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以尖锐和审视的目光,用饱蘸批判的笔墨,无情地书写英国社会光艳“盛世”之下的困苦、仇恨和不公。“不公的本身,对于每一个慷慨和心理正常的人就是一种伤害,是最不堪、最痛苦和最难忍受的事;正因为如此,许多清白的良心饮恨而死,许多健全的心为之破碎。”他昂起高贵的头颅,为遭遇困苦和不公的人们呐喊,用充满“负能量”的声音刺痛国家的躯体,使沉浸在“盛世”狂欢中的人们清醒。
伟大的国家之所以伟大,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就是能够容纳刺耳的声音。
英国是伟大的,她不仅仔细聆听刺耳的“杂音”,而且对在自己的躯体上挖掘丑恶的批判者尊重推崇、褒扬有加——狄更斯生前被誉为那个时代英国最伟大的作家,死后也被给予了安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最高哀荣。他的墓碑上写着:“他是贫穷、受苦和被压迫人民的同情者;他的去世令世界失去了一位伟大的英国作家。”
和狄更斯同时代还有很多以讴歌颂扬为能事的笔杆子,那么,他们在哪儿呢?如今还有谁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为了取得抹了丰厚黄油的面包而唱的赞歌,就像一时光艳的驴粪蛋儿一样,早已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然而,并非所有的国家和社会都有容纳批判者的胸襟。美国人贝·李德拉和尤珍·柏里合著了一部《丑陋的美国人》,美国政府如获至宝,建议国会将这部书作为每个国会议员的必读书;台湾学者柏杨写了一部《丑陋的中国人》,却因言获罪,被变革前的台湾当局判刑12年……
心理健康的人,决不会视指出其病情的人为恶意从而讳疾忌医;同理,一个健康的社会,正如那句著名的蔡氏名言所说,“不能没有反对的声音”,这个声音,就是批判者的呐喊,这呐喊如同国家的听诊器,没有了这个听诊器,很多社会病情将会被掩盖和粉饰。
纵观历史,批判者,从来都是时代的先锋。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危险,抨击时代不公、鞭挞社会丑恶、揭露制度弊端,为的绝不是一己之私,而是呼唤光明和美好,推动制度的完善和社会的进步。那些令我们景仰的名字——雨果、托尔斯泰、马克·吐温、海明威、索尔仁尼琴、胡适、鲁迅——莫不如此。他们因思想深刻而催人猛醒,他们因勇敢无畏而令人敬佩,他们因书写黑暗而高贵、而光明!
致敬!高贵的批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