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编号：A492/0526
刊发时间：2024年11月13日
ESG硬币的两面：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海水
--媒体视角：COP29、荷兰法院推翻对壳牌判决和私募巨额投资
COP29在巴库举行而荷兰上诉法院推翻对壳牌裁决，强烈不和谐反映的正是当下全球ESG的现实，特朗普再次当选预示美国ESG可能会消亡。
王能全
COP29，即第29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已于2024年11月11日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召开。来自世界200多个国家、8万名以上的与会者，将在两周的时间里，激辩世界气候问题和能源转型。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巴库，这个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全球闻名的石油生产中心，却成为要改变化石能源行业命运的重要会议地点之一。不过，当今的世界，要远比舆论的喧闹和渲染更加现实得多。根据行业媒体的资料，本文组织了四份材料，从不同的角度，介绍当前世界的ESG进展情况和趋势，以便对全球范围的气候问题和能源转型现实有更真实、更全面的了解。
全球领导人齐聚巴库举行关键气候谈判
2024年11月12日，“石油价格”网站刊登了独立新闻机构“欧亚网络”（Eurasianet）的文章，“全球领导人齐聚巴库举行关键气候谈判”。文章指出，COP29旨在确保每年1000亿美元的气候融资，以支持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阿塞拜疆主办这次会议及其化石燃料生产受到了批评；塔利班出席COP29，为就水资源管理等关键问题进行区域对话提供了机会。
今年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举行的第29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于11月11日开幕，与会者呼吁终结混乱的局面。
联合国气候变化执行秘书西蒙·斯蒂尔在开幕致辞中表示：“一次缔约方会议无法实现每个国家所需的全面转变。”“各方需要就摆脱这种混乱的方法达成一致。这就是我们来到巴库的原因。我们必须就新的全球气候融资目标达成一致。”斯蒂尔认为，气候融资援助不应被视为“慈善”，而应符合所有国家的最佳利益，从最富裕的国家到最贫穷的国家。“如果世界上至少三分之二的国家不能负担得起迅速减排，那么每个国家都将付出残酷的代价。如果各国不能在供应链中建立弹性，整个全球经济将陷入瘫痪。”“没有一个国家能幸免。”
未来两周，来自近200个国家的多达8万名与会者，包括政府领导人、专家和活动人士，将齐聚巴库，讨论气候融资和其他与全球变暖相关的问题。这次会议的主要目标，是每年筹集1000亿美元，用于应对主要发生在发展中国家的气候相关挑战。
第29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主席、阿塞拜疆生态部长穆赫塔尔·巴巴耶夫在欢迎致辞中表示，会议的结果将取决于行动，而不是言辞。他说：“新的努力必须包括更有效的结果。”“我们知道谈判不会容易，但我们必须实现会议的主要目标。”
作为一个主要的化石燃料生产国和一个有争议的选择作为气候会议的东道主，阿塞拜疆代表着一个机会，也许是一个风险。通过主办这次会议，以提高阿塞拜疆的国际声望。因此，成功实现1000亿美元的筹资目标，可能会给东道国带来良好的影响。相反，如果会议无果而终，巴库的形象可能会受到打击。
在会议召开前的几个月里，COP29为阿塞拜疆带来了大量的宣传。不过，包括《金融时报》和《经济学人》在内的有影响力的西方新闻媒体发表了分析文章，指出阿塞拜疆在气候行动方面的记录存在漏洞。
今年9月，阿塞拜疆宣布要提高石油和天然气产量，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称：“我们目前正在油气领域开展几个新项目，根据它们的发展情况，我们有了新的产量预测。”“我相信，油气行业的增长将是积极的。”
第29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产生预期行动和财政承诺的可能性并不大。在持续的俄乌战争中，许多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人都远离这次会议。出席会议的知名人士，包括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欧洲理事会主席查尔斯·米歇尔、白俄罗斯领导人亚历山大·卢卡申科和世界著名的印度大师萨古鲁。
美国将派出一个相对低调的代表团，由白宫高级顾问波德斯塔率领。唐纳德·特朗普的选举胜利，引发了人们对美国是否会为COP29融资目标做出任何贡献的质疑。特朗普誓言，要让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协议。
虽然对融资目标的预测仍不明朗，但第29届缔约方会议可能创造机会，在可能产生重大社会和经济影响的区域问题上取得进展。
例如，阿富汗塔利班派代表前往巴库，这标志着激进的伊斯兰领导人首次选择参加年度气候会议。塔利班的存在为中亚国家的官员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与阿富汗官员就科什特帕运河（Qosh Tepa Canal）问题进行接触。这个位于阿富汗北部的项目，可能会颠覆整个中亚地区微妙的水资源平衡，包括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在内的中亚国家，希望将阿富汗纳入区域水资源管理框架，而塔利班迄今为止一直抵制这一概念。
荷兰上诉法院推翻了针对壳牌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气候裁决
就在COP29刚刚开幕的第二天，2024年11月12日，在荷兰海牙发生了一件对气候问题和能源转型有重大影响的事件，即荷兰的法院在这一天对涉及石油巨头壳牌的减排责任做出了判决，世界主要新闻机构都对这一事件做出了大篇幅的报道。其中，CNN报道的标题是：法院裁定这家大型石油公司可以继续污染（Court rules this major oil company can continue to pollute）（记者：汉娜·齐亚迪，Hanna Ziady）；CNBC报道的标题是：石油巨头壳牌，赢得了对荷兰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削减排放的气候裁决上诉（Oil giant Shell wins appeal against landmark Dutch climate ruling to slash emissions）（记者：萨姆·梅雷迪思，Sam Meredith）；美联社报告的标题是：荷兰上诉法院推翻了针对壳牌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气候裁决（Dutch appeals court overturns landmark climate ruling against Shell）（记者：迈克·科德，Mike Corder）。
以下，为我们全文翻译的美联社这篇报道的内容。
荷兰海牙（美联社）--周二，荷兰一家上诉法院推翻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该裁决要求壳牌能源公司到2030年将其碳排放量在2019年的基础上净减少45%，同时表示“防范危险的气候变化是一项人权”。
这一决定，对地球之友（Friends of The Earth）的荷兰分支机构和其他环保组织来说，是一次失败，它们曾称赞2021年的最初裁决是气候变化的胜利。周二的民事裁决，可以向荷兰最高法院上诉。
荷兰地球之友主任唐纳德·波尔斯说：“这很伤人。”。“与此同时，我们看到，此案确保了主要污染者无法幸免，并进一步引发了关于他们在应对危险的气候变化方面的责任的辩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继续应对壳牌等主要污染者。”波尔斯在法庭外表示，对抗气候变化“是一场马拉松，而不是短跑，比赛才刚刚开始”。
为期12天的联合国气候大会，在阿塞拜疆进入第二天，各国正在讨论如何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提供资金，并适应日益增加的极端天气。
这标志着在几次法庭胜利之后，气候活动人士遭遇了一次惨痛的失败。2015年，海牙一家法院命令政府，到2020年底将排放量从1990年的基准水平至少削减25%。荷兰最高法院，五年前维持了这一裁决。
今年早些时候，联合国海洋法法庭表示，各国在法律上有义务减少温室气体污染。国际海洋法法庭认定，碳排放属于海洋污染，并表示各国必须采取措施减轻和适应其不利影响。
今年4月，欧洲最高人权法院裁定，各国必须更好地保护本国人民免受气候变化的影响。
今年12月，联合国最高法律机构国际法院，将就气候变化问题举行公开听证会。此前，国际法院要求就“各国在气候变化方面的义务”发表一份不具约束力的咨询意见。数十个国家，将在为期两周的听证会上发表意见。
在周二裁决的书面摘要中，法院表示壳牌有限制其排放的谨慎责任，但它取消了下级法院的判决，因为它“无法证明社会谨慎责任要求壳牌有义务将其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45%或其他百分比。”“目前，在气候科学领域，像壳牌这样的公司应该遵守的具体减排比例，还没有达成足够的共识。”
根据碳巨头数据库（Carbon Majors Database）4月份的一份报告，自1854年以来，壳牌公司排放了365.28亿吨二氧化碳，占全球排放量的2.1%。
主审法官卡拉·朱斯特拉表示，壳牌已经制定了符合地球之友要求的气候变暖碳排放目标，包括其直接生产的产品和公司从其他公司购买的能源产生的排放。
法院裁定：“壳牌公司将壳牌产品买家造成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特定百分比……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效的。壳牌公司可以通过停止从第三方购买燃料的贸易来履行这一义务。然而，其他公司会接手这些交易。”
朱斯特拉说：“法院的最终判决是，地球之友的索赔不能被批准。因此，法院废除了地区法院的判决。”
坐在法院台阶上的气候活动家们拥抱在一起，一些人在判决后似乎快要哭了。尼尔·伯伦斯说：“说实话，我真的很失望。”。“我差点哭了。我当时在法庭上，感觉就像。。。一开始我们看起来很好，但后来情况就每况愈下了。”
与此同时，壳牌对这一裁决表示欢迎。壳牌公司首席执行官魏斯旺（Wael Sawan），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表示：“我们对法院的决定感到高兴，我们认为这对全球能源转型、荷兰和我们公司来说都是正确的。”“到2050年成为净零排放能源企业的目标仍然是壳牌战略的核心，并正在改变我们的业务。”
复杂的ESG现实以及可能的ESG消亡
近年来，关于ESG的争论在全球范围日益激烈，主要原因是很多国家，尤其是美国存在很多“漂绿”的现实，事实上大量的资金以各种名目投入到传统的化石能源行业。随着2024年11月5日的再次当选，舆论普遍认为，新一届特朗普政府将更加关注美国的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传统能源，将对美国的ESG活动带来巨大的冲击。
（一）私募股权公司仍在向化石燃料投资数十亿美元
2024年10月11日，“石油价格”网站刊登了费利西蒂·布拉德斯托克的文章，“私募股权公司仍在向化石燃料投资数十亿美元”。文章指出，尽管它们声称支持绿色转型，但私募股权公司正在向化石燃料项目投资数十亿美元；这些公司正在利用公共部门人员的退休储蓄，为这些项目提供资金；由于报告系统存在漏洞，这些公司中的许多都没有披露其化石燃料投资的全部情况。
尽管要求停止资助化石燃料公司并支持脱碳努力的压力越来越大，但几家私募股权公司仍在向石油和天然气行业投入数十亿美元。与此同时，这些公司大多夸大了他们对绿色转型和经济脱碳的支持。由于该行业缺乏透明度，许多公司可以做出有风险的投资决策，为一些污染最严重的化石燃料项目提供资金，而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美国金融改革教育基金（Americans for Financial Reform Education Fund ，AFREF）、全球能源监测（Global Energy Monitor）和私募股权利益相关者项目（Private Equity Stakeholder Project）的一份新报告显示，私募股权公司如何继续利用公共部门人员的退休储蓄为化石燃料项目提供资金。自2010年以来，这些公司已经向能源行业注入了超过1万亿美元的资金，主要是收购新旧化石燃料项目。报告指出，由于豁免了许多财务披露，这些公司可以在公众对其融资选择知之甚少的情况下继续投资化石燃料。这三家机构创建的私募股权能源追踪机构，将继续追踪21家公司的投资，努力提高其融资的透明度。
私募股权公司正在通过抵押工人的未来来筹集资金，以投资化石燃料。该报告指出，“公共部门人员的资金，通过国家、州和退休养老金，为私募股权公司的能源投资提供了大部分资金，但养老基金经理很少披露其受益人的递延收益有潜在的气候影响。”
该报告评估了21家私募股权公司的投资，这些公司总共管理着6万亿美元的资产。调查发现，所有21家公司都在为化石燃料项目提供资金，这些项目每年排放的二氧化碳总量超过11.7亿吨，高于新冠大流行前航空业的全球排放量。在整个404家能源公司中，这些公司总共资助了至少272家化石燃料公司，并拥有北美一些污染最严重的化石燃料项目。这些公司中，有许多还在美国以外的地区为至少40个不同的高收入国家，以及印度和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的项目提供融资。
研究人员从金融数据服务、公司网站、新闻稿和新闻报道中收集数据，重点关注上游、化石天然气终端和燃煤电厂的投资。在所有公司中，EIG排名垫底，获得“F级”，其投资组合中有23家化石燃料公司，每年释放2.55亿吨。
目前看来，许多私募股权公司，正在为大型石油和天然气公司试图摆脱老旧、污染更严重的化石燃料项目提供融资，因为大多数大型银行认为这些投资存在风险，从而在市场上留下了空白。尽管这些项目具有风险性质，但由于披露规则有限、监管漏洞和公司结构复杂，私募股权公司并不需要公布这些投资。在21家公司的能源组合中，化石燃料约占67%。与此同时，这些公司中的许多都宣布支持绿色能源转型，并承诺遵守严格的ESG标准。
美国金融改革教育基金的研究助理达斯汀·杨表示：“我们知道，私募股权一直在秘密地向全球能源领域扩张，但这些数据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杨补充说：“这戳穿了他们的说法，即他们理解能源转型的紧迫性，以及转向有助于解决气候危机的投资的必要性。除非他们停止支持污染行业，否则他们声称保护社区，特别是有色人种社区和低收入社区，将永远是空洞的。”
根据标普全球的另一项研究，今年1月至8月中旬，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私募股权和风险资本交易价值超过了2023年底达到的66.1亿美元，这使得私募股权支持的化石燃料交易有望达到2020年以来的最高价值。在此期间，私募股权公司宣布了47项油气投资，其中美国和加拿大在该领域占主导地位。不断增长的投资趋势与人工智能的兴起，以及为新技术提供动力的能源需求增加相一致，仅靠可再生能源无法满足这些需求。
最近的调查显示，私募股权公司在化石燃料领域的投资规模高于此前的预期。由于报告制度的漏洞，许多公司没有披露其石油、天然气和煤炭投资的全部情况，以及这些项目所涉及的风险。此外，私募股权公司报告的化石燃料投资数量正在上升至新冠大流行前的水平，这与对人工智能等高能耗技术的需求增加相一致。这种融资趋势，与政府旨在实现经济脱碳和投资加速绿色转型的目标背道而驰。
（二）ESG的终结？专家预测企业战略将发生转变
2024年11月8日，“石油价格”网站刊登零对冲在线博客（ZeroHedge）的文章，“ESG的终结？专家预测企业战略将发生转变”。文章指出，随着监管和政治环境变得越来越不友好，ESG基金经理被建议寻求法律顾问；共和党对受托责任和反垄断问题的关注，给注重ESG的公司带来了压力；预计企业将对ESG倡议采取更谨慎的态度，这可能导致“绿色保护”，并更加强调法律合规。
据雅虎财经报道，随着特朗普总统再次入主白宫，一家投资银行建议ESG基金经理“与他们的律师保持密切联系”，因为ESG的全面消亡很可能即将到来。
阿尼克特•沙阿本周在一份报告中写道：“我们鼓励所有ESG基金经理在团队中聘请一名律师，或者设置快速拨号。”他继续表示：“ESG领域的资产管理公司面临的反垄断风险仍然很高；目前还没有任何案件，因此没有法律先例。此外，随着各州实施反ESG法律，有关信托责任的法律风险将继续存在。”
据雅虎报道，特朗普的胜利已经打击了绿色行业的股票，风能公司是受打击最严重的公司之一。除了潜在的禁令和阻碍政策，ESG行业还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法律风险。
共和党关键人物认为，关注ESG的公司忽视了受托责任，而共和党总检察长指责金融公司利用ESG指标与化石燃料串通一气，助长了通货膨胀。
杰富瑞（Jefferies）的分析师指出，作为回应，“绿色保护”（greenhushing），即让ESG的努力保持低调是可能的。预计企业首席执行官也将寻求法律指导，以适应这种变化的形势。
杰富瑞表示：“首席执行官们都很关心总法律顾问的意见，担心ESG举措会遭到法律报复。这种反弹可能会导致公司更加专注和务实，参与与其商业模式密切相关的战略讨论。”
分析人士认为，类似于2016年的公众反弹可能会迫使公司解决堕胎和多样性等问题。他们警告说，州政府在ESG方面的政策冲突，可能会造成要求分散的“噩梦”。
股东仍可能推动ESG风险披露与国际可持续发展标准委员会保持一致，尽管美国商会坚称其并不反对ESG或气候披露。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观察关注的是ESG标签本身，而不是更广泛的清洁能源转型。
长期的世界石油和能源问题的观察、研究中，气候问题与能源转型，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内容之一，过去已撰写并刊发了多篇文章。COP29在巴库举行之际，我们衷心地希望，会议能取得如期的成果，尤其是1000亿美元的气候融资。更为重要的，希望已经多次举行的如骡马大会般的气候变化大会，各方人士都能更加理性和更加睿智，讨论、争论和最后的决议中，能平衡好经济社会发展与能源转型的难题，真正能够造福当下和未来的人类社会！
