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为什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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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7 15:38
上海
意见领袖们为虚拟的“头像”或“地产”一掷千金，品牌乐此不疲地发售周边NFT，区块链上的矿机日夜不停挖掘——回想起元宇宙的盛况，依稀就在昨日——依稀就在昨日，下一秒，数字化仿佛就可以吞食现实，《Ready Player One》里的随心所欲，或者《Cyberpunk 2077》里的光怪陆离，近在咫尺。然而，似乎印证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的古训，在经历了不长不短的声势浩大与大众从未停下的怀疑后，元宇宙肉眼可见地没落下去，从某一天开始，铺天盖地的头条新闻与热搜榜单不再有“元宇宙”、“NFT”、比特币或以太坊的一席之地，起初只以为是市场接收信息疲劳饱和，巨头与玩家们有的放矢收敛几分，不消数天便又会卷土重来，然而元宇宙一沉再沉，时至今日细想，众人恍然：元宇宙好像真没了？元宇宙的崩塌，是从一条条并不显眼警醒的碎片化信息开始，在2022年下半年，加密货币圈就已经遭受了不小的动荡，与之蝴蝶效应引发的即是NFT交易量跳水、平台消失、天价数字藏品持续掉价，例如Sina Estavi以290万美金买下的“世界上第一条推特”，仅一年后就最终以277美金售出，众所周知的研究对象加上营销点十足的买卖价格差距，让大众开始意识到NFT市场的冷却。而真正标志着元宇宙引擎熄火的，是这个赛道里的先行者们都呈现出了退缩姿态，由Metaverse得名而来的Meta在上个月公布了2023财年第二季度财报，在营收利润整体正增长的大好局势中，负责元宇宙业务的部门Reality Labs亏损的37.39亿美金，显得格外扎眼，事实上，从2020年第四季度，也就是大众所知NFT最为鼎盛的时期以来，该部门已亏损了337亿美金。尽管Meta的掌权者Mark Elliot Zuckerberg依旧信心满满，但投资者却是不可避免的忧心忡忡，在2022年10月，Meta的股东投资及私募机构Altimeter Capital的主席Brad Gerstner就曾公开致函，他对公司的“振兴计划”中就包括了将“元宇宙”相关技术（即VR硬件和软件）的投入限制在每年最高50亿美元，俨然表达了资方正在对Zuckerberg的壮志失去耐心。在此之前，Meta的VR一体机Quest 2以299美元的单价创造过1500万台销售额的神话，尝到甜头的Meta趁热打铁，对外公开了售价1500美元的全新高端VR头显设备Quest Pro，仅仅三个月就因滞销而降价400美金，同时，Meta旗下必须使用Quest系列产品才能进入的Horizon Worlds在历时两年迭代后依旧简陋得惨不忍睹，与所谓“承载数千亿美元的数字商业”相去甚远。对此，Brad Gerstner也许说出了整个时代的困惑，“公众对元宇宙这一概念的确切含义都感到困惑”，我们能大致说出元宇宙的起源、理论、未来，甚至对于某些热点事件如数家珍，但它究竟能为我们带来什么？谁都没有答案。而对于Meta在元宇宙的式微，Brad则认为“公司目前对 VR 的投入规模可能需要持续10年，才能看到回报；然而对一个并不确切的未来项目投入总共超过1000亿美元是很恐怖的，即便以硅谷的标准来看都是如此。”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元宇宙并没有崩塌或消失，真正被时代洗刷掉的是围绕着这个词带来的营销炒作，那些博人眼球的热点吸引了并不匹配的海量关注，伪装出了虚假的外壳，在这面具之下，是方才开始的十年征程。某种意义而言，元宇宙不是“没了”，是暂时还没“有过”，它发展趋势的衰弱避不开直观的进入问题，如果回报收益远高于投入成本，每个人都将是愿意进入新世界的勇者，换言之，包括进入手段复杂且不稳定、进入后的体验糟糕、与想象相去甚远等等在内的过高投入，都磨灭了大众的决心。我们的幻想是：在一个仿真化现实的世界中，通过虚拟承载来无限地满足想象力与可能性，在这里，平台全面开放，个体与个体间没有隔阂或阶级，同时却保留差异，在与现实世界逻辑相同的脉络中去中心化，平等地得到资产分配与信息供给。然而我们面临的现实是：品牌售卖NFT只基于盈利目的而非构造真正的虚拟资产，大型的元宇宙具象化呈现类似于“虚拟展厅”背道而驰地降低了信息传递效率，粗制滥造的画面视觉也绝对无法引起共鸣，相较于传统的二维网页，元宇宙多出来的那一个维度只是一种哗众取宠的桎梏。也因此，元宇宙的十年征程自然落在了VR、AR、MR的升级最终形成XR上，包括已知的头显设备的更新迭代、即将到来的触觉手套、体感背心以及渲染、感知交互、内容生产技术等，本质上补齐元宇宙这艘巨轮上最脆弱的那块木板。今年6月，Apple发布了首款MR头显Vision Pro，被誉为“开启空间计算时代的革命性产品”，尽管在被捧上神坛后迎来了平淡期，Apple公司本身也降低了产量预期，但它所幸给元宇宙的前途打下了一剂强心针。更为重要的是，AIGC的落地爆发已然万众瞩目，《旧约》认为全知全能的上帝用六天创造了世界，而类似于现实世界的“元宇宙”终究不可能通过人工机械化输入代码或程序，而变成一个庞然大物——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通过学习数据的底层模式与结构，自我创造和迭代生成元宇宙的一切——成为了当下最可行的解决方案。当前已知的AIGC领域，得益于以ChatGPT为代表的文本生成器和以DALL-E为代表的视觉生成器的最新发展，全球范围内的巨头们都开始着手布局AIGC赛道，行业辉煌一时风头无两，同时，AIGC与元宇宙间各为生产方式与数字生态，并不存在零和博弈关系，前者为后者的赋能远重要于挤压的市场空间。尽管目前，AIGC的自我生成3D场景依旧不够成熟，AI深度算法和算力在处理速度、复杂程度、功耗等方面尚无法支持动态环境下的高沉浸感元宇宙体验，但其终将提升元宇宙的生产效能已经可以确定是一种必然，它不仅提高了这个伟大游戏中每一位参与者的生产力，同时也降低了将创意变为现实的资格门槛。另一方面，元宇宙的发展前景还依赖于Web 3.0的彻底进化，除了用户体验的全面真实沉浸感与非虚构虚拟世界的保真性以外，用户数字身份、隐私、数据、算法的主权性，即常规概念里的“数字资产”发展依旧任重而道远，即使一经推出通过营销炒作可以获得较为显眼的早期吸金能力，但如何吸引持久性的投入？技术受限依旧是大问题。大众是愿意相信元宇宙的，就如同Blaise Pascal在1655年隐居修道院时所著《思想录》里描绘，如果你选择相信上帝存在，事实证明上帝确实存在，那你就赢得了最好的奖赏，即使事实证明上帝不存在，你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牺牲，元宇宙的公众印象也逃脱不出这个洞悉人性缺陷的“帕斯卡赌注”。所谓“元宇宙没了”，只是随波逐流的大众从品牌与巨头营造的幻梦里清醒了过来，假以时日AIGC一步登天、外显设备也紧随其上，谁不愿意相信《Ready Player One》或者《Cyberpunk 2077》的狂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