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疆英模风采录---千岛传奇——海上优秀指挥员张逸民沉浮录（16）

文摘 2024-11-16 20:24 浙江

海疆英模风采录---千岛传奇——海上优秀指挥员张逸民沉浮录（16）

作者简介：陆其明，男，陆其明（1931-2017.12.20）笔名陆子良、江苏省沙洲县（今张家港市）。1948年6月参加党的苏南武工队。1949年4月参加人民海军。历任华东军区海军、中央军委海军《人民海军》报记者、编辑，海政新闻处副处长，新华社海军分社记者、副社长。从事新闻工作四十年。

7、航空母舰舰长=称霸=野心？

一天，专案组要张逸民交待：“自称是中国的山本五十六，又霸道、又有野心。”专案组还特别强调，要从思想深处挖根子。张逸民记下了这个交待内容。

张逸民看着记录，想着这句话“演译”过程，不竟感慨万千……

1970年初，张逸民和李静突然接到海军指示：在基地防区内为航空母舰选择停泊位置。

海军的指示，一下就把张逸民的心情激荡起来。多少年来，张逸民虽然手中操着鱼雷快艇，但是头脑里也经常想着、盼着新中国能够建造一艘属于中国人自己设计建造的航空母舰。

张逸民最早接触航空母舰，是在1952年海军鱼雷艇学校学习期间。张逸民除了保证门门功课拿优等外，一有空，就去图书馆，阅读世界各国海战战例，从而知道了航空母舰的历史。

航空母舰诞生于二十世纪初。1910年11月14日，美国飞行员尤金·埃利驾驶着“柯蒂斯”双翼机从巡洋舰“伯明翰”号前部加装的平台上实现了起飞。1912年1月1日，英国海军上尉查尔斯·萨姆森仿效尤金·埃利，从“非洲”号战列舰的临时跑道上起飞成功。这标志着一个新兵种——航空母舰的雏形在海军诞生。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英国皇家海军的一艘运煤船改建成了航空母舰，命名为“皇家方舟”号，排水量7450吨，可载10架水上飞机，这是世界上最早的航空母舰。紧接着，美国、英国和日本相继建成了航空母舰。

从航空母舰发展的整个过程来看，可分为三个阶段。初期改装的航空母舰被称为第一代航空母舰。从1922年至1933年间建造的航空母舰已初具规模，被称为第二代航空母舰。1934年以后，美、英、日三国掀起了竞相建造新的第三代航空母舰的高潮。而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则是航空母舰在海战中大显身手的时期。它宣告了昔日“大舰巨炮”主义的破灭，接替了战列舰在舰队中的霸主地位。这期间，展开了航空母舰大战。最著名的是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1941年12月17日，日本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率领载有各式飞机549架的6艘航空母舰，远程奔袭美国珍珠港，一举击沉美舰40余艘（其中太平洋舰队的8艘战列舰全部伤沉），毁伤美机230余架。强中自有强中手，珍珠港事件以后，出任美国中太平洋地区美军司令的尼米兹，指挥航空母舰出其不意地轰炸了日本首都东京以及名古屋、神户等城市，打破了日本不可战胜的神话。以后，尼米兹又指挥航空母舰，在中途岛海战中一举击沉了日本4艘航空母舰；尼米兹乘胜追击，发动了瓜岛战役，一直推进到冲绳岛，打开了日本国的“国门”，使日本本土处于美国轰炸机的航程之内，为美军登陆日本创造了条件。1945年9月2日，尼米兹代表美国参加了日本投降仪式。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航空母舰得到了空前的大发展，建造航空母舰的国家由最初的美、英、日三国，发展到包括印度在内的9个国家，总共达20余艘。如今航空母舰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军舰”，是“浮动的海上机场”，“舰艇中的‘大力士’”、“庞大的武器库”和“海上电子城”。航空母舰已成为一支强大的海上兵力，是远洋作战的中坚。

现在，中国终于也要建航空母舰了，而且指定自己参与选择航空母舰停泊基地，张逸民心里当然是激动不己。

一提到建造航空母舰，张逸民的眼前会一次又一次地显映出耀武扬威的美国航空母舰的阴影。

第一次是1955年1月18日解放一江山岛前后。之前，为夺取制海权，张逸民曾指挥“单艇独雷”一举击沉美制国民党海军炮舰“洞庭”号；之后，为继续解放大陈岛，张逸民又整天处于随时准备出击的高度战备状态。一江山岛解放后，国民党自知驻大陈等浙江沿海岛屿的一万余名官兵命在旦夕，决定撤逃。美国为掩护国民党军队撤逃，竟然派出包括数艘航空母舰在内的132艘舰艇，500多架飞机，4500余名海军人员，3000名空军人员。那时，张逸民就想，要是我们也有航空母舰，把美国舰艇挡在第一岛链以外，国民党一万多名官兵便逃不了覆灭的命运。

第二次是1958年8月23日，我三军炮击金门以后。这次，张逸民指挥鱼雷快艇部队一举击沉敌人大型坦克登陆舰“台生”号和重创“中海”号。为支持国民党军队守住金门岛，美国又派第五舰队的包括航空母舰在内的舰艇来为国民党海军舰艇护航。张逸民当时曾想，如果我们也有航空母舰开到台湾以东的西太平洋上，不用说国民党盘踞的金门岛守不住，就连它的老窝台湾岛也给端了。

到千岛群岛基地工作后，张逸民的感受更深了。有那么几次，美国多支航空母舰编队，曾先后在东海游弋，有的距离基地防区仅10多海里。美国航空母舰编队肆无忌弹地对我进行挑衅，或侦察、或勘察。为此，张逸民和李静不得不派出舰艇进行反侦察、反勘察，把美国航空母舰编队拒之于我领海线以外。随着美国航空母舰编队的一次又一次挑衅，张逸民更感受到了中国需要航空母舰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张逸民这样想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现在终于快要想到了，快要盼到了，快要建造航空母舰了！此时此刻，下定决心为建立强大海军而献身的张逸民别说有多高兴！

当然，更令张逸民高兴的还是自己能参与为航空母舰停泊基地选址工作。张逸民和李静根据海军指示要求，带着一队工程技术人员，乘着交通艇，日以继夜地奔驰在各个海域和海湾。他们每到一个海域，一个港湾，都要议论一番：这里建航空母舰停泊基地的优与劣和利与弊。经过这么反复比较，他们最后把航空母舰停泊基地选择在某半岛的一条江河口外。这里水域开阔，北有岛屿作屏障，可避偏北大风；半岛可以修铁路，保证交通与一切物资的运输和供给；西面靠着城市，可以作为依托。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水深，可停泊10万吨级以上的航空母舰。

张逸民和李静统一认识后，立即给海军写了一份详细的关于选择航空母舰停泊基地地址的情况报告。

报告送出后，张逸民的心情不仅平静不下来，而且更加激荡了。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次又一次地倾诉着自己的感情和喜悦。……

早在1953年2月，毛泽东主席就曾用三天两夜的时间，首次视察了海军舰艇部队；视察过程中，毛主席曾五次为海军题写同一内容的题词：“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这就是说，建设海军的根本目标，是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可能侵略；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必须建立一支强大海军。张逸民说，要建立一支强大海军，在当代，就不能没有航空母舰。

毛泽东主席所以把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作为人民海军建设的目标，张逸民又说，是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的。毛泽东主席首次视察中还多次指出，外国列强侵略中国大多是从海上来的。这就是历史。新中国成立前的一百多年，据不完全统计，先后就有八个帝国主义国家，出动过一千多艘舰船和数十万兵力，分四十余批次，从海上发动对我国的侵略，形成了一部我国有海无防的悲惨历史。历史使张逸民更加深刻认识到，为了不使悲惨历史的重演，中国必须建立强大的海军，中国海军必须要有航空母舰。

张逸民还说，毛泽东主席所以把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作为人民海军建设的目标，更多的是出于现实斗争的需要。他老人家在视察中曾多次对官兵们说，现在太平洋还不太平。现在美国舰队正在太平洋横行霸道，疯狂对我国进行封锁；如今，世界海洋已经由美国独霸演变成了两个超级大国抗衡、角逐、争霸的局面。太平洋上更是浊浪翻滚。

在伪满时期，从小身受日本14年统治的张逸民，对日本的侵略野心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与中国一水之隔的日本，从10年前——20世纪60年代开始，就不断地在《防卫力量装备计划》中提出建造航空母舰。只是由于国内外舆论的强烈反对，计划才一次次被取消。日本公开建造航空母舰不成，就暗暗做好建造航空母舰的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公开地放开手脚建造航空。

（果然不出所料，20年后，即20世纪90年代的1993年，日本经过多方伪装，制造“准航母”——“大偶”级运输登陆舰终于在国会获得通过，实现了“零的突破”。“大偶”级运输登陆舰，满载排水量1.3万吨，采用全通甲板，除可搭载直升机外，还可以起降垂直战斗机，随时可以改装成轻型航空母舰。）

面对美苏两霸的威胁，以及日本的侵略野心，张逸民说，中国必须建立一支强大海军，而这支海军必须要有航空母舰。……

说到激动处，张逸民当众声称：中国一旦建成航空母舰，我愿第一个报名申请担任第一任舰长。当年日本的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和美国五星上将尼米兹正是指挥航空母舰，在太平洋上导演了一出又一出震憾世界的航空母舰大战。为了保卫祖国不受侵略，中国海军一定也要有自己的“山本五十六”和“尼米兹”！

这些话，张逸民当时只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不想一些人别有用心，竟然拿这话当炮弹搞人身攻击。更不可思议的是，专案组和他们的上级，经过一番“深加工”以后，把它“演译”成一股脏水泼到张逸民头上：张逸民想当航空母舰舰长，其最终目的是妄想成为中国的山本五十六，称霸海洋，可见其野心之大！

对于专案组和他们上级的这种“演译”，张逸民当然不屑一顾，所以写出的交待材料，立即遭到专案组的斥责，要张逸民重写，并再次要张逸民从思想深处挖根子。

怎样从思想深处挖根子？张逸民想不通，找到专案组询问。专案组不给正面回答，只是狠批态度。于是，询问成了批斗，成了辩论。

张逸民坦言：“航空母舰是当今世界一个国家军事实力、科学技术与工业水平的象征。当上航空母舰舰长，既是一种责任，又是一种荣耀。我愿意担当这个责任，也想获得这个荣耀，所以我说，在航空母舰建成后，我第一个申请当第一任舰长。这就是我思想深处的根子。我认为，我这个想法没有错，不但没有错，而且应该提倡。如果有那么一批人为当上航空母舰舰长而展开竞争不是更好吗！当然，我能不能当上航空母舰舰长，最后要由党组织根据我的条件而决定，而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张逸民还没有讲完，就遭到专案组一顿猛批，指责张逸民这是在掩盖肮脏的、丑恶的思想，真正的思想是要像山本五十六那样称霸海洋实现野心。

张逸民强忍着愤怒，等他们批完，继续说：“日本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是日本远程偷袭美国珍珠港的最高指挥者。从这点来说，世人都公认，这是一次成功的偷袭。直到现在，许多海军专家还在研究它。还有美国海军上将尼米兹，指挥航空母舰进行海战的成功经验更多了。只要人家有一点长处，我们就是要学习，要借鉴，才能使自己进步。……”

“你学习山本五十六，就是学习他的称霸海洋的野心，就是反动！”专案组人员又打断张逸民的话，批判张逸民的反动本质和侵略野心。

不管他们怎么批，张逸民照样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是的，山本五十六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工具，本质很反动，也富有野心，我们必须批判。但就他指挥航空母舰偷袭珍珠港成功这一点，有不少东西值得我们学习，事实上中央军委也多次提倡，要我们借鉴外军的先进科学技术，提高自己。还有，也不能说，想当航空母舰舰长，就有称霸海洋的侵略野心。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战略是防卸战略，是为了反对帝国主义对我国的可能侵略，而不是去侵略别人。这个战略方针不会变。就是我们有了航空母舰，防卸战略方针也不会变。这是我们人民军队的性质所决定的。至于外国有人说，中国建造航空母舰就是“威胁”他国。这是胡说八道。既然别人能竞相发展航空母舰，为什么就不允许中国拥有航空母舰呢？既然别人拥有航空母舰不是“威胁论”，怎么中国还没有航空母舰就己成了“威胁论”呢？！中国不会威胁任何国家。我国是礼仪之帮，我们军队是文明之师，我们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正像我们拥有了原子弹、核潜艇没有威胁他人一样，我们一旦拥有航空母舰，也不会去威胁别人。中国应该拥有自己的航空母舰，中国应当尽快地拥有航空母舰，这是海权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现代海权理论运用的必然结果，也更是中国加强自身安全、特别是加强海上力量、加强海军的当务之急！周恩来总理在同一位外宾谈到我国的海洋主权时就这样说过：‘我们的南沙、西沙被南越占领，没有航空母舰，我们不能让中国的海军再去拼刺刀。我搞了一辈子军事、政治，至今没有看到中国的航母。看不到航空母舰，我不甘心啊！’周总理说出了中国人民的心声。周总理去世多年了，至今还见不到航空母舰，我们难道不感到羞辱么。”

也许专案组人员是第一次听到周恩来总理呼唤航空母舰的心声，感到唐突，感到吃惊，一时竟忘记了批判张逸民。……

最使张逸民感到不幸的是，中国航空母舰终因“文化大革命”、终因某些领导人的错误决策而夭折了。

8、如此批判“假典型”

基地士兵招待所。

这天吃过早饭，张逸民即回到房间，照例等待批斗。

张逸民是十天前押回基地批斗的。算起来，这是第四次押回基地批斗了。十天来，张逸民又参加了20多次大小批斗会。至此，一年多来，张逸民先后4次押回基地，接受100多次批斗会，参加批斗会的人数达数万人次，超过了基地的总人数；上台发言千余人。现在，张逸民又在等待着下一次批斗会。

张逸民看看表，还不见有人来叫，就走到窗前往外眺望。也许是一种本能吧。张逸民的目光越过一座座建筑物，停留在东南方向的一座小山包上。在那个小山包脚下，有张逸民看不到的家。张逸民顿时感到浑身一阵紧缩，血液直窜脑门：妻子怎样了？孩子们好吗？每次押回基地批斗，张逸民都会产生同样的一闪念：能不能请假回家看看呢？但是，这“一闪念”刚产生，都被张逸民自己否定了：这不是自找批判么！要是他们真有半点人性的话，早就叫你回家看看了。也许由于分别时间长了，这次请假的念头更为强烈。这时，张逸民见甲某向他走来，下决心要提出“请假”要求。可是，还没等他张口，二炮手就呼喊起来。

“张逸民，走！”

张逸民二话没说，跟着乙某就走。

可是，没有走几步，乙某又回过头来。

“把你的东西都带上。”

“带着干什么，要到外岛去？”张逸民问。

“不要多问，快去取东西。”

张逸民不敢再多问，马上收拾好东西，追上了乙某。

专案组人员押着张逸民上了汽车。

张逸民望着一个个专案组人员提着的行李袋，再看看汽车的行驶方向，知道这是要回舰队住处了。“请假”的念头一下就被打消了。

一路上，张逸民的头脑并没有停止思考，反而“转”得更快了。他想着这十天来的批判内容，批判内容全都是老的，没有任何新东西。但是，张逸民却发现，这次上台的几十名发言者，几乎都批判张逸民是个“假典型”。所谓“假典型”，是说张逸民“从来就没有学过毛主席著作”，所以被评上“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是“林彪授意、李作鹏操作”的结果。发言者还举了许多“理由”：毛主席接见张逸民时，“林彪也紧跟在毛主席后面”；张逸民是李作鹏的老部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立为标兵”。因此，张逸民无疑是个“假典型”。

还在回舰队住处的路上，张逸民憋不住问身旁的专案组长李以光：“下面，还要我交待什么问题？”

“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几天再说吧。”李以光“关心地”说。

“累是累，但我的脑子总是停不下来，不如早交待，早结束。”张逸民真诚地说。

“你就别噜嗦了！”甲某忍不住，训斥起来：“叫你休息你就休息，不要再说了。”

“这不是噜嗦，早点交待完不是更好吗？”张逸民见专案组人员不吭声，就试探地说：“我倒想到有一个必须交待的问题……”

“什么问题？”李以光看张逸民如此主动，马上问道。

“批判会上，许多人发言都说我‘从来就没有学过毛主席著作’，‘是个假典型’。我想就这个问题交待一下。”

专案组人员怎么也想不到张逸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都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

张逸民见状，又说：“我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必须交待清楚！”

“张逸民，你这是干什么，又想耍什么花招？”乙某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味”，厉声问。

“我这能耍什么花招，交待问题呗。”

“我们并没有要你交待这个问题呀！”

“为什么不要我交待？”

……

一路上，张逸民和专案组人员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到居住地，最后也没有一个结果。

张逸民经过十来天的批斗，的确很累，累得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可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仍在想着“我们并没有要你交待”这句话。他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决定去找专案组。一般情况下，除非专案组有人来带领，警卫是不准张逸民擅自出门的。张逸民坚持说：“如果你怕我跑掉，就陪我去一趟。”警卫执意不肯：“专案组没有指示。“我去请示专案组。”说着往外走。警卫无奈，只好“陪同”张逸民来到专案组办公室。

张逸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既然没有要我交待这个问题，为什么在大会小会上批我是‘假典型’？”

“我们也不知道呀！”

“就算你们不知道，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加以制止？！”

“这是群众运动么。群众起来了，我们不能制止，也制止不了。”

什么群众运动，哪一次政治运动是群众“自发”起来的，还不都是自上而下“发动”的！就说这次“文化大革命”运动，谁要是不参加，就扣上“保皇派”、“保守派”的帽子，谁就是反对革命！

“你们在说谎！这个批判我是‘假典型’的群众运动，都是你们制造的！”

“你血口喷人！”乙某发火了。

“血口喷人的是你们，是你们把这个‘假典型’写上了小册子，到处散发，煽动群众起来批斗我！”

“你说什么小册子，我们怎么不知道？”甲某假惺惺地想驳辩。

“你们会不知道？别再装了。要是真不知道，你们就去问‘清办’，就去问舰队政治部……”

说完，张逸民转身就走。

张逸民的双腿刚迈出专案组办公室的门，就从办公室里传来“吵闹”声。这声音压得很低，但有儿个指责性的单句张逸民是听清楚了：“他是怎么知道小册子的”，“小册子是谁泄露给他的。……”

张逸民回到住处，越想越生气。

张逸民伏案提笔，“哗哗”地写了起来……

张逸民先是写了自己被逐级选拔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了的简要经过：先由鱼雷快艇支队党委提出上报舰队；在舰队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上，舰队党委根据代表评选，做出决定，树立张逸民为学习标兵，号召舰队官兵向他学习；张逸民出席海军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期间，海军党委也做出决议，立张逸民为海军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标兵，要求海军各级党委组织部队学习张逸民事迹，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新高潮。从选拔过程可以说明，完全是各级党委的“组织行为"，哪里有半点“林彪授意”、“李作鹏操作"的迹象？！那种把毛主席接见张逸民、同张逸民合影时林彪“紧跟在毛主席后面”说成是“授意”，是极其荒唐的；由于张逸民曾是李作鹏“老部下”，就说成是“李作鹏操作”更是荒唐之极。因为在这之前，李作鹏并不知道自己当年任军长的“部下”中还有张逸民其人。再说，立不立张逸民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标兵，是海军党委集体决定的，而海军党委成员中，还有肖劲光等人也都是赞成的；决不能因李作鹏被抓起来了，就把责任都推在他一人身上，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那样做也太不地道了吧。如果硬要把各级党委的“组织行为”说成“林彪授意”、“李作鹏操作”，这又将把舰队党委和海军党委置于何地呢？

关于张逸民“从来就没有学习过毛丰席著作”的问题，不用说张逸民自己要否定，就是不太知情的人，只要他不是昧着良心，都不会相信。所以，张逸民写到这个问题时，要求专案组和“清办"去查阅两种材料：一是查阅20年来张逸民所记的十几本学习毛主席著作笔记，这些笔记己被赵宗博他们抄家时抄走了，可以上他们那里去查；二是查阅张逸民在海军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上所作的、题为《靠毛泽东思想建设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谈谈我在海战中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解决的几个问题》的报告。这篇报告除了抄录了当时中央及海军各级党委文件中都有的、现在看来不合现在时谊的语言以外，就其整个内容、观点和材料而言，都是张逸民的学习心得，是基本正确的，是任何没有参加过海战、对毛主席著作体会又不深的人所做不出来的。还有，当时肖劲光司令员听了报告，曾握着张逸民的手，当众夸奖说：张逸民是真正的海军专家，是我的老师。对张逸民来说，肖劲光司令员这话可能过头了，但总能证明张逸民不是“从来就没有学习过毛主席著作”，这个典型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写到这里，张逸民内心中油然产生一种自豪感。他仍然认为，对毛主席的军事思想，对毛主席的哲学思想，对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虽然不能说学得很好，但是认真学了，还尽力去做了……

在上交这份“交待材料”的同时，张逸民向专案组和“清办”写了一封短信，提出两点要求：一、今后批斗会上停止使用这种侮辱性的内容；二、有关领导要说清楚为什么任凭这种造假材料四处扩散。

“交待材料”及“短信”，犹如泥牛入海，在后来的大小会上照样批判“假典型”，专案组和“清办”也没有来“说清楚”。张逸民还是那么天真，总是善良地看待他们。张逸民也不想想，他们既然定下了要把你搞臭的决心，你怎么能期盼他们会“收回成命”、‘立地成佛’呢！

但是，张逸民坚信，靠颠倒是非、造谣污蔑是永远也打不倒、搞不臭自己的。相反，真正被打倒、搞臭的，必将是他们自己。这是历史的必然，谁也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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