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首映+导演专访 | 《巢》:照出理想青年的失控人生

文摘   2024-10-05 22:00   浙江  





本片饱含人文精神,以坚定的创作意志长续追踪社会边缘的人物,其围困于偌大城市中的逼仄之屋,也围困于内心的巢穴。导演以其专注的摄影机生动捕捉被拍摄者的困境,也毫不回避拍摄者的困境,直面个体与命运的交汇击鸣之声。


——第17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片评委会评语




在2023年第17届FIRST青年电影展颁奖仪式上,由秦潇越导演的纪录片《巢》斩获纪录片单元的最高奖——最佳纪录长片。此后本片在国内各大城市放映,通过一片片民间银幕,激起了当代青年理想者们的强烈共鸣。


此次CiLENS举办的第三届「柏林独立华语影展」也将为柏林的观众带来这部纪录片在德国的首映。我们在此转发于FIRST影展期间由凹凸镜DOC对秦潇越导演进行的专访,了解她关于第一部纪录长片创作的心路历程,看见拍摄者与被拍摄者幕后的困境与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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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潇越|2022|90分钟

中文/上海方言对白 中英文字幕 |德国首映

*映后有线上导演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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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Oct. 19th, 16:00




《巢》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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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内容

采访:朱钰  导演:秦潇越 

编辑:陈紫嫣

FIRST青年电影展迎来了第二天的展映,在第一天放映的两部纪录片《人间旅途》《金鸡冠的公鸡》取得了很好的口碑。而本日放映的《风起前的蒲公英》《巢》在豆瓣上,也得到了豆友毫不吝惜的四、五星的打分。


7月27日14:00,《巢》将在音乐厅进行展映。也欢迎观众前往观看。


明日将是FIRST的纪录片日,期间将举办纪录片主题论坛(11:00 奥斯卡国际影城5号厅)和粗剪工坊等活动,敬请期待。


一位上海青年生活的《巢》入围FIRST纪录长片单元,并在今天下午完成了在西宁的首映。作为青年导演秦潇越第一部纪录长片,历时六年的拍摄和后期,展现了一个在个人理想牢笼中挣扎的年轻人,背后是一个家庭的失落与痛苦,一个时代的变动和影响。



他,偏执、自卑又自命不凡,想要做文物修复却一直在做保安,大谈哲学却在家中多次争吵失控,理想与现实的裂缝在他身上无可弥合,他似乎是当代很多理想青年的样本,大谈欲望而没有行动,影片场景几乎都发生在家里,他终日蜗居于小小的家,蜗居于自己无法实现的象牙塔里。个人的悲剧性埋葬于家庭关系、社会关系中,当私密的个体与家庭呈现在观众面前时,我们探究到的不仅是人的复杂性,还有在社会和时代中面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世界才会更好。”始终对理想一直抱有这样乐观看法的秦潇越,希望这部影片能够成为一面镜子,能照出每一个困于理想之巢的人,看到自己,看到更多层面的问题,能有警醒的作用。


1

“面对镜头时,他不一定在面对你,是在面对自己”



凹凸镜DOC:如何开始拍摄这部影片,人物吸引你的点是什么?


秦潇越:大学毕业那年是2012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的那天我就在上海街头采访陌生人,你有没有想做没做的事情,假如真是世界末日的话有什么遗憾,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没有去做这个事情?以此为契机,感觉打开了一个世界,陌生人在我的镜头前很真诚,面对镜头的时候他不一定是在面对你,他是在面对自己,这种感觉特别好。从那次开始我慢慢找到了属于自己认识世界,了解自己的一种方式,后来就自己坐火车,环中国拍摄一路上的陌生人,他们对生活的理想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过现在的生活。做出来一个44分钟的影片叫《世界与我》。


放映过程中设置了一个“梦想发生”的环节,每个人都可以像影片中的人物一样站在镜头前去讲述你的理想是什么,房君睿就是其中一个观众,他说想要做文物修复,他的那种表达方式是有很大的内在张力。首先他是口吃,脸涨得通红,想要去表达,但又表达不清楚的那种感觉。他觉得文物修复是一个需要很多钱的行业,自己家里条件没有那么好,又觉得自己家条件也不错。所以他像是一个自怜又自大的矛盾冲突的综合体。


他会让我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时《我在故宫修文物》比较火,我就想一个上海的青年小伙想要做文物修复是什么样的故事?当时的想法是拍一个小短片帮助他找到一个对口的工作。



凹凸镜DOC:拍摄前是否有什么预期和设想,实际情况如何?


秦潇越我原先的目的是给他拍一个励志故事,设想的是一个有理想但因为现实原因没有办法去达成的这么一个人物。事实上他有这样的成分在,但真实的情况比我设想的要复杂的多,有很多不同层面的原因,不单单是个人的问题,还是家庭的问题,社会的问题。


我最开始拍摄其实有被吓到的,因为父子两个人在镜头面前这么剧烈的争吵,甚至要动手。其实还有拍到他妈妈打他爸爸的镜头,他妈觉得父亲在儿子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不应该去刺激他,特别不应该在镜头面前去刺激他。所以我心里压力非常大,我害怕真的记录到他出现什么意外。然后我意识到是镜头的存在激怒了他们,把他们压抑了好多年的矛盾唤起来了。摄影机像是一个火柴,把他们里面的火都燃起来了。我觉得是更真实的东西被唤起来了。我就处在他们的风暴眼里,还要记录这一切,我是非常的不自在的。


所以在第二次在家里拍摄的时候,我就跟房君睿有一次对话了,我就说好像我们每一次来都让你们情绪这么激动,后面要不不拍了,他就表现出来非常失望,他说其实这个就像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果你愿意听我的故事,我是愿意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的。这句话在我最早的版本里面是以它为开头的,删掉因为我害怕观众会觉得我太刻意表现拍摄者跟被拍摄者之间关系这个点而忽略了人物本身,他真实正在遭遇的是什么。


他爸爸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孤独。他一直想要教育儿子把他从深渊里面拉出来,还想要让他改变。他是很有表达欲的,当一个人觉得委屈的时候,他需要一个镜头去见证。


凹凸镜DOC:拍摄模式是怎么样,几个人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困难?


秦潇越:拍摄《巢》时,除了我自己掌机,还有在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的一位摄影师和我一起拍摄,他的专业性以及他本身是上海人,让我觉得这个项目可以有勇气继续做下去。我们现场不会交流,可能就是一个眼神。很多时候他相当于半个导演了,他跟着拍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后面其实我们是双机位拍摄,我们两个人的影像风格非常不一样,他非常的稳,我比较晃一点。

而且我一开始没有大局观,就比如说他会去更强调人物关系,但我觉得是很互补的,到后来我也慢慢有人物关系的意识,而他也知道我想要的那种现场感,不会一味的去求稳了。


困难就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其实你是故意不跟拍摄对象讲的,比如说我觉得就是相互在利用的那种感觉吧。他想要利用我在拍他去跟别人社交,这种关系会让你比较疲惫。还有就是我倾向于先不要跟拍摄对象讲太多关于我自己的事。那他对我的看法和态度会表现在镜头里,这都可能成为不真实的一部分。所以我倾向于先不出面,只是作为一个很客观的记录者。当我觉得情感上抑制不住,需要去参与的时候,再去参与到这个故事里面去。


凹凸镜DOC虽然片中人物之间的矛盾很大,但人物其实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什么点让你觉得这部片子要结束了?剪辑时是什么思路?


秦潇越结束点是我对于这个人物已经失去好奇心了,我已经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人生接下来是怎么回事。我对他不感兴趣了,或者说看透了,我觉得这个时候是是截止。


这个人物在螺旋式前进,他一直在打转,你说他没有往前走,他也往前走了一点点。拍摄的时候其实有好几个地方我觉得要结束了,一个是拍到他做展览,因为当时跟他承诺嘛,拍到这儿就结束,再一个是他主动离职换工作,桥上过去那个镜头,我觉得那个时候是要结束,再后面又拍到了那个美国的总统大选。我觉得这个地方就应该要结束,是真正的结束了。


我之前的版本有一点旁白的,就是把我我怎么认识他,以及他对我的影响都放进去了。但也会观众会想不需要一个导演去指挥我怎么看这个人物,有点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就删掉了。但这个片子绝对是主观的。我记得17年在广州纪录片提案的时候,周浩老师跟我说,没有办法忽略掉一个年轻的女导演进入到这样一个家庭里拍摄对他们造成的心理影响。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就是这个片子如果没有我就不存在。


剪辑改了很多个版本,我现在版本放在第一位的,是让观众先去感受这个人物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然后到后面,可能多一层导演的视角,就是导演在遭遇什么。


2

“我在服务于这个纪录片,在做这个片子的奴隶。”


凹凸镜DOC:影片中很突出的矛盾呈现在家庭关系里,他的家人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在他们的家庭关系的位置是如何的?


秦潇越:我觉得他妈妈一开始有一点抗拒。因为她也强烈的意识到每一次我们来,特别是最开始的时候,都让他们矛盾非常的剧烈,要打起来了的情况。后来她非常喜欢我们来,因为我们来的话,他就他儿子必须起床,她就说,你们来还好一点,还能让他早点起来。



父亲的态度一开始是想要趁我们的这个拍摄的机会去教育儿子,因为平时讲他儿子根本就不听,他就说,原来根本就不听,现在被人拍纪录片更加了不起,更加不听了。我觉得他爸爸最开始在镜头面前的这些举动就是为了让他更务实一点。也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心里苦闷去发泄一下,他内心也很孤独,作为一个角色来讲,父亲的角色是非常抢眼的,对于儿子,他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书画大家,他的整个的人生经历其实跟房君睿是有一些相似的。小时候喜欢画画,一直没有办法做跟画画相关的工作。和他同时期的人原来可能都不如他,但混的比他还要好。如果换一个剪辑方式,从父亲视角来讲述,这个片子都可能有完全不一样的版本。


片子一方面是就是去呈现真实的婚姻生活。房君睿,他所向往的是一个正常的夫妻关系,有一个自己的家庭,但他自己就是处在这样子的家庭里面的。他爸爸说过一句话:“爱情是自然属性,婚姻是社会属性,他就是要讲现实的。”我觉得父亲这个角色反正有挺多值得去探讨的。


我自己有一个说法,我觉得我是在服务于这个纪录片,我在做这个片子的奴隶。导演确实是有上帝视角的,他可以去结构这一个人几年的生活片段,编制成熟悉的讲故事的方式去面向大众。但是我觉得我好像可能因为没有经验,然后又第一次做长片现实题材,就遇上了这么棘手的一个家庭。这么宏大的深刻的人性本身的这么一个深刻的一个话题吧。


所以就导致我做的很累,就是我会一直不停的在反问自己,到底是在讲什么东西?能不能让观众跟我感同身身受。还有就是我要不要跟这个人物感同身受?我对这个人物有一种你很熟悉这个人,但你和他不是一伙人的这种感觉。


凹凸镜DOC:里面除了家庭关系,还有一个朋友出现,这个人物对故事发展是什么样角色?


秦潇越:朋友杨光这个人物我是很惊喜的。他跟房君睿的对话,让这个片子上升到了哲学的层面。原先只是家庭琐碎的,一直在那边吵架,他的加入之后一下子升华了。但是这种惊喜的情绪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情绪给掩盖了。就是他说的太多了,太说教的这种感觉就变成他好像一个主持人要去贯穿这个片子一样。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用具体的情节去呈现,而不是用他们的话去呈现。


还有一个是房君睿要做展览,这个事情其实是杨光在推着往前走。我们经常都觉得房君睿可能都没有那么想做,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一个保安能做这种展览。杨光自己也说他觉得房君睿就是他的修行。当我遇到剪辑困难的时候,他说房君睿也是你的修行,天主化身成为你身边的这些帮助你的人。我开始尝试从他们的那个价值体系里面去看待这发生的一切,也是这个片子不一样的视角吧。


凹凸镜DOC:影片开头便是你和他的对话要进入他的家拍摄,你在影响这个家,同时对你的影响是什么,你是如何理解家庭关系的?


秦潇越:他对我的影响就是我开始拍纪录片了,以前我不知道纪录片是什么东西。而且我觉得对于我的生活是一个补充吧。我最开始其实是非常天真,非常单纯的一个人。就是想要让大家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想要的生活,非常理想化,因为美国的教育,会让你就是很自信,然后会想要去这个世界闯一闯,感觉世界就在我脚下。


这个片子告诉我,很多人没法实现理想是他们没有办法做,因为有现实的原因存在,我就更能够站在他人的立场去考虑很多的事情了。比如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艺术,那你为什么要去做个会计呢?我想不通这种事情,但是我现在会变得更加平和。我觉得可能是上天给我的一次近距离观察现实是什么的机会。让我可以不要那么飘着,对他人有了同理心,更能够去感受每个人生活当中都会遇到的一些困难吧。


关于其中的家庭关系,我无时无刻不在把我自己跟他做对比,这个片子就是他的那个碗,我就是他。然后我家里人也会对我有看法吗?我有一个弟弟,他会觉得姐姐如果很喜欢做纪录片,她为什么做得这么不快乐,如果她很擅长做纪录片,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做出来一个优秀的片子呢?这些都是灵魂拷问,这些东西都是会去折磨你的。所以我觉得很多人看完这个片子可能会想到自己的家庭,家庭关系相处里面怎么沟通说话的方式。


他们父子的交流方式都是踩,同样一句话,用贬低你的方式去说。这个是很不好的,但是大部分家庭都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他主观想要让你不好,而是他自己内心就没有饱满。


又回到我最初在《世界与我》里面的表达:就是每个人要热爱生活,这个世界才会越来越好。当他内心很亏空,很缺爱的时候就办法去给予了,表现出来的都是负面的东西,像黑洞一样,会把周围的人全部都侵蚀掉。


凹凸镜DOC:到后面你觉得自己并没有给他带来帮助,反而给了他虚幻的期待,你如何看待你和他,你和这部影片的关系,甚至中途你用不再拍摄来促使他行动?


秦潇越:拍了两年多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我在拍什么了,就是一直在拍他们在家吵架,然后杨光过来劝架,去外面拍他也比较抗拒,因为他社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颠来倒去的那些东西。而且我还做噩梦,梦到他自焚,然后对我说,你拍不拍都可以,我不想强迫你。我的心态从最开始我想做励志短片帮助他,到后来其实是我陷进去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暂停拍摄,停了大概八个月吧,我就去拍其他的东西去了,然后之前的素材剪了一个13分钟的片段,给一些身边的人看,他们都觉得挺好的。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你还是放不下他。在八个月之后才又开始了拍摄,正好那个时候杨光这个人物进来了,让这个故事有了前进的可能性。


有一次顺着他爸的话说,把碗修好再过来拍,其实是想以此激励他行动,结果他思考了两三秒钟说:“哦,那你是想要通过我拍一个励志故事?你是永远不可能通过我来拍一个励志故事的。”我当时也被他说懵了,我当时还是觉得我想要帮助他的,但这个想法困扰了我很久,就是做一个纪录片导演,其实你不应该介入,你不应该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了,你帮不了他的,不要被他带走就已经很好了。这个片子前前后后六年的时间,我就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把这个片子剪出来也是很痛苦的,就像他这么多年没有把那个碗修出来一样。问题是它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片子。


凹凸镜DOC:影片中除了主人公与个人理想,与家庭的关系,还有一层与社会甚至国家层面的政治关系,是如何处理这种关系的?


秦潇越:素材中拍摄的昏暗屋子里面亮着的电视机屏幕上面讲的是国际新闻。这个故事我觉得可能他们也被记录在一个框框里面,可以在另外一个人的家庭的客厅里面去看。我觉得它不仅仅是中国的故事,它其实就是一个社会剧烈变动之后对于一个小家庭的影响。最后他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是美国大选,新闻里面说因为拜登跟特朗普的选票非常接近,说明他们两派的这个矛盾就是人民的矛盾非常的剧烈,已经不可弥合。所以在这样这种情况下必定会有社会动荡,那社会动荡它其实就是会对家庭产生影响的。这个是政治的事情,可能跟你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但其实它会一点点的渗透到你的生活里面,形成你的性格,影响到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子孙后代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好的影射,就是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故事,可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吧。



3

“真正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你自己走过的这一条路。”


凹凸镜DOC:你如何看待主人公身上的理想?


秦潇越:我一开始都很关注人家的理想,包括我在马路上面就问别人你的理想是什么这种事情。我一开始是想要用这种启发式的对话,让大家去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渴望。后来觉得有一些内心真实的渴望是你不敢面对的。他就是把他不敢面对的理想给翻出来,一个让人声泪俱下的故事的那种感觉。


我就觉得怎么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做。最后走的时候我说很难有人可以真正的帮助到你,因为说大家都会说,但是做必须得你自己去做。


理想跟现实,大家要去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是很困难的,但绝对不是不可调和的。所以我也很害怕每次比如说有映后交流啊什么的,都很害怕别人问你怎么养活你自己这种问题。我觉得人这一生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但是真正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你自己走过的这一条路。


凹凸镜DOC:结尾部分用了他说自杀会有人干预这个素材,你对这个人物的选择和命运是怎么看的,这么多年你觉得他身上发生什么变化吗?


秦潇越:他想要让我知道他的情绪还是很糟糕。他还需要一个人去继续关照他。其实我觉得拍片子对于他来说不是在记录他,是在关心他。但对于我来说我需要一个放下的动作,我必须要把这个人物放下才可以去更好的投入到我自己的生活。


我觉得主人公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开始我觉得是他在吊我,因为他内心很孤独。到后面可能就没有那么想要,表达欲可能就变弱了吧。


最开始就是因为他们都有这个情感诉求,他们觉得自己内心委屈嘛。那有一个镜头去见证,觉得他想要在镜头面前证明自己是对的,就委屈的那一方,嗯,所以才有这个拍摄的可能性嘛。


他在我的工作室看过一个版本,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有变化的,他的状态非常平静。我害怕他又情绪很激动,出现像跟他爸爸的吵架的那种状态,因为要面对真实的自己,害怕他对于整个项目就不接受。但他非常平静地说,我都知道你拍了些什么,让我觉得他内心其实是非常成熟的,而且是很包容的。


凹凸镜DOC:您之前几部片子也是关于理想的,在这部片子中您是如何处理理想这一主题的?


秦潇越:这部片子我更希望它是真的成为一面镜子,就是至少我自己在拍的时候,我把它当成一个镜子。


其实我们跟房君睿的距离很近很容易就进入到他的那种偏执的状态,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亏欠他的,没有办法走出来。我觉得每个人追问自己灵魂深处,可能你都有一个很想要做但是没有做成的事情,我们把它称之为理想。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世界才会更好,他的生活才会好。但是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层面的问题,有太多身不由己。所以我希望它是一面镜子,然后对大家有一个警醒的作用吧。


凹凸镜DOC:对你来说纪录片的意义是什么?


秦潇越:它最大的意义在于,它是我生活的热情所在,它也是我跟这个世界就是一种连接方式。我觉得它变成了我的生活方式。就比如说我对某一个东西好奇,我就会想要把它变成一个纪录片项目去去探索。



比如说我很想要探索男女之间的关系,我就拍了一对夫妻,就是我的第二个长片叫《夫妻一场》;我对于这个宜居的话题感兴趣,很多人逃离北上广,他们去哪里生活呢?我就拍一个系列片叫《去哪安家》;我想要坐着火车去各个地方看别人的生活,我就想明年去做这个项目叫《无处不在的中国人》,第一季先拍东南亚,拍在海外生活的华人为什么背井离乡,他们在那儿是怎么生活的。


我很多认识世界的方式变成跟纪录片项目捆绑在一起,好像被拍摄对象会对你变得更真诚一样,我把它变成一个纪录片项目的时候,我也好像在更加认真的生活,更加热爱我的生活。我觉得拍纪录片是一个很私人的事情,这是我认识世界的方式,我对于什么样的人跟我同行是非常挑剔的,所以应该会一直保持比较小的一个团队来独立制作纪录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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