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团进化论：日本人的女团能「卷」死韩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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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2 17:06
上海
上面几句是在女团XG（Xtraordinary Girls）的视频下最常见到的评论。当艾回第一次放出专辑概念单曲《shooting star》及其MV时，世界各地关注韩圈女团文化的粉丝们不约而同地感到，要变天了。原因无他，这7个平均二十岁的女生，表现得实在离谱。（XG一共有七名成员，分别是Jurin、Chisa、Hinata、Harvey、Juria、Maya和Cocona，团体名称「XG」源自于「Xtraordinary Girls」的概念。去年，由国际娱乐企划厂牌XGALX于3月18日推出。）这首歌位于XG发布于今年一月份的那张single里，除过《shooting star》之外，还有一首《left right》也同样在国际流媒体平台上成绩可观。两首歌一主打一辅助，一轻一重，配合地恰到好处。（在此之前，她们的首支单曲《Tippy Toes》和二单《MASCARA》也在油管轻易收获千万播放）而在观看完她们MV、打歌舞台和练习室视频后，最直接的感受是，这七个女孩，个个是怪物。这种强悍首先体现在实力层面上。在女团的规划里，一般会有“跳舞担当”“门面担当”“vocal担”“Rap担当”。而在XG中，Rap担当一口气有四个，Vocal担当一口气有三个，除此之外，七个人都有很好的lockin功底。当然，明面上我们会说这是每个人个人特色的体现，但是所有粉丝包括制作人们都心知肚明的是，要聚齐一只成员人设鲜明的同时唱跳俱佳，每个人的综合实力都顶尖的女团，在效率至上的时代太难了。在去年十一月发布的galz xypher里，团队的COCONA、 MAYA、 HARVEY、JURIN接力完成了一首完整的Rap作品，而她们表现出的丝滑的flow切换、优秀的声音控制和成熟的腔调和台风，都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她们出道第一年发布的作品。是的，拥有成熟且密集的rap输出能力，还是四位，在相对还是蓝海的女性Rap市场里，这种实力不能不说是一颗超重磅炸弹。也难怪88rising的王嘉尔和马思唯都对这段cypher给予了高度肯定，“近十年来见过的最强女团”放在她们身上似乎也恰如其分。其实在最开始的作品出来之前，不少观众对于XG的表现是持怀疑态度的，原因无他，XG所依赖的Y2K与Girl Crush都已经被用的有点泛滥了，以至于去年早些时候，能让其出圈的还是“YG风格的日式女团”这种标签。是的，这支在韩国出道也在韩国打歌，在ins和推特运营上也是由韩语和英语为主的女团，是由日本唱片公司艾回推出的，而团内的七名女生也都是日本人。于是，关于这个团最核心的争执也总是“是J-pop还是A-pop还是K-pop”，这种争执也在于她们作品的面目模糊上——拍摄的方式是满满的K-pop既视感，但每个女生的个人呈现段落又带有艾回自身的多样化审美棱角和力量感追求；在歌曲形制上，Intro部分对千禧年R&B经典元素有所借鉴，让人恍惚间回到了Spice Girl的年代，但主体又是以旋律说唱这种新兴的Hip-Hop形式，而Trap鼓组和合成器的迷幻律动，又把未来的机械感轻盈地代入其中，显得既复古又新潮；而在妆造上，高饱和，以蓝、绿为主题的颜色简直像用滴管笔直接在六十-七十年代的科幻小说封面提取出来的，而街头元素的加入则会让你在恍惚间看到千禧年的日系潮流风格，但同时高度的一致性又保证了视觉的接受度，不显得过于亚比让人难以接受。（作者为Robert Theodore McCall）更不用说这些各具特色的面孔，可能会让你想起曾经因领过时尚的日本美学是如何迥异于常见的西方面孔。凝练、精准的同时又有丰富的风格，有差异化的探索又有很高的流行潜力，你能感受到从公司的概念策划到定位，再到制作人的制作理念，最后落实到具体成员的表达和表现上，这支女团都有着堪称恐怖的完成度。作为一支出道刚刚一年的女团，XG确实做对了很多事情。而当我们回望整个韩国女团，乃至日本女团的发展史，就能发现，女性偶像团体在这数十年间，一直在发生着进化。这一点从一般意义上的第五代和第六代女团兴起时，就越来越强烈地凸显出来。相比于她们的前辈，第五、六代女团给粉丝们的核心观感是，已经不再有一个明确固定的成功模板可以借鉴套路，比如五代女团中的翘楚aespa，在一直试着做出自己宇宙IP，让四个女爱豆成为漫威里那样的超级英雄，从《Black Mamba》开始，她们的作品就像一系列简短的舞台剧，让追星的戏剧化体验更具体。穿越平行时空，清除破坏世界平衡的邪恶反派，并在这个过程里完成精神和自我的不断进化。对的，在20年代追女团，你真的能够体验到在三次元世界强烈参与到一个中二的赛博世界的乐趣。而（G）I-DLE则像是girl crush风格在新时代的最佳继承人，一直输出着“为女性发声”的强价值观，《Tom Boy》是性别流动和自我肯定的议题，前两天的《QueenCard》则继续强调女生的勇敢、开放和自我认同。New Jeans更是另辟蹊径，用年轻和纯粹的校园概念，让自己成为每个女孩子的青春憧憬。谁会不想高中的自己是她们的样子，或者在中学的时候拥有这样的朋友呢？在她们去年年底那引发大片共鸣的《Ditto》里，很少见的以一个非团队成员作为MV的主角，再用她的视角回溯校园的憧憬和友谊、创伤和阴霾，你能看见大段的镜头留给的是不在女团之中，也始终未曾露面的女孩子，她在阳光、暴雪里穿行，在现实和虚幻里穿行，在当下的困仄和幽灵般的回忆里穿行，这些镜头和背景里清冷的吟唱，一同给观看者以同一个暗示：这是献给正处于，或曾经拥有校园时代的你的故事。如果说，四代女团是拿了“大女主”的剧本，那第五代和第六代的女团更像是重新回到了开荒时代，在大女主的下一页空白剧本上，给出自己的答案。而这些差异化的女团面貌，更像是对同一个问题的回答：来到2020s，追女团的人到底在追求什么？女团在今天的粉丝大都以女性为主，但在三十年前，主打少女风的第一代女团还在以陪伴感为主要营销点，面向的群体也多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性，主打的是统一而保守的少女风，但到了二代团，对于女团可能性的探索就多了起来。新入坑的粉丝可能会以为，BlackPink或者MAMAMOO让girl crush成为女团的最佳答案，但早在第二代三王七雄的时代，2NE1和4MINUTE就已经凭借着女性话题上的大胆表态，拿下了国际市场的关注。（在科切拉舞台上，曾经叛逆的唱着《I AM THE BEST 》的CL，朴春，朴山多拉和孔敏智四人依然如出道时强悍和霸气。）而在这十数年间，韩国出台了平权法案，创造自黑人女权运动家塔拉纳的Me Too运动之风吹遍全球，女性话语和女性叙事让更多粉丝意识到自我的内在需求，于是在时代的助力下，为女生的女团成为最优答案。而这，也正是第四代女团做的事，与其说是发明并推扬了girl crush风格，不如说是用自身高强度的娱乐工业竞争，帮助全世界的流行文化选出了下一个趋势。有点地狱笑话的是，来自反抗父权和资本的女性主义运动反而成为大娱乐公司眼里新的商机，但流行文化的自信在于，既然偶像的需求不会停止，那层出不穷的造星工业依旧会持续运作，那么选取出更能为女性发声的女团们无疑是更加进步的。而我身边的粉头朋友告诉我的是，相比于之前，越新的女团粉，所体现的追星方式就越能动，在之前，购买唱片和周边的数量是进入一个粉圈的基本资格证，粉丝和偶像在心里和经济上的联系都基本来自消费，而到了今天，虽然主流的消费方式变化不大，但是以自己翻跳、翻唱乃至于做出各种别出心裁的二创，都能够快速聚集起数倍于之前时代人数的小社群。这也是Z世代的消费观念的最佳体现，相比于单纯的物质消费，他们更加注重的是共鸣和共创带带来的意识互动，相比于崇拜和仰视，新一代的女团们更像一个集体的寓言——我们能帮你们成为更好的自己。（在媒体研究中，“翻跳”会在某些情况下被视为对自我形象的再塑造）当“自我实现”成为追星的核心动机，其对于偶像团体提出的要求也就变成了创新、创新和再创新。因为粉丝们的欲望与日俱增，而偶像们就要帮着她们不断地创造更加明确的追星意义，我们需要更新的共鸣、更复杂的审美语境和更丰富的体验。而回到XG的爆火，我们能够发现，除过她们自身的硬实力，更值得注意的恰好是她们先一步抓到了成型的新东西，那就是“复古未来”的美学风格。在此前的女团审美里，这一风格暂时还是以模仿“美式复古”为主，难以找到和“未来”的榫接点。而XG依托自己多文化背景优势，将其完整地实现了出来。复古未来是一个很讨巧的美学思潮，一方面失真、恋旧的情绪是互联网经久不衰的思潮，从“蒸汽波美学”到其后的Hyperpop，抑或是组织架构更加松散、情绪表征更加迷乱的梦核，Z世代的年轻人用这种永不可能真正触达的方式渲泄出对于世界的混沌体验和反抗。这种冲击力让人欣喜的原因在于，我们对于女团的审美追求，又可以再上一个台阶。最后要说，XG不一定会一帆风顺，也远远没有到同代无敌的地步，因为从接受服务到更深层次的参与，从感官刺激到价值观的共鸣乃至于共创，女团文化在今天走出的答案早已不是某个具体的选项。也是在这种追逐之中，我们知道，文化和艺术总悄悄走在时代之前半步，等着看客回溯时的故作惊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