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疆英模风采录---千岛传奇——海上优秀指挥员张逸民沉浮录(20)

文摘   2024-11-21 17:55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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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疆英模风采录---千岛传奇——海上优秀指挥员张逸民沉浮录(20)

作者简介:陆其明,男,陆其明(1931-2017.12.20)笔名陆子良、江苏省沙洲县(今张家港市)。1948年6月参加党的苏南武工队。1949年4月参加人民海军。历任华东军区海军、中央军委海军《人民海军》报记者、编辑,海政新闻处副处长,新华社海军分社记者、副社长。从事新闻工作四十年。

7、同“三种人”挂在一起揪

张逸民把爱妻魏淑霞安葬在一个公墓里。

在离开墓地瞬那间,张逸民再一次悲痛欲绝,泣不成声。他站在墓前,向爱妻三鞠躬。他口中喃喃地念道:“淑霞,你放心地走吧。我会坚持到底的。我会扶养好孩子的。……”

(以后的每年211日——妻子去世的忌日,张逸民都要去妻子坟前大哭一场,那是一种夫妻感情的大发泄,是一种沉痛的怀念,也是一种向老天爷倾诉社会的不公。直到1982年妻子忌日以后,儿女们见张逸民一次比一次悲愤,怕损害身体,就再也不让张逸民来上坟了。)

女儿张帆搀扶着父亲,一步三摇地走到了山上那个新家。这是一个玻璃窗已被砸碎,墙壁已经剥落,四处透风的新家。这是一个冰冷的家:空气是冰冷的,厨房是冰冷的,石铺地也是冰冷的。张逸民和儿女们走进室内,只觉得一股冷气透心,浑身一阵颤抖。

再冰冷也得过呀。张逸民领着儿女,收拾着屋内东西。

就在这时,专案组的几个人闯了进来。

专案组人员:“张逸民,你老婆的丧事已经办完,该跟着我们走了!”

儿女们都惊恐地望着专案组人员,心中顿时产生一团疑问:这些解放军叔叔真的要把爸爸押走吗?我们怎么办?

张逸民:“上哪儿去?”

专案组人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能上哪里去,当然回高炮八连;不要忘记,你仍在隔离审查之中!”

张逸民指指儿女们,又睁着大眼瞪着一个个专案组人员:“我女儿复员后,因受诛连被发配到外岛,我两个儿子还在上学。现在他们的妈妈走了,我要是也走了,他们怎么活。如果你们真的已经丧失天良的话,就押我走。”

专案组人员:“这是什么话,不是我们要押你走,这是舰队指示,办完丧事就得回去。”

张逸民:“那请你们就向舰队报告,我走不了,我要在家照管儿女。”

专案组人员:“舰队早有指示,不用再请示,快跟我们走!”

张逸民:“走可以,但我必须把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带走,到了那里,还要保证有住有吃,能上学读书。”

专案组人员:“那怎么行!我们只管你,不管孩子。”

张逸民:“不行也得行,不然我就不去!”

专案组人员:“你必须跟我们走,这是舰队决定。”

张逸民:“任何决定都不能违反最起码的人性吧。”

争论持续了一个小时。

专案组无奈,马上去打电话请示,然后又来通知张逸民:“可以留在家里继续接受审查。”于是,自19796月起,张逸民开始了一种奇特的、没有宣布解除隔离的审查生活:可以住在家里,但不准与外人接触和联系。如果有违反,严加惩处。

从此以后的两年里,专案组主要是干两件事:一是外调;二是做结论。而这期间,张逸民也只做两件事:一是带孩子做家务,二是看结论,提意见。

两年里,专案组又给张逸民做了四次结论。这四次结论,同样都被张逸民否定了。专案组见张逸民老是拒绝在结论上签字,就拉着一帮人到张逸民住处召开家庭批斗会。经历过几百次大小批斗会,这小小家庭批斗会对张逸民又算得了什么。

专案组拿回没有签字的结论第十稿,又在研究第十一稿的写法。

相关链接:大海背后的故事-----第四十六章夜访优秀海上指挥员张逸民
就在这时——19815月的一天晚上,笔者夜访了张逸民。

笔者去千岛前,就从干部部部长那里得悉,张逸民将受到严厉处分:开除军籍、开除党籍、由正军降至副师,复员回家。部长说,这是舰队的报告结论中提出的,海军尚在审批之中。

笔者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张逸民太冤了,那帮人太狠、太坏了。

二十年中,笔者采访过张逸民所指挥的每一次海战,所领导的多项部队建设,就是他担任千岛基地政委以后也多次采访过他的事迹。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优秀指挥员会犯这样的大错误,以致必须受到如此的重罚!笔者怎么也不能相信,找了一个机会,来到千岛基地,当夜就夜访张逸民。

笔者所以要夜访,是因为张逸民尚处于“隔离”状态,如果有人知道了,报告上去,会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压力。当然也会给笔者带来麻烦。

果然,笔者夜访几天后,就有人上报舰队和海军,张逸民遭到批斗,笔者也受到追查。

笔者摸着黑,向小山走去。因为天黑,又是坑坑洼洼的羊肠石子路,笔者不小心还摔了两跤,才找到张逸民的住处。笔者敲了几下门,出来开门的正是张逸民。笔者和张逸民面面相对,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直愣愣地互相打量着。良久,还是张逸民先开口。

张逸民问:“你怎么来了?”

笔者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不怕有人看见?”

“正因为怕,所以才夜访你呀!”

张逸民把笔者拉进屋,关上门,上好锁,两人相对而坐,交谈着10年来各自的情况。

谈到经历的种种遭遇,张逸民常常是喜怒哀乐交替出现。

为了摆脱他的激动情绪,笔者换了个话题。

笔者问:“你平时是怎么过的?”

张逸民深情地说:“我欠妻子和孩子们太多太多了!妻子走后,我现在是又当爹又当妈,尽心尽力把孩子们照顾好。再就是读书看报,坚持锻炼身体,为回到海上去做好准备;我隔世10年,对海军建设情况什么也不知道,身体也没有从前好了,只有迎头赶上时代,才不落伍呀!”

笔者心头一动,心想,人家正准备“废”了你,你竟然还在做大海的梦。真是天真得太可爱了!同时,笔者又深为张逸民的痴情而感动。

张逸民见笔者不说话,问笔者在想什么。笔者这才问道:“你都读了什么书,又是怎样锻炼身体的?”

张逸民拿出几本有关海军战略战术的书给笔者看,只见书上划划圈圈的,看来读得还挺认真呢!

张逸民说:“我每天早晨长跑3000米;吃过早饭,送孩子上学后,就读书学习;下午做些家务。”

笔者心头一酸,眼泪差一点流下来。笔者耐不住问:“你怎么还想到海上去,要是不让你去呢!”

张逸民满怀激情地说:“我承认,在‘文化大革命’中,我犯过错误,那就是签发那份《呼吁书》。但是党的光荣传统是允许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事实上,在我隔离审查中,他们都没有要我再交待《呼吁书》的问题,还说这是过去的事情,早已作了处理。这说明,他们已经不再追查那个错误。
即使追查我签发《呼吁书》的错误,也应该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讲爱惜人才,而海军培养出一个合格指挥员就更加困难,难道不应更加爱惜么!组织把我培养成才,能在海军独立工作,也是花了巨大代价的,说通俗一点,我就是党组织用金子堆起来的。我先后两次入军校培训;我是从鱼雷艇艇长干起来,一直到现在,长期做军事工作,也作过政治工作;我一共放过4条战雷,20条操雷(训练用雷);当四年艇长,消耗近千小时的主机磨损,用的汽油就更多了。
我在海战中,在平时训练中,取得了许多宝贵的海上指挥战斗行动的经验。我虽被关了10年,现在虚岁也才53岁,智力、身体还可以,至少还可以在海上干10年。我相信党组织会给我以重新工作的机会,为党的事业和海军事业再作贡献。对此,我还是有信心的。”

看来,张逸民还沉浸在大海的梦幻里。笔者认为,必须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多为自己面临的问题想一想。

笔者问:“对你的问题作结论了吗?”

张逸民随手翻出舰队给他做的结论第十稿。笔者先是粗粗地看了一遍,接着又细细地读了一遍。

笔者:“你对这份结论十稿,怎么看?”

张逸民无可奈何地说了目前的想法。

张逸民对结论十稿是很不满意的。目前他的思想正处于矛盾之中。论结论内容,都没有事实根据。但是已经第十稿了,再做下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有时我想不如就认了吧……

笔者听了,问:“你真的就这样认吗?”

张逸民:“都第十稿了,不认又能怎么样?!但是,我又不甘心,想向中央军委和海军申诉。”

笔者向张逸民介绍了一些“外面世界”的情况,并坚决支持说:”不能就这样认了,不能坐以待毙,要申诉。”

在以后的几个晚上,张逸民和笔者对“错误”中所提到的事实,进行了全面研究。又研究了写《申诉书》的指导思想,那就是“立足事实,分清责任”。两人一致认为,只有把“错误”事实搞准确,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也只有分清了责任,才能作出正确的处理。

此时,海军老的领导班子中,有的已经去世了,有的已经调走,同时调进了一些新领导。海军新领导接到张逸民的《申诉书》后,指示舰队重新组织人员给张逸民做结论。舰队监察机关写了结论第十一稿。张逸民看了,不见有实质性的改变,没有签字。舰队监察机关又写了第十二稿,内容基本与前稿相同,张逸民仍不签字。这里原因很多,其中有一点却是很明显的:结论虽然已由舰队“清办”专案组改由舰队监察机关来做,但是,舰队监察机关做结论的依据都来自舰队“清办”、专案组提供的材料;而舰队的那些坚持要打倒张逸民的人,还在起着主导作用。

张逸民鉴于这一状况,决定再次向海军申诉。

张逸民的第二次申诉明确指出:做结论的依据应当是事实,而所举事实与实际不符;与实际事实不符的结论,仍要处于重罚,更不能接受。为此,张逸民根据结论中所列“事实”,逐条进行说明。

第二次申诉以后,张逸民又进入了一个等待时期。

这个时期虽然长了些,但还是令张逸民高兴的。先是恢复原职务(正军级)待遇并配了警卫员;继而又传来了要重新分配工作的消息;然后是要张逸民从山上搬到山下的一幢房里。这个新住处,虽然也只是两居室,但也算是改善居住条件的一个表示吧!

最令张逸民高兴的是:海军已亲自作了结论——累计为第十三稿,并已报请中央军委纪律检察委员会批准,给予张逸民以党内警告处分。

即使如此,张逸民仍不敢全信。直到他看了由舰队监察机关送来的结论草稿时,他才确信无疑。

这是一份令张逸民兴奋的结论稿。这份结论稿的题目是《关于张逸民同志问题的审查结论和处理意见》。做结论的不是传说中的海军纪委,而是海军党委。

最令张逸民兴奋的是,这份结论内容所列主要事实只有一个,就是张逸民签发《呼吁书》。至于隔离审查时宣布的那个“七大罪状”以及后来追加的“六大政治问题”和“八股脏水”则一字未提。

更令张逸民高兴的是这段结论性的话:根据调查证明,张逸民同志在“**大革命”中是有错误的,在《呼吁书》问题上是有责任的。考虑到其所犯错误是在“**大革命”的特殊历史条件下发生的,责任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个人。且本人已作了多次检查。“**大革命”以前表现较好,曾在海战中多次立过功,建议从宽处理,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结论最后还说:审查期间,曾对张逸民同志采取点名批判,印发罪行材料等作法是错误的,予以纠正。

对于这最后一段轻描淡写的话,张逸民很不满意。挨整了十二年,受尽了各种折磨,还搞得妻亡家破,这一段轻描淡写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但张逸民又想,组织上总算承认了审查中的错误,也就算了。

也有人提出异议:警告处分也不应该,因为《呼吁书》早在隔离审查前就作过多次检讨,已经作了处理。但是张逸民想,给个处分能使自己记得更牢些,有好处。

纵观结论全文,张逸民是满意的。马上在这份结论草稿上签了字。

10年前把张逸民列为专政对象,采取隔离审查措施,到如今降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从开除军籍、开除党籍、连降三级,作复员处理,到如今只给予党内警告处分。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呀。这个变化怎么不令张逸民振奋!

振奋之后,张逸民的内心又产生了感激之情。张逸民真心感谢那些决定自己命运的海军新任司令员和政委等领导者以及起草结论第十三稿的作者。

张逸民在这种感激之中等待着海军上报结论的最后批准。

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月又一月,总不见海军正式结论的到来。难道中间发生了变化。不可能。这是海军新党委做的结论,不可能说变就变!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了,结论决定又为什么迟迟不下发呢?张逸民开始焦急起来。

张逸民又由坚信不疑降为半信半疑。

张逸民猜不到迟迟不下发海军正式结论决定的原因,但是他相信变化莫测的中国政治运动。中国改革开放已经五六年了,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也已经作出了否定“**大革命”的《决议》,但是历次政治运动,特别是“**大革命”政治运动的后遗症还远远没有消除,一有机会就会起着作用。所以张逸民再焦急也没用,只有耐心地等待着。

张逸民一直等到1982年春夏之交。

张逸民正在读一篇关于世界各国海军现状和发展的论文,久违了的专案组组长李以光领着一帮人来到了张逸民住处。张逸民立即起身迎接,希望他们带来好消息。可是,带给张逸民的,既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

张逸民试探地问:“海军的结论决定批下来了吗?”

李以光故作惊讶地说:“还没有呀,你听到什么了吗?”

张逸民连忙摇头:“没有。”

李以光:“你别听人家乱传,海军正在对结论稿进行修改,前天海军还来电话征求舰队意见呢。”

张逸民:“那你们现在找我干什么?”

李以光:“再耐心等待一下,要是有事,我们会来找你的。”

专案组一帮人走后,张逸民真的耐心地等待起来。

可是张逸民从专案组人员后来的几次谈话中却嗅到了一种变味。专案组人员每次谈话,都要查问张逸民签发《呼吁书》与李作*的关系,以及又如何在三年内由支队政委连升两级担任基地政委的。这些事,张逸民口头和书面都早已作过交待,现在还问这个干什么?张逸民怎么也没有想通。

专案组人员的一次偶然失言,才揭开了这个谜。

一次,专案组人员又来查这问那。

专案组又问:“你签发《呼吁书》同李作*的那次谈话是有密切关系的。你要老实交待。”

张逸民:“我早就老实交待了,没有新补充。”

专案组再问:“你凭什么二年内连升两级?”

张逸民火了:“凭什么?凭本事,凭战绩,凭政绩。这些我也都交待过了,还问什么。”

甲某更火了:“你张逸民是什么东西,舰队没有看错,你就是‘三种人’……”

李以光瞪了甲某一眼,甲某急忙把下面的话噎了下去。

但是,“三种人”这个新名词,却深深地印刻在张逸民的脑海里。

专案组人员走了以后,张逸民就找报纸看,见熟人就旁敲侧击地问,还写信询问笔者,慢慢的,张逸民终于揭开了谜之底。

所谓“三种人”,是指有“**大革命”中的“造反起家、打砸枪、帮派骨干。”

这“三种人”是一位中央领导人总结概括出来的。这是一个新动向。于是在“文化大革命”运动结束多年后,又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个抓“三种人”的政治运动。

这又是一个具有中国政治特色的新创造。

根据这“三种人”的定性,只要谁占上了其中的一种,就可以定罪。轻则要开除军籍、党籍,重则要判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以上徒刑。

*队某些当权者正是利用抓“三种人”运动的机会,向海军发出暂缓公布对张逸民的处理决定的。

对此,张逸民并不知道。

于是,张逸民又开始作种种猜测:海军结论十三稿迟迟不发的原因,同抓“三种人”有什么关系了。专案组三番五次来查这问那的,是为了抓“三种人”吗?……

张逸民的猜测大体是对的。

海军关于给张逸民党内警告处分的决定,已报中央军委批准。但是,这个决定下发到了舰队就被截住了。舰队某些领导者看了,怎么也不甘心,10年前作为专政对象的张逸民,现在只给予党内最轻的警告处分,这不是说明自己整错了张逸民。这又怎样向基地几万官兵交待。于是,为挽回面子,为了给基地几万官兵有个交待,他们马上以舰队党委名义,要求海军暂缓公布决定,理由是又发现张逸民有“新的重大问题”,需要进一步查实。
海军党委得知舰队的要求后,在那几个一贯主张“打倒张逸民”的人的坚持下,报请军纪委批准,同意暂缓公布海军党委对张逸民问题结论和处分决定,并通知舰队党委在整党中重新核查上报。

舰队某些当权者见暂缓公布决定的目的已经达到,好不高兴。于是,他们一面指示舰队各专政机关寻找张逸民的“新的重大问题”,一面又指示基地发动官兵围绕着“三种人”深揭深批。一时间。真可谓翻江倒海,只要是张逸民到过的地方,都彻底核查了一遍。

这期间,张逸民也一刻没有闲着。他对照“三种人”的条件,对自己进行一条一条查实。他自我核查的结果是自信心大增:就是把大海翻个底朝天,就是把千岛群岛的所有岛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能证明张逸民是“三种人”的任何新罪证。

8、突然提升《呼吁书》性质的档次

舰队对张逸民“重新核查”进入了紧张的、最后的阶段。

这里所说的是“重新核查”,说穿了就是寻找打倒张逸民的新罪证。

在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所谓“重新核查”中,张逸民发现专案组的核查内容发生了根本变化。开始是全面核查,然后是重点核查,即专门核查《呼吁书》。在这个核查内容的变化中,张逸民敏锐地发现,专案组在其他方面没有查到他们所需要的任何“新东西”。现在,要在《呼吁书》上大做文章了。

张逸民的判断完全正确。

一天,专案组人员又来到了张逸民家,同张逸民展开了新一轮的核实工作。

专案组开门见山地问:“你对你签发的《呼吁书》有没有新的认识?”

张逸民:“新的认识?什么新的认识?”

专案组人员:“你是196712月签发《呼吁书》的,经过10多年的路线斗争,你对《呼吁书》应该有一个新的认识了。”

甲某强调了一句:“应该有一个质的认识飞跃。”

张逸民:“我还是听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乙某:“这有什么听不明白的,比如说,10多年前你签发的《呼吁书》与今天要抓的‘三种人’有没有内在的联系,你应该来一个质的飞跃的认识。”

张逸民这才明白了,他们是要把《呼吁书》与抓什么‘三种人’捆绑起来核查。

张逸民:“签发《呼吁书》的事实没有变,从哪里来什么认识飞跃。”

乙某:“事实本身虽然没有变,但是你的思想认识可以变化呀。人说你张逸民在海战中和工作中很会应用辩证法,难道这里的辩证关系你都不懂?”

甲某:“不是他不懂,而是装糊涂。”

张逸民:“这么说,你们是要用《呼吁书》来定我为‘三种人’了。”

乙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张逸民火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根据《呼吁书》定我‘三种人’好了,还问我的‘新认识’干什么!”

甲某更火了:“我们是可以定你是‘三种人’,但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提高认识,以便日后从轻处理。”

张逸民:“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的思想飞跃不了,你们爱怎么飞就怎么飞吧!……”

每当双方争论激化的时候,组长李以光出场了。他总是要双方都熄熄火,消消气,然后转了个话题。

李以光:“张逸民,不谈新的认识也罢,现在要你交待两个问题:第一,你签发的《呼吁书》是李作鹏直接授意的;第二,你签发《呼吁书》以后,得到了李作鹏尝识,才有你从支队政委提升到基地政委。这两个问题你要如实交待,这可是决定如何处分你的根据。这次是海军指示舰队‘重新核实’。你如实交待得好,可以得到舰队的从宽处分,如果交待不好,舰队就要从严处分你。”

甲某:“这该听明白了吧。从宽还是从严处分,主动权全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乙某:“这是党组织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千万别错过呀!”

专案组人员走了以后,张逸民想,《呼吁书》是19671213日签发的。在林彪事件三年多之前早就处理了;在军区炮校宣布自己隔离审查时,并没有把《呼吁书》列入审查内容,还训斥自己不要用《呼吁书》来掩盖阴谋活动。在后来的整个交待中,专案组也从来没有把《呼吁书》列为交待内容,反而一再要张逸民“不要转移目标”,可是现在,他们突然把《呼吁书》作为重点来核查,这是为什么?张逸民终于想明白了:他们查不到自己的“阴谋活动”,也找不到任何“政治错误”和作风问题,于是他们要自己交待“两个问题”达到一个目的:先确定张逸民签发《呼吁书》是李作*授意的,然后是李作*认为“造反有功”提拔张逸民当了基地政委。依此推论,张逸民肯定是“造反起家”无疑,而“造反起家”便是“三种人”中之一种。但是,张逸民没有当场戮穿他们的这种恶毒用心。

张逸民探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李以光:“你先就我提出的两个问题写个书面材料。”

张逸民:“这两个问题,我过去早就写过检查了,再写也是重复。”

甲某:“重复就重复吧。”

乙某:“事实可能有重复,但是如何认识可要有所提高。”

张逸民又听出了他们的用心:从“重复”中找漏洞,然后抓你“三种人”。这种鬼把戏不是什么新玩意儿,早就被张逸民戮穿。

张逸民:“好吧,我再重复交待一遍。”

由于这两个问题琢磨过千百遍,张逸民很快就写成了。

张逸民是这样交代专案组提出的两个问题的:

一、关于《呼吁书》是李作*授意的问题

早在196710月,海军党委就做出决定,要求各舰队不得迟于19681月之前进行开门整风,以解决“文化大革命”中一系列问题。海军党委决定发出后,其他舰队都已开门整风,唯独张逸民所在舰队迟迟不见行动。

196712月,张逸民在出席海军学习毛泽东著作积极分子大会期间,李作鹏同他谈过一次话。

这次谈话的起因是这样的。谈话前一天晚上,鱼雷快艇支队原政委两次给张逸民打电话,一定要张逸民去见见李作*。说支队有些人造反了,搞得无法正常工作,部队很不稳定,请李作*讲个话,支持他的工作。而张逸民也有去见见李作*的愿望。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想摸摸底,“积代会"期间,听到其他舰队党委通过开门整风,阵线清楚了,都产生了新的领导,唯独张逸民所在舰队还没有开门整风,阵线不清楚。张逸民想,自己回支队后就要接老政委的班,可不能站错队呀。所以也想听听李作*对这个问题的指示,以便做到心中有数。二是想探探李作*的口气,自己能否再改回来做军事工作。出于这两个原因,张逸民才由秘书介绍,去见了李作鹏。

谈话开始,张逸民就把老政委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向李作鹏作了汇报。李作*在谈到舰队党委情况时说,有事多请示司令员(指安人杰),他是可信任的。在谈到开门整风时,李作*说:海军已作了安排,明年春天,舰队开门整风,他自己要亲自参加。

“积代会”结束后,张逸民根据大会期间政治气氛和李作*谈话内容联系到了自己。他想,现在是海军标兵了,头上光环又增加了不少,在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上应该有所作为。张逸民想到了舰队党委整风问题。他想,自己是舰队党委委员,应该把自己想法告诉舰队党委。于是他写了一个讲话稿。

讲话稿的基本内容和主要目的是督促舰队党委进行开门整风。当然,发言稿在措诃上,带有浓浓的时代烙印。如“刘邓司令部”等等。但基本内容和主要目的仍是督促舰队党委开门整风。发言稿没有提出支持谁和打倒谁。

这个讲话稿,是张逸民为舰队欢迎出席海军“积代会”舰队代表团大会上发言用的。回到舰队,在舰队的欢迎会上,张逸民就是用这个发言稿致了词。

在张逸民回支队那天,安人杰司令员来招待所看望张逸民。在谈到舰队开门整风时,安司令员说:舰队党委关于开门整风问题仍没有通过,自己是少数,一个人孤掌难鸣,问张逸民有什么办法。张逸民说,我这里有个讲话稿,就是欢迎大会上用过的,要不我把它改成一张大字报,给党委送去。安司令员说,贴*字报解决不了问题。在安司令员启示下,两人商定发个《呼吁书》。安司令员还说,过几天,党委还要研究整风问题,如果还是通不过,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就以支队名义发《呼吁书》。

19671213日夜,张逸民接到安司令员电话说,舰队党委常委会刚开完,党委开门整风问题还是通不过,你现在可以发《呼吁书》了。张逸民放下电话,把在机关的支队长、政治部主任和副主任三位领导请来,传达了安司令员的指示。支队三位领导都表示同意,张逸民当即把讲话稿改成《呼吁书》,签发后,发电报到舰队和海军。

《呼吁书》发出的第二天,李作*在海军机关的一次大会上当即公开批评张逸民签发《呼吁书》是错误的,要求张逸民作出检讨,挽回影响,并告诉机关有关部门和舰队不准转发《呼吁书》。张逸民得悉后,立即发报给舰队并报海军,表示收回《呼吁书》,承认错误,并作了检讨。在以后的一年里,张逸民向支队官兵作了检查;上北京开会期间,当面向李作*等领导作了检查;在后来舰队党委召开的开门整风会议上又作了多次检查。可以说,从支队到舰队到海军,张逸民一级一级作了检查。张逸民在检查中,不但检查了犯错误的事实经过,还分析了错误的危害,深挖了犯错误的思想根源,并在以后的工作中没有重犯类似的错误,以实际行动改正了错误。

据此,第一,张逸民承认:《呼吁书》的起因及内容来自李作*的那次谈话,但是签发《呼吁书》绝对不是李作*直接授意。而恰恰相反,李作*是坚决反对张逸民签发《呼吁书》的。第二,张逸民原来写的是讲话稿,是在舰队司令员指示下张逸民改为《呼吁书》的,而且规定了签发的时机。因此张逸民签发《呼吁书》的真正直接授意者应该是舰队司令员,如果没有他,张逸民肯定是不会签发《呼吁书》的。(后来海军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查阅舰队党委会记录,证实张逸民签发《呼吁书》是舰队司令员直接授意的。)

二、关于李作*赏识并提升张逸民当基地政委的问题。

李作*赏识不赏识张逸民,张逸民不知道,要说李作*因张逸民签发《呼吁书》而赏识他,从而提升他当基地政委,那绝对不是。因为第一个反对张逸民签发《呼吁书》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作*。

至于张逸民由支队政委提升为基地政委,毫无疑问总政得到了李作*的支持。因为他是中央政治局委员,海军政委。但是,任命书由海军党委报请总政由中央军委下达的。也就是说,支持张逸民担任千岛基地政委的,还有肖劲光及其他海军党委常委。按惯例,没有半数以上海军党委常委的支持张逸民是当不上基地政委的。因此张逸民之所以能当上基地政委,与李作*的所谓赏识无关。

张逸民之所以由支队政委晋升为基地政委,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出生于中农家庭。土改时张逸民家曾定为富裕中农,一度还“拔”为富农:经过复查,最后落实为中农。中农成分虽比贫下中农差,但比富裕中农好。他个人成份是学生,历史上没有参加过任何非无产阶级组织。在那个讲究出身成份的年代里,这两点是非常重要的基本条件。第二,张逸民从参军到隔离审查前二十多年里,无论是在陆军,还是在海军,除签发《呼吁书》外,没有犯过重大错误和受过处分,相反,他是立功受奖不断,提前晋级常有。第三,张逸民是逐级晋升上来的。在陆军,他当过文书、书记和参谋;来海军,当过鱼雷快艇艇长、大队参谋长、大队长、支队副参谋长、支队副政委、政委。可以说是一步一个台阶地走过来的,而且每走一步都留下了耀眼的闪光点。
因此,张逸民实践经验是丰富的,部队工作基础是扎实的。第四,就是由支队提升为基地政委,中间也是当了一阵基地副政委的(尽管这是自己的要求,但是也不是像某些当权者所说,是“趁火箭”上去的)。第五,张逸民勤于学习,善于动脑,并持之以恒,所以思想和工作常常超前,成绩令人瞩目。第六,张逸民直接指挥六次海战,击沉敌舰3艘,击伤l艘,这在海军是独一无二的,在战斗中还受过两次伤。如此等等。

所以,张逸民的晋升,靠的是真本事,凭的是真功夫,而不是溜须拍马,到处钻营,从而获得某个大人物的赏识、提升。因此,说张逸民“造反起家”是企图将他划为“三种人”,是办不到的。

说到由支队政委提升基地副政委、政委一事,张逸民还提过意见,受过批评呢!

还在担任支队政委期间,中央军委突然任命张逸民为基地政委。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是给舰队政委打电话。他说,他担当不起这个重任,请暂时不要公布任命。舰队政委很严肃地说,这是中央军委的命令,是毛主席批准的,怎么可以不公布呢?张逸民继续申述说,自己当支队政委的时间还不太长,资历又浅,需要在现在这个岗位上锻炼一段时间。舰队政委认真地说,总政、海军是经过考察的,对你的情况是了解的。相信你能胜任才叫你当基地政委。在这之前,舰队党委也认真研究过你的情况,认为你是能够担起基地政委这副担子的。你不要说了。快去上任吧。张逸民坚持说,不行,还是请暂缓公布命令。舰队政委见张逸民固执己见,批评说,张逸民你怎么啦,连毛主*和中央*委的命令都不听了?快去报到,我已通知基地了。

放下电话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张逸民就去不去报到的问题,经历了紧张激烈的思想斗争。提升两级,张逸民当然高兴;可是,去,不是做官的,而是要干实事的。自己能挑起这副重担吗?在基地,副司令员、副政委以及政治部主任和后勤部部长等,他们的党龄和军龄都比我长十来年,他们的年龄也比我大十来岁。他们大都是抗日战争初期的老同志,长期做过领导工作,有丰富的经验。自己怎么去当他们的领导呢……张逸民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去报到。

可是,舰队政委又来电话催问:为什么还不去报到。你还有组织纪律没有?张逸民说,再让我考虑考虑。舰队政委大声说,你还是想不通呀,好吧,你马上来舰队一趟。

张逸民很快来到了舰队。代表舰队党委找张逸民谈话的,除政委外,还有副政委。谈话中心内容是动员张逸民马上去基地工作。张逸民仍表示,个人能力有限,工作经验也有限,希望在支队岗位上多工作几年,多磨炼。舰队政委又讲了许多理由,坚持要张逸民尽早去基地报到。舰队副政委接过话说,张逸民,你是共产党员吧,哪能对组织分配的工作讨价还价呢?个人服从组织这是原则问题,你该懂得的么。张逸民一听不是个滋味。张逸民也不客气,说道,副政委,话不能这么个说吧,党员怎么着,我连向组织申述个人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德、才、智都不够格,表示自己担不起那么重的担子还不行吗?副政委马上接过张逸民的话,说:张逸民同志,你别激动,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张逸民听了两位政委的谈话,感到不去报到不行了,就提出一个要求:已经任命舰队副政委的原基地政委沈忠厚暂时留在基地。张逸民说,在老政委手下先当个副政委,干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两位政委不约而同地问:“这是为什么?”张逸民说:沈政委是个老红军,我先向他学习锻炼,也能有较多时间了解基地全面情况。两位政委感到有道理,同意了。张逸民这才去基地报到。在基地,张逸民先当了半年的副政委,后来老政委到舰队上任去了,他才接替了政委一职。

从以上张逸民升迁经历来看,哪里像个“造反起家”的“三种人”。一些人想用“三种人”来定张逸民的罪,也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事实早就说明:李作鹏根本没有直接授意张逸民签发《呼吁书》。张逸民由支队政委提升为基地副政委、政委是各级党组织所为,根本不是造反起家。

张逸民知道,这样的交待材料,专案组是不会满意的。事实上,张逸民过去所交待的数百份材料,他们从来就没有表示满意过,更何况这份材料。

果然,专案组一接到张逸民的交待材料,很快就找上门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专案组人一进门,就“辟里啪啦”地批了张逸民一顿。他们找不到新词,就展开“白刃战”。

专案组:“明明是李作鹏直接授意你签发《呼吁书》,你怎么死不承认。”

张逸民:“因为那不是事实。”

专案组:“你写《呼吁书》的动因和内容,是不是李作*同你谈话的意思?”

张逸民:“我在交待材料里己写了,是。”

专案组:“既然你承认写《呼吁书》的动因和内容都来自李作鹏的谈话,怎么就不敢承认是李作*的授意?!”

张逸民:“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要说授意,舰队司令员才是我签发《呼吁书》的真正授意者。如果没有他,我根本想不到签发《呼吁书》……”

专案组:“不许你提舰队司令员,我们只要你交待李作鹏是怎么授意你的。”

张逸民:“李作鹏没有授意我,是舰队司令员授意的。”

专案组:“不许你再提舰队司令员。”

张逸民:“因为你们要我交待授意者,我才不得不提他。”

专案组连批判带质问,还是得不到他们所需要的材料,只好把核实的重点转到“造反起家”上来。

专案组:“张逸民,你说,你由支队政委一下当了基地副政委、政委,是不是靠造反起家?”

张逸民:“退一步说,我签发《呼吁书》督促舰队党委开门整风是造反的话,那我受到的不是提升,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批评。”

专案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李作*批评都是假的。那是做给别人看的。李作*的真意是指使你造舰队党委的反,因此你得到了他的欢心。”

张逸民:“李作*对我的批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我受到多次批评,我进行反复检查,这是真的。”

专案组:“张逸民,你真是顽固不化,都什么时候了,还执迷不悟!”

张逸民:“顽固不化也好,执迷不悟也罢,要我昧着良心说瞎话,实在做不到!”

专案组无奈,只好无果而归。

但是,专案组并没有就此罢休。既然上级要他们把张逸民打成“造反起家”的“三种人”,总得有个交待呀。……

于是,专案组回到舰队机关,又为寻找张逸民新罪证而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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