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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新中国神秘200号潜艇，常规潜艇却能干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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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男，1931年1 2月出生于江苏省沙洲县（今张家港市）。1948年6月参加党的苏南武工队。1949年4月参加人民海军。历任华东军区海军、中央军委海军《人民海军》报记者、编辑，海政新闻处副处长，新华社海军分社记者、副社长。从事新闻工作四十年。离休后，仍坚持采访写作至今。新华社高级记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特写集、报告文学集、长篇报告文学、传记文学、纪实文学等30多部著作，约千万字。其中有10余部著作获奖。作品都以真人真事为基础，以我党我军革命传统为内容，既是富有感染力的军事文学书，又是生动的革命传统教育书，还是丰富的海军建设史料书。作品都与海洋和海洋军事紧密相连，是当今中国海洋文学和海洋军事文学主要作者之一和积极开拓者。
内容简介
中国海军常规潜艇是怎样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逐步形成一支坚强的水下突击力量的？对许多人来说还是一个谜。这部长篇纪实文学第一次全景式地作了披露。
这部纪实文学是以中国常规潜艇部队的发展为主线，以重大事件为中心而展开的。全书着重写了一批人物，其中既写了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关心海军建设，又写了海军官兵努力攀登科学技术高峰的精神风貌，以及他们之间的崇高友谊，真挚感情和生活命运。
引 言
20世纪50年代初，当中国组建第一支潜艇学习队的时候，世界上拥有潜艇的国家已有十几个。经过二三十年的努力，即到了20世纪70年代，中国已成为仅次于美国和苏联的第三潜艇大国。
这是一个出乎许多世人意料的飞跃。
这个飞跃是由许多“之最”构成的。与许多国家的常规潜艇发展相比较，在那时，中国潜艇建设速度是最快的，航行半径是最远的，下潜深度是最深的，集群战术是最成功的……
正是这些“之最”构成了中国常规潜艇的发展史。
但是，中国常规潜艇创造的“之最”，又都是从一个又一个“零”字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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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 备 篇（1949.12~1954.5） 第一章 十里挑一领头人1950年11月。 华东军区海军第六舰队司令部参谋长办公室的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请你马上去海军肖司令员那里。”华东军区海军司令部的一位秘书说：“肖司令员有要事要同你面谈。”傅继泽放下电话，出了办公室，迈着稳健急促的军人步履，来到白莲径码头，跳上一艘银灰色的交通艇。傅继泽，32岁，中等身材，体魄敦实，黑里透红的脸膛儿上，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在他一再催促下，交通艇正高高地昂起头，朝着对面的外白渡桥方向驶去。肖劲光司令员此次来华东军区海军，是检查贯彻海军建军会议情况的。几天前，傅继泽曾向肖司令员汇报过第六舰队战备和训练情况，但是，肖司令员没有对他谈工作任务或作什么指示，只是详细地询问他的经历。其实，自己的经历很简单。1918年出生于河北省博野县一个铁路职工的家庭，1938年3月参加八路军，同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期间，担任过旅参谋长、旅长、军分区司令员等，参加过“百团大战”；解放战争期间，担任过师长，参加过青沧、昌潍、济南、渡江、上海等战役。如此而已。部队的工作已经汇报了，个人的经历也介绍了，肖司令员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呢。喔，傅继泽突然想起来了，在介绍自己经历过程中，肖司令员总是盘根究底，问这问那，似乎有话想说又没有说出来。肖司令员这次召见，是不是要同自己谈什么重要事情呢？交通艇靠上扬子江码头。傅继泽沿着江边的马路，来到外白渡桥旁的百老汇大厦（今上海大厦）。早在大门口等候的警卫员把他领到了肖劲光的住处。傅继泽进门刚要喊“报告”，身材魁梧的肖劲光已经迎上前来，伸出了右手。“傅继泽同志，我这次请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脸露喜色的肖劲光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说。新中国要搞潜艇！已经决心献身海军事业的傅继泽怎么不高兴呢！傅继泽是在参加上海战役以后的1949年调到华东军区海军的。他先是担任第一舰艇大队大队长兼政委，舰艇部队整编后，又担任第六舰队参谋长。调到海军虽然才一年零两个月，但是他从一些原海军人员那里已经得知，我们的前人曾梦想过建造能在水下活动的船只。早在公元4世纪的东晋时代，有个名叫王嘉的人，在《拾遗记》一书中曾经提到，有一种可以“沉行海底，而水不浸”的船，名之为“沦波舟”，又因形状似螺而称“螺舟”。这艘“螺舟”虽然只存在于王嘉的脑海之中，却反映了我们的前人在当时已萌发了到水下去潜航的念头。到了近代，也有不少人曾打算组建中国潜艇部队：1880年（光绪六年）天津机器制造局建造成中国第一艘近代潜艇；1909年（宣统元年）海军大臣载洵和海军总督萨镇冰率团赴英美考察海军，并带去学生廖景芳等23人留在英国学习飞机和潜艇专业；1912年袁世凯向美国定制潜艇100艘，并令已在英国学习潜艇专业的向国华等人去美国新伦敦潜艇基地学习潜艇制造；1915年海军总长刘冠雄在北洋政府国务会上提出创办飞潜学校，并派魏子涪等人去美国学习飞机潜艇专业；1916至1918年间，北洋政府派“肇和”舰代理舰长陈绍宽先后分赴英、美、法、意等国海军考察，写成《飞机潜艇报告书》，据此，北洋政府成立了飞潜学校；1931至1937年间，国民党海军部长陈绍宽提出建造50艘潜艇的计划，并分别向德国和意大利订购潜艇；1946年，国民党海军组建赴英潜艇训练班。……但是由于政府腐败以及其他多种主客观原因，中国仍连一艘潜艇都没有。而今，中国人的希望眼看就要变成现实，傅继泽说多高兴就有多高兴！肖劲光一边示意傅继泽坐下，一边介绍着决策搞潜艇的经过。1950年8月11日至30日。海军召开了建军会议。会议制定了一个三年建设规划。在这个规划中，提出了一个建设方针：“从长远建设着眼，由当前情况出发，建设一支现代化的、富有攻防能力的轻型海上战斗力量。首先组织和发展现有力量，在现有力量的基础上，以发展鱼雷快艇、潜水艇和航空兵等新的力量。逐步建设一支坚强的国家海军。”这就是说，在相当一个历史时期内，海军建设要以“空、潜、快”为重点。毛泽东主席批准了这个计划，并于1950年10月28日致电苏联斯大林，提出：由于中国所处新的军事政治形势，为应付可能发生的紧张情况和巩固国防，我们已制订中国海军三年建设规划，须向你们请求武器装备方面的援助。望提供训练用之小型潜艇2艘，并望来华之潜艇配备一艘艇的全套艇员，以便有效地帮助训练，待完成任务后返回苏联。后来中苏双方经过几次协商，斯大林同意向我国提供2艘潜水艇，并由苏方为我国培训4艘潜水艇艇员。“要派人到苏联去学习？”傅继泽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问。肖劲光直截了当地谈了挑选潜艇学习队领导干部的经过。筹建潜艇学习队以及以后组建潜艇部队，总得有个领头人。为此，肖劲光指示干部部：挑选一名队长兼政治委员。干部部经过一段紧张而又认真的工作，从全海军中挑选了二三十名候选人。他们与各部队反复商量，最后提出几个人的名单。经过海军党委几次讨论，初步确定由傅继泽担任。傅继泽究竟是不是最理想的人选，肖劲光决定趁到华东军区海军检查工作之便，亲自进行考察。肖劲光第一次与傅继泽谈话之后，加深了对傅继泽的印象。在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中，傅继泽不畏强敌，英勇善战，指挥果断，屡建战功。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傅继泽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有勇有谋，充分展示了指挥才能。他思想敏锐，接受新事物快，又能刻苦学习海军科学技术，到海军才一年零两个月，就学会操纵护卫舰和组织领导舰艇训练。第一次与傅继泽谈话之后，肖劲光又与几个海军党委常委通了电话，通报了情况，常委们都同意肖劲光的意见。于是，肖劲光决定与傅继泽进行第二次实质性的谈话。“海军党委已经决定，”肖劲光严肃地说：“由你来担任这支肩负学习和创建中国潜艇部队的潜艇学习队领队。任命你为队长兼政治委员。”“你有什么想法，也可谈谈。”肖劲光见傅继泽不吭声，启发地说：“不过，你是知道的，建设潜艇部队对于我国建设一支强大海军是多么重要！”说到重要，傅继泽的确已从原海军人员那里知道一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潜艇虽然只起着辅助作用，但在海战中却往往能出奇制胜。仅1917年的头4个月，德国潜艇击沉协约国舰船的吨位数就超过了200万吨。这次大战中，德国潜艇在打击协约国运输船的战斗中，战果尤为突出，共击沉6000余艘，1300万吨。由于潜艇在海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于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各主要国家海军更加重视了潜艇的发展。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时，几个主要国家海军已拥有694艘各型潜艇。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各国建造的潜艇总数已达1600多艘，几乎等于参战潜艇总数的4倍。战果更加突出，潜艇共击沉各类运输船5000余艘、2000多万吨；击沉击伤大、中型军舰381艘，其中包括航空母舰、战列舰、巡洋舰30余艘。仅这些简单的数字，就足以说明潜艇部队在未来战争中的地位，也足以说明我国把建设潜艇部队作为海军建设中的重要兵种之一的重大现实意义。“正因为重要，要我担任潜艇学习队队长兼政治委员，我感到难以胜任。”傅继泽坦率地说：“潜艇的最大特点是隐蔽性好，自给力大，作战半径大，突击威力强，能远离基地长期独立地在海上活动；但是，它的科学技术比其它舰艇更复杂，更难以掌握。”“你是搞水面舰艇的，却对潜艇了解得这么多！看来，选你去搞潜艇是选对了！搞潜艇当然要比搞一般水面舰艇难度大，但你到海军来才一年零两个月，就学会了操纵护卫舰，学会了抓舰艇训练，就凭这一点，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很快掌握潜艇的！”这时，秘书进来通报说，华东军区海军几位领导马上就到。傅继泽感到肖司令员还有别的事，就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你等等，我还要说几句话。海军党委所以决定由你来当潜艇学习队队长兼政治委员，还有一个原因，”肖劲光也站了起来，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原因，只是反问了一句：“1946年，你在北平军调部干过一段时间，同美国人打过交道？”傅继泽点点头。那是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妄图在我冀鲁解放区内泊头地区保存3000名伪军，以便发动内战以后来个“中心开花”。在谈判中，傅继泽斗智斗勇，有理有节，一举歼灭了全部伪军。也许正是由于有这段经历，在上海战役后，组织上曾要傅继泽在“出国当大使”与“改行当海军”之间进行选择。傅继泽选择了后者。没想到现在肖劲光又旧事重提。“难道这也是调我去当潜艇学习队队长的一个原因？"傅继泽问道："这与我搞潜艇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大有关系！”肖劲光解释说：“学习队要去苏联军队学习潜艇，这就要与苏联人打交道。与美国人打交道和与苏联人打交道，性质虽然不一样，但同样需要有像你这样搞过外交工作的干部，才能处理好与苏联人的关系！”肖劲光又强调了一句：“只有搞好关系，潜艇学习队才能完成学习任务！”傅继泽没有想到海军党委考虑得如此周到，不由得敬佩地望了肖劲光一眼。第二章 把皇帝后代“列入另册”傅继泽到北京报到后的第二天，便到西观音寺海军干部部，研究确定选调潜艇学员的条件。关于潜艇学员队学员的条件，海军干部部已经提了一个初步意见：政治素质要好，年纪要轻，文化要高，体质要壮。据此，干部部提出，拟从华东军区海军、各海军学校和海军直属机关选调。任免处长胡代耕将情况介绍一遍后，望着傅继泽，问：“傅参谋长，你看这些意见行不行？”“你们干部部拟个方案，报请海军首长批准就行，还要征求我什么意见！”傅继泽谦逊地说。“不，这是肖司令员和刘道生副政委的意见，两位首长要我们先听听你的意见，然后再上报。”胡代耕解释说。既然是两位首长的意思，傅继泽就认真地思考起来。他想起了两年前中央军委和各大军区与野战军下发的两个通知。这两个通知都强调：要把最优秀的指战员调给海军。他又想起了肖劲光在上海百老汇大厦同自己两次谈话的精神。“一定要坚持潜艇学员的高标准。”傅继泽联系实际作了解释说：“比如，我们六舰队的指战员，凡是从陆军调来的，都是经过严峻的战斗考验，文化程度较高，又比较年轻，应该说都是优秀的。但是经过一年多的实践，他们中间有的在复杂的科学技术面前显得无所作为，有的甚至打退堂鼓了。”傅继泽进一步叙述了自己的想法：“潜艇的科学技术比之其它舰艇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掌握。因此，对于潜艇学员来说，‘择优录取’还不够，应该是‘优中择优’。要选那些在实践中已经证明了的、在海军科学技术面前知难而进，并取得优异成绩的指战员来学习队。”就在这时，海军司令部的秘书打来电话，传达了肖劲光的指示：“宁可叫几条军舰不动，解散几个学习单位，也要满足这次选调潜艇学员队的需要！”肖劲光的指示，表达了海军党委对组建潜艇学习队的决心。这个决心又强烈地激励着傅继泽和干部部的同志们。他们经过一番深入讨论，最后形成文件，上报海军党委审批。文件下发不久，各单位推荐潜艇学员的信件和电报，像雪片一样飞到海军干部部。傅继泽与任免科长丁田，采取来一个审查一个、来一批审查一批的办法，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终于提出了一个由200余人组成的潜艇学习队名单。海军党委批准了这份名单，并由干部部送交海军苏联顾问库兹明审批。这是必须经过的最后一道手续。在给苏联顾问送交潜艇学习队名单的同时，海军干部部打电话通知各单位：录取学员接到通知后，立即到北京前门外的“玉升启”和“永华义”两家旅店报到。录取学员已经陆续报到，库兹明才把学习队名单退回来。傅继泽接过名单，发现库兹明在几个名字旁边打了红“××”。这意思很明白，库兹明不同意这几个人参加学习队。傅继泽和丁田作了研究，认为其他几个人可以不参加学习队，唯有“袁翠承”这个名字不能划掉。因为在傅继泽的头脑里，已经把袁翠承作为三队队长（即3号艇艇长）的人选。对袁翠承，傅继泽是很熟悉的。他是华东军区海军第六舰队“西安”舰的代理舰长。袁翠承是袁世凯的四代重孙，天津人，17岁受骗到山东威海刘公岛汪伪海军当兵。刘公岛汪伪海军于1944年11月5日起义投奔了八路军，改编成山东胶东军区海军支队。袁翠承随部队起义，参加了八路军。这支海军支队在东北战场上以打仗勇敢、纪律严明而闻名。战斗英雄杨子荣就出在这支部队。这支海军支队还参加过四平战役，后来又参加了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在战斗中，袁翠承始终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曾多次立功受奖，并予1946年在战斗中加入中国共产党。调海军前，袁翠承是北京中央警备师的管理股长。到海军后，他刻苦钻研海军技术，很快担任了副舰长、代理舰长职务，成为陆军干部中的第一批海军舰长。袁翠承的叔叔袁家骝、婶婶吴健雄，都是著名美籍华人物理学家。对于袁世凯这个四代家族，周恩来总理后来曾说过这样的话：“四代人，第一代是政治家，第二代是文学家，第三代是科学家，第四代是共产党员。”对于袁翠承这个同志，傅继泽和丁田都认为，他的出身虽然不好，但是经过了长期战争考验，来海军后学习科学技术也有长足进步，符合潜艇学员条件，可是现在却被苏联顾问从名单上勾掉了。怎么办？傅继泽与丁田一起，分别向雷永通部长、罗舜初参谋长、肖劲光司令员作了汇报。肖劲光发话说，我们党的政策早有规定，讲成份，不搞唯成份论，重在表现；既然袁翠承现实表现是好的，又符合条件，就应该参加潜艇学习队。根据肖劲光的意见，先是雷永通部长与库兹明谈，不成；罗舜初参谋长又与库兹明谈，也不成。最后，傅继泽决定自己再去试一试。这一天，傅继泽带着翻译张家驹驾车来到北新桥观音寺胡同军委第二招待所——这里原为清朝太监李莲英的宅第，走进了库兹明的房间。傅继泽全面而又客观地介绍了袁翠承的情况，最后并着重强调了两点：他经过严峻的战斗考验，证明他是一名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二、他刻苦学习海军科学技术，进步很快，在陆军同志中，是最早担任舰长的人员之一。“因此，我们想把袁翠承留下。”傅继泽以肯定的语气说：“经过培养，他将是一位难得的潜艇艇长。”也许库兹明对袁翠承的出身还有顾忌？傅继泽又把“重在表现”的政策解释了一遍。为了证明这个政策的正确，傅继泽还以李大钊为例，说明李大钊虽出身大地主家庭，但他背弃原来的阶级，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从时间概念讲，袁翠承是袁世凯的重孙，中间相隔四代人。袁翠承出生时，袁世凯早已死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傅继泽进一步申述说：“更重要的是，袁翠承自己的革命行动，早已证明他是那个皇帝家庭的叛逆者。”这倒把傅继泽弄糊涂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库兹明究竟为什么不同意袁翠承参加潜艇学习队呢？傅继泽苦苦地思索着。潜艇学习队是去苏联学习。去苏联学习，什么人能去，什么人不能去，全由苏方一句话。既然库兹明这位苏联顾问不接受袁翠承，你的理由再充分也没有用！袁翠承被苏方拒之门外，是件不愉快的事；但是对于曾搞过“外交工作”的傅继泽来说，却有启迪作用。中国人为建立潜艇部队已经梦想了几百年，现在眼看要变为现实，可不能为了袁翠承一个人而吹灯。由于国家和民族不同的历史原因，即使是“老大哥”和“小兄弟”的关系，即使我们执行着“一边倒”的政策，发生矛盾甚至冲突，总是难免的。傅继泽暗暗告诫自己：潜艇学习队去苏联学习期间，在同苏联人交往中，为了完成学习任务，必须善于处理好这类矛盾和冲突。傅继泽心中虽然不愉快，但还是向库兹明伸出友好的手，连声说着“谢谢”、“再见”！傅继泽回到住处，把袁翠承请来。在此以前，袁翠承已经知道，为他的去留，肖劲光发过话，罗舜初参谋长和雷永通部长向库兹明交涉过，至于傅继泽为他操心的情况，袁翠承就更清楚。“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傅继泽为袁翠承倒了一杯开水，决定作详详细细的介绍：“情况是这样的……”“傅参谋长，你不用说了。”袁翠承打断了傅继泽的话，说：“你的苦心我领会了，我非常感谢首长们对我的关心，我回原单位以后，会更加努力干的！”面对这样一位心胸宽广、善解人意的人，傅继泽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好吧，谢谢你的支持；回原单位好好干吧！”傅继泽终于说。送走袁翠承，傅继泽便忙着做出发前的准备。他与丁田一起，根据海军干部部的初步方案，对200余名官兵进行了编组。队部由业务长、教员、翻译和政工人员、后勤人员组成。每队又由舰务、航海、声纳、鱼雷、枪炮、机电等业务部门组成。海军党委在下达编组方案的同时，任命了第一批潜艇学习队的干部：队长兼政委傅继泽，副队长李克明，副政委刘恒，参谋长张虎臣，副参谋长田里，副主任崔景波，潜艇基地长罗戎疆，航海业务长张明龙，鱼雷业务长游永胜，通讯业务长周忠振，声纳业务长杨景昌，机电业务长叶楠，化学业务长陈叔韩，枪炮业务长高振家……。4个队的干部是：第一队队长辛福元，政委陈克东，副队长戚贵峰；第二队队长刘蕴苍，政委傅永康，副队长王太远；第三队队长张继业，政委王金昌，副队长高振家；第四队队长胡介山，政委王森喜，副队长李国安。海军党委还批准了学习队党委成员，书记由傅继泽兼任。编组方案和干部任命公布以后，傅继泽向全队官兵作了简短动员，提出了搞好团结、遵守纪律、注意安全、保守秘密的具体要求。特别是保守秘密，那观念可强了！就是傅继泽自己，开始也只知道肖劲光在上海告诉他的“初步确定去苏联海参崴”，其它一概不知。至于其他官兵，知道的情况就更少了。直到1951年4月19日，大家才蒙蒙胧胧知道一点情况。这天下午，傅继泽突然接到通知：海军首长要在中山公园宴请潜艇学习队全体同志。海军首长邀请终年生活在基层的指战员吃饭，这是希罕事，大家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全体学员换上刚刚发下的海军布军装，排着整齐的队伍，沿着前门大街，穿过天安门广场，来到了中山公园，整齐地坐在古柏树下的草坪上。不一会，海军副政委刘道生在傅继泽的陪同下，来到队伍前面，代表海军党委和海军首长发表讲话。“派你们到苏联学习潜艇技术，”刘道生提高了嗓门，最后强调说：“这是‘领袖所嘱，全军所托，全民所望’！”官兵们依次走进了一间大餐厅。餐厅内灯火辉煌。几十张铺着白布的大圆桌上，刀叉交错，杯光碟影。“同志们，你们这支潜艇学习队，现在由我们带领你们学习第一个科目：吃饭！”刘道生笑容满面地说：“从今以后，你们要学会吃洋饭；不会吃洋饭，饿着肚子怎能学习外国的先进技术呢！”刘道生说完，又把餐厅服务员请来，给大家讲盘子的摆法，刀子、叉子的用法。教的认真，学的用心，一时间，餐厅成了特殊的"练兵场"。实际操作开始了。桌上摆的全是西餐：面包、黄油、果酱、蕃茄汤、炒饭、牛肉饼、猪排、沙拉、果汁等十几道菜，丰盛而又鲜美。官兵们嘴里品尝着地道的、纯正的“俄罗斯大菜”，心里似乎看到了“无限美好的苏联”。第三章 出国留学过三关傅继泽根据保密要求以及由北京铁路局提供的车次车厢，将学习队200多名学员分成五批，傅继泽带领第一批人先走。临出发前，傅继泽突然被召到海军司令部领受指示。他回到队部，立即把各队队长、政委找来做了传达，并一再叮咛：“列车开动前，任何人都不得泄露行动计划。”傅继泽率领的第一批学员乘坐的列车，准时于4月25日由北京前门车站开出。列车开了一段时间，学员好像都有什么心思似的，个个都沉默不语；可是车过了丰台，大家再也憋不住了。“傅继泽先是笑笑，继而神秘地说：”你们都没有猜对！“傅继泽这才把学习地点由海参崴改为旅顺的变化给大家讲了：海军召开会议研究潜艇学习队的教学方法和时间。最后，库兹明谈了学习地点的改变。他说，原定在苏联的海参崴，现在改为中国的旅顺口。他还阐述了这样改变的好处：第一，在中国国土上，离北京近，便于海军首脑机关掌握情况，及时得到指示和帮助；第三，在中国的海区进行训练，便于熟悉自己未来海区的水文、地理、气象等情况；第四，旅顺口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一级基地，设备齐全完好，在那里训练和在苏联国内训练条件完全相同，培训效果也将一样。参加会议的中方领导都表示同意库兹明的这个看法……顿时，年轻的学员们都直愣愣地望着傅继泽，好像在问：不出国怎么向苏联学习潜艇？旅顺位于辽东半岛的南端，历史悠久。我们的祖先早在5000年前就在这块土地上生息繁衍。旅顺在西汉称“将军山”，晋朝称“马石津”，隋朝称“都里海口”、“都里镇”，元代称“狮子口”，直到明初，才取“旅途平顺”之意，定名为“旅顺口”，沿用至今。旅顺口建设始于汉代，设防始于明代。到了清代末期，清军用10年多时间在旅顺地区建设起了大规模的港、岸、舰一体化防御设施。旅顺口与老铁山自成一体，遥应山东半岛蓬莱头，共扼渤海海峡咽喉，构成（北）京（天）津天然屏障，在东北亚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旅顺港湾山峦环绕，隐蔽险要，水深波平，严冬不冻，飓风可避，是世界有名的五大军港之一。正是由于旅顺口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100多年来一直是外国列强争夺的重要目标。特别是19世纪的1897年到20世纪的1945年的50多年里，旅顺口就经历了“割让”给日本、中国“赎回”、沙俄“租借”、日本再占、苏军进驻、中苏共用六个时期。1897年12月，自称是“中国救星”的沙皇俄国派舰队开进旅顺港，强占了大连，后用50万两白银买通北洋大臣李鸿章，签订了《旅大租地条约》，从此沙俄取得了租借旅大25年等一系列特权。接着，日本在日俄战争中获胜后，又于1915年勾结袁世凯，在21条要求中将旅顺大连的租期延长为99年。1945年2月4日至11日，苏、美、英3国政府首脑在苏联雅尔塔签订了《苏、美、英三国关于日本的协定》。协定的主要内容是：在欧洲战争结束后两三个月内苏联必须对日本开战，其交换条件是包括维持外蒙古（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现状、大连商港国际化、苏联租用旅顺口为海军基地、中苏共同经营中长铁路、苏联将和国民党政府签订友好同盟条约等。苏联政府根据这一协定，于1945年8月8日正式对日宣战，8月22日占领了旅顺口。从此，旅大地区的防务一直在苏联军队管辖之下。目前，在旅顺驻扎的是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驻旅顺海军基地，基地下辖部队中，有一支潜艇支队。喔，原来如此！学员们对不去苏联虽然有些扫兴，但听了傅继泽关于旅顺的介绍，还是非常感动。学习队人员到齐后，当即撤消4个队的建制，由4个队改为4艘艇，即1号艇、2号艇、3号艇、4号艇。200多名官兵集中到了旅顺港的东港港区内。这里是苏联海军旅顺基地所在地。这时，不知从什么人的口里，传出了一个“办理入境手续”的消息。顿时，学员们议论纷纷：旅顺是中国的地方，还要办理什么“入境手续”？正说着，一位苏联海军士兵走来，叫大家依次去理发。学员们还未反应过来，只见4个苏联水兵，个个手拿一把又笨又粗的好像是剪羊毛的大推子，走到4个学员跟前，不由分说，就连推带拔起来。不一会儿，4个学员头上的乌黑乌黑的头发不见了，露出了4个光亮光亮的秃头。这难道就是“入境手续”？办好这一道“入境手续”的学员，又由一位苏联水兵把他们领到洗澡间。他们奉命脱下衣服，一丝不挂地光着身子，向浴室走去。浴室门口，站着两个苏联水兵，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瓶黑褐色的稠状消毒液。苏联水兵把消毒液倒入每个学员手中，叫他们将消毒液抹在自己身上，特别要抹在两腋下和生殖器的有毛的地方。学员们都照办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种消毒液抹上以后必须马上冲洗掉，否则就会烧坏皮肤。池中人很多，洗脸盆也都有人占用着，许多学员感到抹了消毒液的地方又辣又痛，不禁又叫又跳（有的后来还住进卫生所治疗）。学员们洗完澡，往外走时，一个苏联军士和一个水兵挨个地量记着每个人的身体尺寸，然后发给苏联海军服装。苏联海军服装真多，共分5号：1号服装上下全白；2号服装上白下蓝；3号服装上下全蓝；4号服装是蓝色呢子，配有剪绒皮帽；5号服装为呢军装加一件呢子大衣。4号和5号服装为冬季服装，1号、2号和3号服装为春夏秋三季服装。上舰穿的工作服为全蓝色连衣裤，并配有呢子船形帽。连裤头、袜子、毛巾全是苏军发的。一年四季都穿黑皮鞋，冬季还有一块白色见方的包脚布。现在是春夏交接季节，学员们穿的是2号服装——上白下蓝。他们戴的是带有镰刀和斧头的红五角星的帽子。水兵飘带上熨着金色的俄文字“太平洋舰队”。水兵的腰带是黑色牛皮带，皮带扣子是一块长方形的黄铜板，上面压有铁锚和镰刀、斧头图案的五角星。穿着完毕以后，每人身上还要洒上香水。此时此刻，远看，与苏联水兵一模一样；近看，除了鼻子小、眼珠黑以外，其他全是苏联水兵打扮，官兵们戏称自己是“中国洋水兵”！学员们穿上苏军服装走出浴室，才算办完第二道“入境手续”！办理完两道“入境手续”，全体学员整队集合，分乘交通艇，来到了旅顺西港——老虎尾苏联潜艇支队营地。老虎尾是个半岛。它与旅顺市区相对望，并与对面的白玉山、右面的黄金山相对环抱，将旅顺港分成东港和西港。老虎尾原来有三个渔村，苏军进驻后，中国老百姓都搬走了。老虎尾的前山向海，山上还留有帝俄的海岸炮垒，后山驻有苏军高炮部队，山下向港池的一面，有一条浅滩，形状弯曲细长，活像一条老虎尾巴。大概老虎尾就是由此而得名的吧。在老虎尾的前山和后山之间，有4幢苏军制式楼房，其中3幢是两层高的宿舍楼，楼里除苏联海军两艘潜艇艇员住了半幢外，其余就是中国潜艇学员队的宿舍、俱乐部和上课的教室。还有一幢是中苏双方人员共同使用的伙房及能容纳数百人的就餐大厅。开饭时间到了，学员们都想美美地饱餐一顿。他们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临离北京时在中山公园吃的那一顿丰盛而又鲜美的西餐，至今似乎还在吊着胃口；还有，学员们早就听说，苏联海军潜艇部队的伙食标准，比其它舰艇高得多；再有，学员们是第一次在苏联军队里进餐，主人准会好好招待！可是，学员们进餐厅一看，顿时凉了半截。摆在长条桌两头的是一盘黑面包、一碟奶油、一壶红茶、一盘又生又咸的青鱼，还有一小杯浇了汁的大麦米饭和汤。黑面包是荞麦面做的，还有股子说不出的酸味，比北方农村的地瓜干面或苞米饼子还要难吃。奶油也是大家吃不惯的那种味，再加上又咸又腥的生鱼，更是难以下咽。第一顿饭大为扫兴！顿时，牢骚怪话四起，当即把许多人对苏联的美好想象冲得精光。当然也有少数人把希望寄托在明天。但是，明天的菜谱还是老样子。按苏联海军条令规定，军官不能与士兵同桌就餐。但是学员们的种种表现，早被细心的傅继泽发觉了。他把各艇干部找来，要求艇干部必须帮助学员过好“吃饭关”。他还严肃地把过好“吃饭关”提高到了能不能学好潜艇技术的高度。一天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一位将军来到面包房视察，看到一个中国水兵正在端饭，便走上前去表示关心。哼，吃这种饭还满意！这位中国水兵一听，气就来了。他会几句俄语，马上举起盘子，指指里面的黑面包。苏联将军疑惑地望望中国水兵，伸手拿了一块黑面包，咬了一口，尝了尝，顿时摇起头，扬起眉。将军马上叫人把潜艇支队长找来，当着中国水兵的面，狠狠地批评着。这位中国水兵见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感到痛快，竟轻轻地哼起小曲来了。可是，傅继泽知道了，心里却直冒火，“真是乱弹琴”！要在平时，按他的性格早就“训”开了！这时，他想，那黑面包的确是又生又酸，光责怪水兵，水兵也不会服。于是，他耐着性子，开导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那种做法会引起什么后果？”这时的这个水兵呢，正在为自己的做法得意哩。他正想就那个黑面包再发挥几句，没有想到傅继泽会提这样的问题，更没有想到傅继泽说话的语气竟是如此的温和。他马上低下头，低声地承认：“我没有想过。”“应该好好想一想。”傅继泽开导他说：“我们虽然没有出国，但是，这里是苏军管辖区，我们是来跟人家学习潜艇技术的。要学到潜艇技术，我们首先应该同他们搞好关系。有了良好的关系，他们才教得好，我们才学得快。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调查过，你说的是事实。"傅继泽耐心地说：”可是，你不要为一时痛快，在苏联将军面前告人家支队长的状呀！要是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向海军、向肖司令员，甚至向党中央、毛主席告我的状，这是你的权利。但是，我们是在苏联军营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涉及到两国关系，都影响着我们的教与学。你懂吗？“我懂了。”这位水兵终于不安地说：“那怎么办？我去向苏联支队长道个歉？”“你懂就行，下次再不能那样做了！”傅继泽说：“苏联支队长那里，由我去做解释工作。”这位水兵走后，傅继泽先是登门拜访了苏联支队长；然后向几位队领导通报了情况，做出一条硬性规定：今后对苏方有意见，不得擅自向苏方反映，可向队部提出，由队部视情况处理。规定发出以后，擅自向苏方提意见的事情没有了，可是在行动上又时有表现。问题往往还是出在吃饭问题上。有几个中国水兵吃不惯苏联海军的那种西餐，常常饿肚子。一天两天还能坚持，三天四天就难以忍受了。一个休息日的下午，他们到海边挖野韭菜，捡海蛎子，抓海螺，装在罐头盒里就地架灶烧、煮，吃了个痛快。不知是炊烟还是笑声，引来了苏军值日军官。他不懂汉语，就用手指着地上的罐头盒，惊奇而又恼火地瞪着中国水兵，嘴里狠狠地嘟囔着什么。“傅将军，”这位苏军值日官终于拉着一位翻译来告状了：“你的水兵竟吃起野菜和生海螺来了，这样会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你应该管一管！”这位苏军值日官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傅继泽想起来了，苏军官兵曾经反映过，说“不吃黑面包，就是瞧不起苏联”。这位苏军值日官也许是受到了“屈辱”才发这么大的火吧。傅继泽为了表示不袒护自己的水兵，也为了消消这位苏军值日官的火，马上跑到海边现场，对这几个中国水兵训了几句“乱弹琴”、“不像话”！又回来把学习队全体人员集合到一起，作了令人终生难忘的讲话：“同志们，你们不会那么快就忘记海军首长的指示吧！大家想一想，都做得怎么样？你们中间，也许有人会说，不就是一个吃饭问题吗？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吃饭问题！大家要记住，我们是来学习的。可是，连吃饭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能学习什么潜艇技术！今天，我重申：为了不辜负'领袖所嘱，全军所托，全民所望'，吃不惯西餐也要吃，一定要过好这一关！”![]()
曾经的老虎尾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