乾隆 鎏金铜凤纹兽面双耳罐」，就与这次的保利龙罐极为相似。两件作品的龙凤纹样皆极尽华丽，应当出自于同一作坊。两者一龙一凤，或为乾隆大婚时宫廷陈设。

香港佳士得2003件拍卖之「清乾隆 鎏金铜凤纹兽面双耳罐」

铜鎏金阿弥陀佛，来自近千年前的大理国。

大理，国祚大概与宋朝相同，国境则与云南省相约，有「妙香佛国」之称。大理22任皇帝，大都信佛，近半最后更直接出家为僧。

大理佛教神祇涵盖慈悲像及愤怒像，造像风格受西藏、中国影响。大理更创造了地方独有的造型 - 阿嵯耶观音，形象有邻近国占婆（现越南）艺术之风，可前溯至南印、印度尼西亚传统。

大理与宋朝国祚相似，命运也相若 - 为蒙古帝国所灭。大理末年，元朝派遣大军入侵。妙香佛国燃起战火，大理人于是纷纷把佛像埋到地下、塔底。千年以后，云南地方施工、重建之时，这些佛像方重见天日。

是故，大理佛像传世的少，状况良好的更少。如此少量的大理佛像当中，又有部份在历史长河中流传到国外，为博物馆或私人所藏。今日能在市场中买到的大理佛，可谓少之又少。

此尊大理国阿弥陀佛像，螺发硕大，排列整齐。眉线圆弧优美，与鼻梁相连，鼻准挺拔，鼻翼宽阔。眼睑平滑，双眼微睁如杏仁状。嘴巴小巧，唇线优美，嘴角微陷，流露笑意，皆呈现出大理造像独有的特点。

此像衣纹自然流畅，胸前、左臂以及双腿衣纹层层叠叠，如行云流水，呈现出袈裟轻柔的质感，表现出极高的艺术水准。

此佛像亦遵循了不少大理佛造像常见的技法，比如发髻正中有闪闪发光的髻珠，以及在鎏金之上髹漆。

1987年，图录图版89号

故宫博物院

自释迦牟尼弘法开始，佛教传播到不同地区，发展出许多不同体系派别。简单二元区分的话，就有显宗和密宗。密宗者，师徒之间秘密传授，箇中内容绝不轻易公开，故得名。

在密宗信仰中，金刚总持可说是位居至尊，被视为本初佛、法身佛，即最原始、最根本的佛。

从教义角度去看，释迦牟尼和金刚总持可说是一体两面- 前者是化身佛，即是在世间有身体实相，方能向众生说法；后者则是法身佛，本无形无色，代表证悟圆满觉性究竟之本质。

金刚总持一般形象为双手持铃杵，在胸前交叉，表示金刚部的菩萨摧毁魔敌时的智慧和法力。

金刚总持面相庄严肃穆，身姿曼妙，全跏趺坐于莲台之上，双手于胸前结吽迦罗印、持莲花茎，其上分别托金刚铃和金刚杵。头戴宝冠，身着衣裙，錾刻花卉纹。

此尊造像尺寸略大，造型精美，鎏金保存完好，身嵌宝石，璎珞嵌银珠链，异常华丽。造像身姿柔软，线条流畅，是为一尊高水准的西藏造像。

北京国家博物馆（霍明志旧藏）

菩萨跣足立于莲座，面颊饱满，双唇微启，眼施黛色，束发高髻，余发自两侧垂落，发冠上雕莲花与玉带扣。菩萨袒前胸，上身着右袒内裙，衣边自左肩垂下，衣褶垂落腿股，边缘错落有致。腰间束玉腰带，绳结状边缘内是方形玉带板。虽然双手有损，但仍能明显看出左手下垂，右手则本是抬起高举。

尤其是束玉腰带、璎珞样式、乃至下裙处理等细节，此造像与皇家安大略博物馆、费城博物馆、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的金朝菩萨惊人地相似。

此木雕菩萨的来源显赫非常：提起经营高古佛的大古董商，大家可能想起戴润斋、安思远、Eskenazi等名字。其实他们有位前辈，更早就在国际打响名堂。

霍明志，1879年出生，曾任清末著名将领张勋麾下，与满清贝勒、格格、遗老颇有交情，凭借高档货源与良好声誉逐步成为国际驰名的古董巨擘，许多欧美博物馆藏亦是经他之手售出。

1930年，这位绍兴人出版《达古斋古证录》，以法文记录经手过的各式古玩，包括此对菩萨在内；两年后，他的珍藏在历史悠久的巴黎拍卖行Hotel Drouot上阵，两尊菩萨分别为84及85号拍品。菩萨像辗转由Eskenazi购下，再在他掌眼下归入北美十面灵璧山居收藏。

至于霍明志本人，解放后把万计文物赠予中国国家博物馆，包括一尊金代木雕加彩菩萨立像。此外，故宫博物院亦获他捐赠隋代石雕佛像。

收藏界中，「宋木」专指宋元时期、山西地区、单体、大型之木雕艺术造像。所谓「无宋木，不成馆」，存世金代大型佛像多由顶尖公共机构珍藏。保利香港是次把如此稀世的菩萨像带到市场，着实是给了大家把美术馆级珍品收入囊中之难得机会。

Hotel Drouot（拍卖行）1932年「霍明志旧藏：中国艺术品」专场

卫箙父辛尊，属于觚形尊，大口筒状三段式，腹部微鼓，圈足外钹，通体有四道扉棱。颈饰仰叶纹，仰叶纹内填以倒兽面纹，仰叶纹下饰夔纹一周，腹饰下卷角兽面纹，圈足均饰曲折角兽面纹。如此般通体装饰四道扉棱的觚形尊，主要流行于西周早期。

圈足内壁铸「卫箙父辛」4字铭文，此器上有「卫箙父辛」铭文，专家认为是指「卫」与「箙」两族缀联盟姻，为名曰「辛」的父辈制作。

「卫」字铭文，还可见于一件晚商 安阳时期 青铜虎鸟兽纹觥上。该觥为纽约律师Daniel Shapiro的收藏，且由当地著名中国古董商蓝理捷（J.J. Lally）为之掌眼购入，2021年曾于纽约佳士得拍卖。

本品圈足内壁铸「卫箙父辛」铭文

晚商 安阳时期 青铜虎鸟兽纹觥上的「卫」字铭文

鱼伯彭尊｜随州叶家山M27出土

此卫箙父辛尊铸造精美，纹饰华丽，是商周时期青铜尊的精品。更难能可贵的是，此珍器的来源有序，著录累累。

卫箙父辛尊原为日本川合定治郎所藏。这位京都藏家收藏的中国文物多次出现在梅原末治等的著录之中，见有商周青铜器、汉魏有铭铜镜以及唐代佛像等，文物级别均很高。可惜，有关其人其事几乎无记载，据相关资料推测，其应该是与日本山中商会大约同时期的人物 。

后来，此尊由荷兰藏家Dr. A.F Philips（1874-1951）珍藏。没错，这位Philips正是家喻户晓的飞利浦公司创办人。这位电子大亨除了经商了得，亦是一位大藏家。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经已把梵谷这样的名家大作收入囊中。他后来以收藏西方古典大师油画为主，兴趣亦旁及各国的高古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